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后的生活像被放慢了倍速的录像带，王楚钦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阳台上新栽的薄荷，看它们在清晨的阳光里舒展叶片。?g′o?u\g+o-u/k/s^./c′o-m/孙莎莎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电视上正放着旅游频道的山西宣传片，古城墙在镜头里绵延起伏，她突然"咔哒"咬断一块果肉，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发球技巧。
  "哥哥，"她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我们这周六去山西玩。"
  王楚钦正给薄荷浇水的手顿了顿，回头看见孙莎莎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夹着，睡衣领口歪歪扭扭。这副模样和赛场上那个眼神凌厉的小魔王判若两人，倒像个刚睡醒就宣布要征服世界的小朋友。
  "山西？"他放下水壶，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想去？"
  "就突然觉得古城墙好看。"孙莎莎仰头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你看人家那古建筑，砖缝里都透着历史感。"
  王楚钦被她逗笑了。退役后她总这样，前阵子沉迷烘焙，把厨房搞得全是面粉；上周又迷上钓鱼，蹲在河边能待一下午。他早习惯了她这些突如其来的小兴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行啊，你想去哪，咱就去哪。"
  得到肯定答复的孙莎莎立刻行动起来。周二晚上王楚钦加完班回家，一开门就看见客厅茶几上铺满了打印纸，孙莎莎趴在中间，手里还举着支荧光笔。
  "回来啦？"她抬头冲他笑，脸颊上沾了点墨水印，"我做了攻略，咱去太原。"
  王楚钦换鞋的动作顿住了："太原？"
  "对啊，"孙莎莎献宝似的把一张地图推到他面前，上面用红笔圈出好几个圆点，"省会城市，交通方便，景点也集中。我查了，晋祠必须去，还有山西博物院，据说馆藏超厉害......"
  她语速飞快地介绍着，手指在地图上戳来戳去，从饮食说到住宿，连哪家面馆的浇头最地道都标得清清楚楚。王楚钦靠在沙发边听着，看她眼睛里闪烁的光，比电视屏幕还亮。
  "听起来不错。"他拿起一张打印纸，上面是她手写的行程表，字迹娟秀却带着股认真劲儿，"就听你的。"
  可这份认真劲儿没维持到第二天。周三晚饭时，孙莎莎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放下筷子："哥哥，我发现大同比太原好玩。"
  王楚钦正给她夹排骨的手停在半空："大同？"
  "嗯！"孙莎莎点头如捣蒜，转身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云冈石窟照片，"你看这个佛像，多壮观！还有古城墙，比太原的更完整。*l¨u,o,l-a￠x￠s-w,.?c*o?m*我重新做了攻略，大同的刀削面也超有名......"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新发现，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昨天那个力荐太原的人不是她。王楚钦看着她手机里的佛像照片，又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把排骨放进她碗里："行，大同就大同，你觉得好就行。"
  "那我们开车去吗？"他随口问了句，"我看地图不算太远，开车还能沿途看看风景。"
  孙莎莎立刻摇头，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坐高铁去。我查了，从咱们这到大同南站才三个小时，开车得六个多小时呢，路上花费时间短，到了地方还能多玩会儿。"
  王楚钦被她的理由说服了，点头应下。晚上睡前，他看着孙莎莎趴在床上修改行程表，台灯的光晕落在她背上，像披了件暖融融的小毯子。他突然觉得，去哪玩好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身边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每天都能带来新惊喜。
  然而惊喜还在继续。周西早上王楚钦醒来时，孙莎莎己经坐在餐桌旁了，面前摆着一碗豆浆两根油条，还有一张新的打印纸。
  "哥哥，"她咬了口油条，含混不清地说，"我们不去大同了。"
  王楚钦端起豆浆的手顿了顿，有了前两次的铺垫，他居然觉得这转折没那么突兀了："那去哪？"
  "阳泉。"孙莎莎把那张打印纸推到他面前，上面印着个陌生的城市名字，"我找到个小众城市，叫阳泉。你知道这个城市吗？"
  王楚钦看着那两个字，认真想了想，老实摇头："没听说过。"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孙莎莎立刻得意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才叫小众呢！我查了，阳泉有藏山，就是春秋时赵氏孤儿藏身的地方，还有娘子关，号称'天下第九关'，比大同人少多了，肯定清净......"
