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棚里传来“咯吱”的嚼草声——这畜生昨晚驮了这么多猎物，今早依旧精神。-n^i?a′o^s/h^u_w/.￠c_o/m￠他摸了摸枕边的56半，想起昨儿个野猪沟的獠牙，喉结动了动。
  苏媚端着油灯进来，鬓角沾着点面粉。她手里捧着个新缝的骡鞍垫，粗布面里塞着狼毛，针脚密得像鱼鳞，“给铁蹄骡做的，昨儿个看它鞍子磨得慌，垫着能舒服点。”
  林跃进捏了捏鞍垫，厚实得能隔住冰碴：“比供销社的毡垫强。”苏媚往灶房走，玉米糊糊的香气钻鼻孔，“今儿个往哪去？”
  “和他俩说好了，隔壁屯子刘老二昨天在说西坡看见有棕熊脚印，刚过惊蛰，熊刚醒，饿疯了，皮最厚也最值钱。”刘跃进把鞍垫往爬犁上放，铁蹄骡凑过来闻了闻，用脑袋蹭他手背，“多揣两斤豆饼，这畜生得吃饱——昨儿个拉野猪肉，蹄子都没打晃，比马强十倍。”
  院门外传来李大胆的声音：“跃进哥，快看我带啥了！”他背着个布包跑进来，里面滚出个铁皮罐，“我爹留的硝石，鞣皮子用的，比松木灰快！”
  王二愣子扛着根碗口粗的硬杂木，喘着粗气：“这木头做陷阱桩子，熊再壮也撞不断！”他瞥了眼铁蹄骡，乐了，“这畜生今个戴新鞍垫了？真精神！”
  林跃进检查完56半，往枪膛压了三发子弹：“西坡林子密，铁蹄骡跟不上，留它在沟口守爬犁。¨兰*兰~雯`学? ,追+醉^辛?章\劫,二愣子带斧头，大胆备松脂粉，苏媚……”
  “我跟你去。”苏媚把砍刀别在腰上，狼皮袄的领口立着，露出半张脸，“张大爷教过我认熊迹，能帮你看方向——别想把我撇下。”
  林跃进没再犟。他知道苏媚的性子，认死理，真让她守爬犁，指不定得扒着骡鞍跟过来。“行，跟紧点，别乱摸树上的苔藓——熊爱蹭那玩意儿。”
  往西坡走时，细雪越下越大。铁蹄骡被拴在沟口的老松树上，苏媚给它铺了层干草，又塞了把豆饼：“乖乖在这等着，回来给你加精料。”骡铃“叮铃”响了两声，像是应承。
  林子里的雪没到膝盖，老炮和铁头在前面开路，鼻子贴着地面嗅得紧。李大胆突然停住，指着棵云杉树：“你看这抓痕！”
  树干上的皮被抓掉一大块，深痕里还沾着棕黑色的毛，划痕比成人手掌还宽：“是棕熊。”林跃进摸了摸痕印的深度，“爪尖带血，刚过去没多久，估摸着得有250公斤，比白胸熊壮。”
  王二愣子攥紧斧头：“这畜生能换多少子弹？”
  “小声点。”林跃进压低声音，“找背风的石窝子设伏，它饿极了，准会去溪边喝水。”
  西人猫着腰往溪边挪，雪没到大腿根，走得格外慢。¨比-奇¨中*文\蛧^ ,醉¨鑫￠彰′劫`埂^辛,快/苏媚踩着林跃进的脚印走，偶尔被树根绊一下，他伸手扶一把，指尖碰着她的手套，暖乎乎的。“小心点，”他低声说，“棕熊视力差，耳朵和鼻子却灵，别踩碎枯枝。”
  溪边的石头上果然有新鲜的熊迹，蹄印深陷进冻土，边缘带着冰碴。林跃进选了块三米高的巨石，让二愣子和大胆在石后埋伏，自己则带着苏媚绕到上游，准备用松脂粉引熊过来。
  “你在这等着，别露头。”
  苏媚攥着砍刀，指尖发白：“你也小心，别硬拼——张大爷说棕熊皮厚，得打心口窝。”
  林跃进刚摸到上游，就听见老炮的低吼。透过松枝缝看过去，一头棕熊正往溪边挪，黑褐色的毛上沾着雪，肩宽体壮，走一步地都跟着颤。它低头喝水时，脖颈处的白毛露出来——这是破绽，比心口窝好瞄准。
  他摸出火折子，往顺风处撒了把松脂粉，火苗“腾”地窜起，浓烟裹着焦糊味往熊那边飘。棕熊被呛得首甩头，猛地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在烟雾里闪着凶光，前掌一拍，竟把旁边的小树拍断了。
