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作者:胡周    更新:2021-12-04 08:28
  “先生真是句句箴言,静平感觉如能经常向先生讨教,必定受益匪浅!”
  “呵呵,胡少爷是商人,商人喜欢谈的是生意经,老夫对生意经可是一窍不通啊。”老者的话里机锋暗藏,轻轻一句话就欲将胡静平的话头堵死。
  古时候士大夫之流相当看不起商人,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在他们眼里还要排在工匠后边。胡静平当然知道这些,但他是何等角色,又怎会被人家一句话轻易噎死。
  “其实商人也不总是惦记着生意经。正所谓位卑不敢忘忧国,身为日月国的百姓,国家大事就如自己的家事一样重要。”
  “哦?”老者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原来胡少爷赚钱之余还心系国家大事,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哪!唔,老夫这里倒正好有件关乎国家命运的事情想不明白,不知胡少爷能否帮忙解惑?
  “先生请讲!”
  胡静平知道此时若再谦虚只会令对方徒生轻蔑,所以正了正颜色,很认真地回道。
  老者的目光在胡静平脸上转了转,不动声色地说道:“听闻此次朝廷征突厥又是无功而返回,老夫心有疑问,为何我堂堂天国百万大军想荡平这蛮夷之地却是如此艰难呢?难道真是我日月国人不及突厥人勇猛善战?又或是天命如此,突厥永无臣服之日?”
  胡静平微微有些惊讶,这个问题从来没人问过自己,就是朱慈也没有。但这个问题的确是现在日月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因为今年打突厥确实是无功而返,人家并不是被你打怕了才休兵的,而是在气候条件不利自己的情况下玩了一招缓兵之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明白。但真要继续打还是无法将对方全数歼灭,因为这里边有一个巨大的差距存在,不是你兵力多一点。后勤充足一点就能解决的。
  当然,对于如何解决突厥问题,胡静平心里是很清楚的。这并不是他有能耐,而是他有这个历史知识。想当年大汉朝和匈奴作战时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问题,直到后来解决了关键问题才彻底消灭了匈奴。
  不过,现在要让胡静平就把自己知道地都说出来似乎也不太现实。因为这是真正的克敌之道,不是能轻易说给普通人听的,而且一般人也听不懂。说白了。这关系到国家秘密,不是决策人你不能说。
  见胡静平没有反应,老者脸上重新浮现起嘲讽的笑容,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放下手中茶碗道:“难得胡少爷如此有心,这个问题就当日后的功课,慢慢琢磨吧。”说着话。站起身便打算离开了。
  胡静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奚落,.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对方身份不明,不能实话相告,但是有些话还是可以点明的。俗话说光棍一点就透。他真要是内行,听了这些话立马就会转变态度。反之,就是个西贝货,任他去吧。
  “先生请留步!静平有话要说!”
  老者转过身来,看着胡静平,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胡少爷这么快就琢磨出来了?”
  胡静平微微一笑:“此事不用现在琢磨。因为答案早就在我心中。”
  老者地目光忽然变得冷峻起来,他显然以为胡静平是在盲目托大,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了。
  但胡静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说道:“我打个比方吧,突厥就象一头狼,日月国就象一头牛。正面交锋狼是永远打不赢一头牛的。但狼比牛灵活,它善于周旋,往往趁牛首尾不能兼顾时偷偷咬上一口。虽然这一口不是致命的,但总能造成受伤和流血。时间一长,遍体鳞伤的牛自然斗志全无。当它失去最后一点力量瘫倒在地时,狼才会发动最致命的一击。所以,狼总是能战胜牛,而牛却永远没有一点机会。”
  老者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目中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胡静平看了一会儿,声音异常深沉地问道:“这个道理。你是怎么知道地?”
  胡静平当然早就算准了对方要问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与丐帮颇有些渊源,很多有关突厥的事情都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俗话说的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很多事情说的人也许不太明白,但听地人却渐渐听出了名堂……”
  “哦?”老者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你仅仅是听就听出这些道理来了吗?”
  “是!”胡静平点点头。
  老者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显然不相信他这个说法是真的,但又找不到戳穿的理由,想了想,便有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日月国就永远打不赢突厥了吗?”
  胡静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老者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望着胡静平一字一句地道:“说下去!”
  “很简单,只要牛把自己变成狼就行了!”
  “砰——!”
  老者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力量之大,震得桌上地茶壶茶碗统统蹦了起来。
  “说得好!”
  胡静平望着对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看他现在完全是真情流露,那一举一动颇有王者风范,那眉眼间的气势更不是一般大臣所能具备的,难道他会是……
  胡静平的心忽然“咚咚!”跳了起来,他想到了“微服私访”四个字,那可是皇帝才有资格玩的把戏,眼前这位老者会是长乐皇帝吗?
  “你不简单哪,仅仅动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的道理,看来你做生意是屈才了。”老者脸上的笑再也不带丝毫嘲讽之色了。
  “静平只对做生意有兴趣,因为这是静平的本分。”心生警惕之心,胡静平便再不敢卖弄了,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心里清楚得很。
  但对方似乎意犹未尽,又问道:“那你觉得一头牛该如何把自己变成狼呢?”
  关键的问题来了,胡静平心中忽然一动,对方是不是长乐皇帝。只需自己一试便知。于是他往椅背上轻轻一靠,摇了摇头道:“静平无可奉告。”
  “为何?”
  “先生如此睿智,又怎么不知为何?”胡静平笑道。
  老者地眉头微微一皱,嘴角撇了撇,一副欲将发作而强忍之色。
  “你……但说无妨!”
  “静平不敢!”
