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蜿蜒，如一条灰色的长蛇盘踞在连绵的群山之中。¨零′点~看,书+ _首^发?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姜楠坐在马车里，车厢随着路面颠簸，微微晃动。
  他没有看窗外的风景，指尖正捻着一枚冰冷的棋子，在一方小小的棋盘上独自推演。
  棋盘上，黑子己成围杀之势。
  白子却在绝境中，留了一线生机。
  秦风策马跟在车厢旁，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剑柄。
  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过道路两侧的密林。
  林中光线昏暗，鸟鸣声都稀疏了许多。
  太安静了。
  十几名锦衣卫散在队伍前后，不远不近地缀着。
  他们像是没有生命的影子，只懂得沉默地前行。
  为首的陆剑，与秦风并行，视线却从未在姜楠的马车上停留。
  他的眼神，只看着前方的路。
  仿佛这条路才是他唯一的敌人。
  突然。
  “吁——”
  最前方的锦衣卫勒住了马缰。
  队伍停了下来。
  姜楠手中的棋子一顿，稳稳停在棋盘上。
  他掀开车帘。
  前方不远处的山道上，一棵巨大的枯树横亘，彻底堵死了去路。
  陆剑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手势。
  两名锦衣卫翻身下马，抽出绣春刀，谨慎地朝枯树走去。
  就在他们靠近枯树的一瞬间。
  异变陡生。
  “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山林间的死寂。?山′叶￠屋· *免.肺/跃_毒/
  一支淬了毒的羽箭，从林中射出，钉在一名锦衣卫的咽喉。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仰面倒下。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尘土。
  “有埋伏！”
  秦风暴喝一声，拔剑出鞘，护在马车之前。
  “保护大人！”
  陆剑的声音冷得像冰。
  剩下的锦衣卫瞬间结成刀阵，将马车团团围住。
  无数黑影从两侧的密林中涌出。
  他们蒙着面，手持利刃，眼中只有纯粹的杀意。
  没有一句废话。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
  金铁交鸣之声，惨叫声，兵刃入肉的闷响，响彻山谷。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只有一个。
  姜楠所在的马车。
  他们如潮水般涌来，不计生死，只想撕开锦衣卫的防线。
  秦风的剑很快。
  每一剑挥出，都有一名黑衣人倒下。
  可敌人太多了。
  一支流矢穿过防守的空隙，擦着姜楠的脸颊，钉入车厢的木板。
  木屑飞溅。
  姜楠的脸上出现一道细长的血痕。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厮杀。
  陆剑的刀法更加狠厉，绣春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致命的寒光。
  他的脚下，己经躺倒了七八具尸体。
  可黑衣人依旧悍不畏死。
  马匹受惊，发出痛苦的嘶鸣，疯狂地拉着马车向一旁冲去。
  旁边就是万丈悬崖。~幻_想^姬` ¨罪\辛·漳¨洁,哽^芯~快,
  “不好！”
  秦风脸色大变，试图冲过去斩断缰绳。
  几名黑衣人死死地缠住了他。
  “砰！”
  马车的车轮撞在崖边的岩石上，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车厢剧烈地倾斜。
  姜楠再也无法坐稳，身体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他的身下，是深不见底的云雾。
  风声在耳边呼啸。
  世界在眼中飞速旋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秦风那张写满惊骇与绝望的脸。
  以及陆剑那张依旧冷峻，却微微变化的脸。
  随即，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缓缓浮出。
  姜楠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
  刺目的光线让他又闭上了眼睛。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身体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左臂和胸口。
  他再次睁开眼，终于适应了光线。
  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身下是柔软的干草。
  身上盖着一张粗布被子。
  这是一间小小的竹屋，陈设简单，却很干净。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石臼里捣着草药。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动作不急不缓。
  “你醒了。”
  女子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同山间的溪水。
  姜楠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别乱动。”
  女子转过身。
  她的相貌并不惊艳，却很耐看，眉眼间带着一股山野的清气。
  一双眼睛，沉静得不像凡尘中人。
  “这里是哪里？”
  姜楠的声音有些沙哑。
  “谷底的茅草屋。”
  女子端着捣好的药糊走过来，放在床边的木凳上。
  “你从上面掉下来，被溪边的树挂住了。”
  姜…楠的心沉了下去。
  他还活着。
  可秦风他们呢？陆剑呢？
  那些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
  江南的士绅？
  还是京城的政敌？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警铃大作。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他挣扎着想要行礼。
  “我叫阿九。”
  女子淡淡地说道，并没有在意他的客套。
  “你叫什么？”
  姜楠的脑子飞速转动。
  “江南。”
  “一个……赶考的书生。”
  阿九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没有追问。
  只是拿起木勺，舀起一勺药糊。
  “张嘴。”
  ……
  京城，紫禁城。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年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的眉头紧锁，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烦躁。
  一个老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黄绸呈上。
  “陛下，八百里加急。”
  朱由检放下朱笔，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扯开封口，展开黄绸。
  上面的字迹不多，却如刀刻斧凿，力透纸背。
  “钦差姜楠，于山东青州地界遇伏，车驾坠崖，生死不明。”
  落款，锦衣卫千户，陆剑。
  朱由检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阴沉。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他的胸腔中燃起，瞬间席卷全身。
  他不是在愤怒姜楠的生死。
  他在愤怒，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派出去的钦差。
  这是在打他的脸。
  这是在挑衅皇权。
  “好。”
  朱由检的嘴里，挤出一个字。
  “好得很。”
  他猛地将手中的黄绸攥成一团，手背上青筋暴起。
  “砰！”
  御案上的一方端砚，被他狠狠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墨汁溅了满地。
  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将头埋得更低，身体筛糠般地抖动起来。
  “传旨。”
  朱由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森然。
  “让陆剑，继续南下。”
  “告诉他，朕不要交代。”
  “朕要人头。”
  “所有阻挠此事的人，不管是士绅，还是官员。”
  “朕要他们的人头，摆在苏州的府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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