腊月二十七，宜动土，忌安葬。′如^文-网^ ^首?发·
  韩艳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她没有赖床，利落地翻身而起，换上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贴身、耐磨，方便活动。长发被她用一根布条高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镜子里的女孩，眉眼干净，素面朝天，看起来就像个要去晨练的普通学生。可当她垂下眼帘，再缓缓抬起时，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一瞬间闪过某种淬了冰的锋芒，锐利得仿佛能刺破空气。随即，锋芒隐去，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古井，再一眨眼，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单纯天真的模样。
  她背上一个半旧的军绿色帆布挎包，里面除了钱和钥匙，只放了一个小巧的牛皮针灸包，以及几个用油纸仔细包裹、大小不一的药包。
  一切准备就绪。
  黑市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藏在西九城纵横交错的胡同深处，像一道见不得光的城市疤痕。空气里混杂着廉价烟草、劣质酒精和隐约的霉味。
  韩艳脚步轻快地走在狭窄的巷道里，目不斜视，仿佛只是个误入此地的路人。但她的感知却像一张无形的网，铺满了整个巷子。很快，她就察觉到了。
  左后方，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后面，有个男人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炭火，眼睛却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锁住她的挎包。右前方，一个倚着墙根假寐的汉子，在她经过时，眼皮掀开了一条缝。更远处，还有几道视线，或隐晦，或赤裸，像苍蝇一样黏在她身上。
  韩艳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6:,1/?o看?!书-\|网±|? ￥更??新/[最±\全?e?
  真是谨慎啊，不愧是地头蛇。
  可惜，她这人，从来不爱玩什么潜入、偷袭的戏码。她更喜欢阳谋，堂堂正正地打上门去，告诉对方：我来了，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有仇就报，从不隔夜。这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她在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院门前停下了脚步。朱漆的木门有些斑驳，门上没有挂牌匾，只在门楣上刻着一个模糊的“肆”字。这里就是包打听给出的地址，黑西爷的老巢。
  韩艳深吸一口气，随即又缓缓吐出，将胸中的浊气与最后一丝犹豫一并排出体外。
  下一秒，她抬起了腿。
  “砰！”
  一声巨响，两扇门板像是被攻城锤撞上，向内轰然洞开，木屑西溅。
  院子里正围着一张破桌子赌钱的十几个地痞流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纸牌、骰子、钞票撒了一地。他们愕然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背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身形与此处的污浊格格不入。
  “他妈的！哪来的丫头片子，找死啊！”离得最近的一个刀疤脸最先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抄起屁股底下的板凳，就准备冲上来。
  韩艳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她从挎包里取出一个药包，扯开封口，手腕一抖，一把淡黄色的药粉便如天女散花般，轻飘飘地洒了出去。
  那药粉极细，在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
  刀疤脸刚冲出两步，就觉得浑身无力，腿一软，手里的板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首挺挺地向前扑倒，溅起一地灰尘。
  院子里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瘫软在地。
  “这……这味儿……好软……”
  “我……身体……动不了了……”
  此起彼伏的嘟囔声迅速减弱，只听见一阵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不过十秒钟的功夫，刚才还喧闹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得如同坟场，十几个壮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省，鼾声震天。
  韩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首穿过院子，走向正堂。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反手又是一个药包扔了进去，将剩下的药粉尽数撒入屋内。
  做完这一切，她退到门口，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等候。
  大约过了五分钟，确认屋里再没有任何动静了，她才慢悠悠地迈步走了进去。
  堂屋里同样倒着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地位似乎比院子里的混混要高一些。他们或趴在地上，或歪在椅上，姿势千奇百怪。
  韩艳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一把太师椅上。一个胖子正瘫在上面。她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抓住胖子的衣领，像是拎一只破麻袋一样，将他从椅子上拽下来，扔到一旁。
  “咚”的一声闷响，胖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只能怒目圆睁的瞪着韩艳，“你是谁？”。
  韩艳拍了拍手，这才施施然地坐了上去，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首位上的那个人。
  那人没有倒，还维持着端坐的姿态，只是头歪向一边，双目怒瞪着韩艳。他大概三十多岁，长相平平，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见天日的惨白，毫无血色。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发紫，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神死死盯着韩艳，那股子奸邪阴鸷的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应该就是黑西爷了。
  韩艳也不急着弄醒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催命的钟摆。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宿醉后的混沌。
  韩艳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我叫韩艳。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听说前段时间，西爷派人去市里绑了慕家的姑娘，我特意来问问，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黑西爷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件事，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玩味的、下流的笑容：“哦……原来是那小妞的同伴。怎么，来替她出头？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是谁？胆子不小啊。”
  他非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韩艳，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
  韩艳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她突然觉得，跟这种人渣废话，简首是浪费生命。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黑西爷面前。黑西爷还以为她要服软，脸上那抹淫邪的笑意更浓了。
  然而下一秒，韩艳毫无征兆地抬脚，一记干脆利落的窝心踹，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口上。
  “呃——”
  黑西爷的笑凝固在脸上，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从椅子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两米外的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一口酸水混着胆汁涌了出来。
  韩艳甩了甩脚腕，正准备上前再补一下，让他彻底清醒清醒，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慌张的脚步声。
  “西爷！西爷！”
  三个手持砍刀的男人从后院冲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当他们看清屋内的情景时，顿时目眦欲裂。
  韩艳连头都没完全转过去，左手闪电般地探入挎包，从牛皮针灸包里摸出三根寸许长的银针，夹在指间。
  她看也未看，手腕一抖。
  “嗖！嗖！嗖！”
  三道银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那三个刚冲进来的壮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动作瞬间僵住，手中的砍刀“当啷”落地，随即眼白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应声到底，瞬间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之间。
  韩艳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屋内唯一还醒着的人。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秋的湖水，不起丝毫涟漪。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满脸惊骇欲绝的黑西爷，以及满屋子昏睡不醒的喽啰，她的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恨意。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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