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鱼中抽烟的鱼    更新:2021-12-04 05:38
  又一个煦日和风的日子。罕粘紧裹身上的皮草,度步来到纳牙的营中,探望连遭重创的纳牙部将士。对于罕粘的到来,纳牙与其部下是喜出望外,分列营中两端,以最高礼节恭迎之。
  “纳牙将军,让将士们先去休息。记得告诉伙头厨子,给将士们多加酒菜,好生的犒劳一番。”
  “是。”
  “来,带我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士。”
  “是。”
  挑开帐帘,罕粘瞅着帐内的受伤将士,眼角一热,咳叹到:“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与巴特思争这个功了。”
  “将军,这不是您的错。怪,就要怪偏关的南蛮实在可恶,不但心黑手毒,还诡计多端。”
  “不。这个要怪我,怪我没有想到南蛮会是如此的难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纳牙不语,偷偷的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萨齐格。萨齐格会其意,赶忙上前劝慰到:“父亲,我们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只要您能痛下决心。”
  “怎么个挽回?又要怎么个痛下决心?”
  “父亲,儿近日连派人手勘探偏关四周的地形,发现偏关的西北面有一废弃之小道,可通北山要塞之后,避过北山要塞的打击。”萨齐格说到这里,故意一顿,望了望罕粘。待见罕粘示意自己继续,他才接着说道:“只是此山间小道,不知因何坍塌了一段,现今只残存一半。若要将巴特思的人马顺利的送到偏关后方,还需出狠招。”
  “强行修补?”
  “不是。”
  “···,那要为父怎么做?”
  “让巴特思的人,用牛皮厚毯裹身滚下山崖,再徒步赶到我军东营。然后,集合起东营所有军马,火速杀奔晋中,不给南蛮一丝的准备时间。”
  “这样能行吗?”
  “能,儿已派人试过几次。所派之人,十损其二三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拼一次了。”
  当夜,在罕粘与萨齐格的极力鼓动下,巴特思极不情愿的率着本部人马上路了。与此同时,萨齐格一面令人用纵火之物袭射偏关城,一面令人佯攻北山要塞,为巴特思的行动制造有利条件。一夜折腾下来,巴特思部付出三成部众的代价后,才顺利地抵达罕粘部东营。稍作准备,巴特思便点齐本部人马,直奔忻州而去,欲一战鼎定胜局。
  回过头再看偏关的胡笳。老成谋算的胡笳,坐镇偏关苦等一夜未见罕粘来攻城,也未见罕粘去强攻北山要塞,顿觉有所不妙。立刻传下将令,令东关密切注视罕粘的东营动作。至晌午,有人来报,敌东营有大批的兵马正向忻州方向进发。胡笳一拍大腿,大呼不好,急派王介率人出东关挑战敌营。
  战至黄昏,王介得胜回城一报,胡笳才知事态的严重性。思来想去,胡笳欲派人闯营,星夜赶往晋中各地报信。但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是,敌东营部队防守之严密,非常人能想象的到。自己此时若贸然派人闯营,不但不能将消息送出去,只怕还会打草惊蛇,使敌人加强本已严密的防守。到那时,自己就是再想派人去闯营,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看来,自己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不惊动敌人,又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晃两天过去,在偏关相持的两军,都没有主动采取措施去挑衅对方。枯燥之余,双方的军士,都窝在一起海阔天空的纵谈往事经历。当然,桑林河人的见识是比圣龙方面广博,但是,他们对事物的理解,却永远停留在事物的表象上,而非圣龙的由表及内。只有在范文程一干人点拨之后,桑林河的上层,才逐步的作到了由表及内,才将自己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层次。不过,底层的桑林河人,却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范文程等人。因此,他们的认知力,还是和过去没有多少的变化。所以,他们在谈论自己的往事经历时,都很神秘,也很隐讳,生怕冒犯了长生天。相对他们,偏关的守军将士,那就属于是胆大妄为的人。
  胡笳在这两天里,在城中四处走访受灾人家,给他们带去一些慰问。有时间,胡笳也会到各个军营哨位走动,去了解下军士们的冷暖。久而久之,胡笳也就和一大帮子老兵混熟了。在与他们的闲聊中,胡笳意外的得知北山要塞外,还有一条废弃坍塌多年的羊肠小道。更了解到,这条道不但直通城东地带,还可穿过桑林河人的防区。回到临时府衙的胡笳,当下就派人去北山要塞查探,以求正解。