  “朕让你说,你就说!”老者忽然站起身来,威严地喝道。
  胡静平的脑袋“轰!”地一下,果然是长乐皇帝。立马站起身来。装作吃惊万分的样子望着对方,连退了两步道:“你……你是……”
  老者显然不想胡静平受到惊吓,转身在椅子上坐了,轻轻笑了笑,略带调侃地道:“都是被你逼的,不然朕也不想吓你!”
  “小民该死,请皇上恕罪!”胡静平翻身跪倒。声音却是很轻,他怕外边地傅梓善听到。
  “起来吧,快回答刚才那个问题,朕都急死了!”
  胡静平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欲彻底消灭突厥。惟有效仿他们地一切,方能成功!”
  长乐皇帝眉毛微微一挑,“效仿一切?”
  “是!学他们的穿着,学他们地战术,学他们的生存之道。还有……”胡静平抬起头来,望着长乐皇帝的眼睛说道:“换乘他们的马匹!”
  长乐皇帝缓缓点头。
  “你还真是全说到点子上去了,难道这又是你凭空琢磨出来的?”
  “是。也不全是!”
  “怎么讲?”
  “小民曾经比较过突厥马与本国马之间地区别。发现突厥马耐力更强,速度更快,而且最关键一点,更耐寒冷。所以说,咱们的军队再骑本国马与之作战,不管多少年都还是无法取胜的。”
  “看来朕倒是应该让你去当兵马大元帅了!”长乐皇帝的目光跳动着,听那口气似乎并不是戏言。
  胡静平忙道:“非也!明白道理跟懂得临阵指挥完全是两码事情。小民从未打过仗,不识军制,更不识兵阵,元帅是万万不敢当也不能当的。”
  “唔……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长乐皇帝微微点头。“你刚才所说的,朕都记下了。将来若是依此打赢了突厥,朕会大大地赏赐于你!”
  “小民只求国泰民安,不敢有其它非分之想。”
  “呵呵!朕倒是忘了。你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大富豪啊。又怎会在乎朕那点赏赐呢。”
  此话一出,胡静平不得不又跪下了。尽管他知道这是长乐皇帝的调侃之语,但抛出来地套路你得接呀。
  “小民该死,皇上恕罪!”
  “好了好了,这里又没外人,你就别摆样子了,起来吧。”
  敢情这位皇帝也是个明白人,说话不但通透,而且特直爽。
  胡静平不禁笑了,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长乐皇帝碗里沏满,同时说道:“皇上,您今天是特意来我这儿微服私访呢吧?”
  “是,也不全是。”
  长乐皇帝在学胡静平刚才先前说过的那句话,不过他的神情并不是调侃的,那就是说来平善堂并不是他微服私访地全部目的。胡静平马上联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当前的科考,半个月后的武林大决战……“你捐赠的冻疮药疗效很好,救了很多士兵的性命。就为这点,朕想来看看。”说到这里,长乐皇帝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朱慈也没少在朕面前说你好话,朕也是想印证一下你究竟是不是有他说地那么好。”
  胡静平笑了,果然是朱慈帮自己说了话,只是这位平时做事很谨慎的王爷怎么敢向长乐皇帝举荐自己认识的人呢?转念一想,朱慈这么做必然有其深意。而从目前的效果来看,这一招棋走得很正确,至少现在长乐皇帝对他们两个都是加分而不是扣分……
  当然,尽管胡静平给长乐皇帝留下了深刻印象,同时还献上了克敌之策。但并不表明他就此一步登天了,又或者长乐皇帝会马上采纳他的意见。他一人之力还远远不足以影响整个国家,英明神武的长乐皇帝也不会因为一面之缘而重用任何人。
  一切都需要有个过程,这是必然的。
  送走长乐皇帝,回到店堂,却见傅梓善摇头叹了一声道:“唉,可惜啊,此人命不久矣!”
  胡静平一愣,忙问:“你说谁?”
  “就是刚才和你一起喝茶的那位。”
  “什么?”胡静平大吃一惊,一把拉住傅梓善走进后边屋子,关上房门,压低了声音问:“傅老,你为何要这么说?”
  “他的脉象分明是患了骨萆(骨癌)之症,活不过半年了。”
  “你确认?”
  “我父亲就是得的这个病去世地,所以这个脉象我熟得很,不会错的。我刚才之所以没告诉他,是因为说了也无用,反倒让他心神涣散,那可能就连半个月都活不到了。”
  胡静平直觉背后冷汗直冒,他明白长乐皇帝驾崩意味着什么,更清楚如果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又意味着什么。
  “那……别的大夫是不是也诊得出这个脉象呢?”
  “这个不好说,除非诊脉的大夫以前诊过这个病,不然地话,很可能当作寻常风湿病痛处理。”
  “如果是太医呢?”胡静平又问。
  “太医?”傅梓善微微一愣,看了胡静平一眼,显然他不明白胡静平为什么要这么问。刚才那人明明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嘛,怎么可能和太医搭界呢?
  “我只是觉得太医地医术要高明一些,如果换了他们,就算以前没接触过这个病,应该也能诊断出来吧?”
  傅梓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太医也是人,不是神。这没诊过的病他要确诊也是很难地。更何况太医诊的都是皇亲国戚,骨萆这种绝症他即使诊出来了也没胆说,说了还不是一样掉脑袋吗?若是换了我,就当它风湿应付着,随后偷偷溜走,这辈子便隐姓埋名再不出来行医了。”
  胡静平长舒一口气,傅梓善的话完完全全说在了点子上。现在即使哪个御医诊出了长乐皇帝患有绝症,他也不敢声张,除非是个傻子。但傻子能当太医吗?
  “傅老,咱们刚才说的话可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胡静平再将声音压低,表情严肃地说道。
  傅梓善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以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不用交代太多,他就该怎么做。
  “放心吧,我就当刚才那人没来过。”
  胡静平满意点头,老爷子也是个人才,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