  “就是现在！”林跃进吼了一声，56半的枪口从树后探出，准星锁住熊颈的白毛。
  “砰！”
  子弹穿透皮毛的闷响混着熊的咆哮，棕熊踉跄着后退两步，脖颈处涌出黑血。它疯了似的往巨石撞去，王二愣子早把硬杂木桩子埋在石前，“咔嚓”一声，熊头撞在木桩上，晕了片刻。
  “补枪！”林跃进冲过去，对着熊眼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颅骨，棕熊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压得雪地陷下半尺，爪子还在抽搐。
  苏媚从石缝里跑出来，手里的砍刀都攥湿了：“没事吧？”见林跃进胳膊上划了道血口子，赶紧从怀里掏出草药，“这是止血的，我爹以前进山总带。”
  “小伤。”林跃进按住她的手，“先处理熊，铁蹄骡还在沟口等着。”
  西人合力把棕熊翻过来，林跃进用匕首划开熊腹，胆囊比拳头还大，墨绿色的胆汁在雪地里泛着光。“这棕熊胆虽然不如狗熊胆值钱，但也是好东西，。”李大胆用麻绳把胆系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
  王二愣子则在剥熊皮，用斧头柄撬开熊嘴，露出两寸长的獠牙：“这牙能给嫂子做个簪子！”
  苏媚脸一红，没接话，只是埋头帮着捆熊腿——300公斤的棕熊，得用粗绳捆结实，不然抬着都费劲。
  往沟口走时，天己经擦黑。西人轮流抬着熊尸，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老炮和铁头在旁边跟着，时不时叼来块冰给他们擦脸。快到沟口时，听见骡铃“叮铃”响，铁蹄骡正抻着脖子往这边望，见他们回来，兴奋地刨着蹄子。
  “好家伙，这熊真沉！”王二愣子把熊尸往爬犁上抬。苏媚赶紧给铁蹄骡套上鞍垫，心疼地拍了拍：“委屈你了，回去给你喂鸡蛋。”
  往供销社赶时，细雪变成了鹅毛雪。铁蹄骡拉着爬犁，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深痕，骡铃在风雪里忽远忽近。苏媚坐在爬犁边，给林跃进包扎胳膊上的伤口，草药混着雪水，凉得他一哆嗦。
  “疼？”她抬头问，眼里带着点慌。
  “不疼。”林跃进看着她冻红的鼻尖，“比在西伯利亚挨冻强。”
  苏媚没听懂“西伯利亚”是啥，却看懂了他眼里的暖意，低头继续包扎，嘴角悄悄翘起来。
  到供销社时，刘婶披着棉袄在门口等：“可算来了！我估摸着你们得 haul （拉）不动，正想叫人去迎呢！”她摸着棕熊皮，眼里首放光，“这皮能做三件大衣！给55发子弹，再添两尺灯芯绒布票，中不？”
  分子弹时，林跃进数出21发给自己，17发给李大胆，17发给王二愣子：“这布票给苏媚，做件新袄。”
  “我不要。”苏媚把布票推回去，“给铁蹄骡买精料吧，它今儿个立大功了。”
  林跃进没说话，首接把布票塞进她兜里。铁蹄骡在旁边打了个响鼻，像是替她收下了。
  回家的路上，雪还在下。铁蹄骡拉着爬犁，蹄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响，骡铃“叮铃”伴在旁边，像支安稳的调子。苏媚坐在爬犁边，怀里揣着布票，时不时摸一下，像是揣着块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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