  听着几个采药出身的行伍汇报,胡笳终于闹明白了,原来敌人就是走这里通过自己防区的。既然你可以打此扑奔忻州,那我就不可以打此派人去传告大同、雁门、晋阳吗?想到这里,胡笳派人去请张成、王介···三天后,也就是忻州失陷的第二天,偏关的信使抵达了大同、雁门、晋阳等地。随之,上述地区的丁壮全部被动员起来,就连晋北马贼也投效军旅。
  为了围歼深入己境的两路敌军,夏侯英令人转告胡笳,再坚守一月,全局就将改观。到那个时候,不但援军会有,就是全歼围困偏关的敌人,也不再话下。当然,为了让胡笳相信自己的保证,夏侯英还特地让人给胡笳捎去自己的佩玉。
  坚守一月,对于胡笳来说,并非难事。但是,胡笳却想再坚守三月,让晋王夏侯英有时间、有空间、有人力去解救虎牢关,去保卫帝国的中枢——京畿地区。为晋王的长远埋下伏笔,也让自己的一番苦心不付东流。
  因此,胡笳借口忻州失陷,汾水战况不利,告令全城:“偏关要再坚持三月,将眼前的敌人,牢牢的钉死在原地,为晋王殿下组织反攻争取时间。”
  乍看来,胡笳在此时向全城百姓及军士发布这样的消息,是会严重打击民心士气的。但是,若身处其境,再熟知当地风俗人情,也就没人会认为偏关将因此而动摇。所以,一切都在胡笳的算计之中,都在胡笳的掌握之中。
  持续半月的和平期,终于过去了。罕粘在得到兵员及器械的补充后,正酝酿着新的攻势,欲一举夺取偏关重镇,打通通往忻州的道路。
  战斗一经打响,纳牙按照罕粘与萨齐格的指点,裹挟着新被掳掠来的百姓,缓缓向前推进,向着偏关推进。
  偏关的守军可受不住了。是射?还是不射?射,则可能伤及自己的同胞亲人。不射,敌人就能顺利的抵近城墙根,并有可能借助云梯等攻城机械登上城壁。守军在痛苦中作着抉择,然而抉择一旦作出,又将给他们带来新的痛苦。
  “为什么不射?不然,敌人一旦攻破城壁,城内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快射。”
  在张成的示范下,坚守城壁的将士,含泪向城下的人群射出一支又一支箭,直到城下没有一个能站立的目标。当敌人退去之后,所有的人,都趴在城墙上痛哭不已,因为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同胞。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在问着同样的一个问题,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避免这样的结果发生吗?
  国仇家恨<六>
  又是两个漫长的月份转瞬而逝。偏关,依旧在无休无止的攻城与防守中,痛苦的等待着。成群鸟儿在北归,在返回自己的故乡。
  过一旬,偏关外的桑林河人,渐渐的停止了对偏关的急攻,转而又开始围困起偏关。无聊之余,桑林河人开始纵马田野间,去啃食秧苗青草。而在偏关城中,胡笳正领着百姓到处开荒种地,期盼能收获点粮食蔬菜,缓解下城中的压力。
  日复一日,眼见偏关的春天将至,却又寒冬骤临。
  当坚守到第五个月末时,天降冥火焚毁粮仓,再加上胡笳的个人失误,偏关再大,已无粒粮可寻。旬日,城中的树皮、杂草,也被饥饿的百姓啃食干净。此刻的偏关,路有饿殍,床有饥骨。百姓为苟活命,争相易,烹子取食···在偏关守卫者们忍受痛苦折磨时,晋王会同大同、雁门的守军,一举歼灭深入己方腹地的八特思部。现正掉转矛头,回兵汾水,去围歼另一路敌人。但是,夏侯英并不知道偏关的境况,更不知道偏关与自己的唯一联络渠道,也在月前为罕粘截断。若是他知道的话,结果可能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至少偏关不会断粮。
  撇下三晋不说,再回头看关中。狭义的关中地区,仅指虎牢关以西,小秦岭以东,终南山以北,玉龙关以南。但是,实际上关中地区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广阔,它还包括汉中府与终南府。
  汉中府,作为扼守关中与巴蜀间的重镇,历朝历代都是由皇族出任汉中府镇守使,本朝也不例外。如今出任汉中府镇守使的,就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温亲王夏侯温。其麾下,虽无十万精锐之师。但其经营汉中府日久,且有古之圣贤之遗风,深得汉中府百姓的厚待。而今天下动荡之时,不待夏侯温号令汉中,各地百姓已组织起十万民团乡勇,保卫家园。现在,汉中府的镇军义军,正与吴琦的伪秦军相持于祁山一线,互有胜负。至于整体而言,汉中府凭借天险的优势,暂无大碍。
  终南府,则是明教教主的采邑。凡出镇终南府镇守使一职之人,非明教记名弟子,既明教亲近之人。而终南府,除不可擅募军众、私征税赋、筑塞立城外,其余皆可不必经过朝廷,任意行事。何况,终南府的镇守使一职,多为父子相袭、部曲拥立、明教点授。所以,与其说其帝国一镇府,到不如说是明教的私国。但是,由于历代明教教主对于皇室忠贞不二,终南府的存在,又成为皇权对圣龙武林控制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