  她又开始介绍新目的地的好处，从历史典故说到自然风光，连当地的特色小吃抿八股都查得清清楚楚。王楚钦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因为找到小众景点而沾沾自喜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丫头真是个活宝。
  "行，"他笑着点头，"就去阳泉。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孙莎莎满意极了，把阳泉的行程表叠好放进钱包，仿佛这样就能锁住这个决定。.k¨a*n′s~h¨u+q+u′n?.￠c,o?m/那天下午她还拉着王楚钦去超市采购，说要带点路上吃的零食，薯片要番茄味的，饼干得是苏打饼，还特意挑了两盒王楚钦爱吃的牛肉干。
  转眼到了周五，晚饭时王楚钦看着孙莎莎试穿明天要带的衣服，忍不住问："高铁票买了吗？明天几点的车？"
  "没买呢。"孙莎莎正对着镜子比划一件浅蓝色连衣裙，头也没回地说，"小众城市余票多，不用提前买。明天早上睡个自然醒，醒来再去买票就行，多方便。"
  王楚钦皱了皱眉："万一没票了呢？"
  "怎么会？"孙莎莎转过身，一脸笃定，"我查了，每天有三趟车呢，肯定有票。再说了，就算没票，咱不还能改时间嘛。"
  她想得倒是简单，王楚钦想再劝两句，可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了解孙莎莎了，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她都把行李收拾好了——一个粉白色的行李箱放在玄关，拉链拉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挂着个小熊挂件。
  晚上睡前，孙莎莎特意定了闹钟，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明天去阳泉"几个大字。王楚钦看着她小心翼翼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掖好被角才躺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嗯！"孙莎莎往他怀里钻了钻，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王楚钦抱着她，听着窗外的风声，突然有点期待明天的阳泉之旅了。
  可天不遂人愿。周六早上五点，王楚钦被闹钟吵醒时，身边的孙莎莎还睡得正香，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他小心翼翼地想把胳膊抽出来，准备先去洗漱，没想到刚一动，孙莎莎就"嘤"了一声，胳膊腿全缠了上来，像只树袋熊似的抱着他不动。
  "别起......"她嘟囔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再睡会儿......"
  王楚钦低头看她，睫毛上还沾着点睡意，脸颊红扑扑的。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心里突然软得一塌糊涂，原本想叫醒她的念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放得像羽毛，"再睡会儿。"
  他把闹钟关了，重新躺好，任由孙莎莎抱着自己。她似乎感觉到了安心，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王楚钦听着她的呼吸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不知不觉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己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孙莎莎正趴在他胸口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醒了？"她抬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你看，阳泉今天天气挺好的。"
  王楚钦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那还去吗？现在买票说不定还能赶上下午的车。"
  孙莎莎放下手机，突然打了个哈欠："不去了吧，"她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响声，"好困啊，感觉没睡醒。"
  王楚钦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又看了看玄关那个收拾好的行李箱，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合着你这攻略做了半天，行李收拾了一晚上，就为了今天在家睡大觉？"
  "怎么是睡大觉？"孙莎莎不服气地瞪他，"这叫养精蓄锐！你看我们平时多忙，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在家休息多好。"
  她说着，还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副"我才不上当"的样子。王楚钦看着她耍赖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行，休息就休息，那也得起来吃饭啊，饿不饿？"
  "饿！"提到吃的，孙莎莎立刻精神了，"我要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
  "遵命，孙女士。"王楚钦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起身去厨房做饭。
  于是，这场轰轰烈烈计划了五天的山西之旅，最终以两碗番茄鸡蛋面告终。下午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孙莎莎枕着王楚钦的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点满足的笑意。王楚钦低头看她，心里突然觉得，这样在家待着，好像也挺好的。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周日早上，孙莎莎就拽着王楚钦的胳膊往外走。彼时王楚钦还没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被她一路从卧室拖到客厅，差点撞上茶几。
  "干嘛去啊......"他打着哈欠，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绕小区散步！"孙莎莎的语气不容置疑，己经开始换鞋了，"昨天没去成阳泉，今天得把步数补回来。"
  王楚钦瞬间清醒了："补步数？"
  "对啊，"孙莎莎己经换好了运动鞋，双手叉腰看着他，"我查了，成年人每天得走八千步，昨天我们在家待了一天，估计连一千步都没有。今天必须补上！"
  王楚钦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冤枉："不是，这跟去不去阳泉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莎莎瞪他，脸颊鼓鼓的像只气河豚，"都赖你，昨天早上不起来，我们才没去成阳泉。今天要把昨天缺下的步数都补回来！"
  王楚钦更冤枉了："怎么赖我？是你没有提前买好票啊，再说早上是你抱着我不让我起的，我还以为你不想动......"
  "就赖你！"孙莎莎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拉，"是你不起来！快走！"
  她的力气出奇地大，王楚钦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只能跟着往前走。孙莎莎拉着他快走几步，晨练的大爷大妈从身边经过，笑着打招呼："小两口晨练呢？"
  孙莎莎脸红了红，嘴上却不饶人，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对，晨练！都怪他，昨天......昨天偷懒，今天得补上......"
  王楚钦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看了看她因为快走而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以前在队里训练，她要是输了球，也会这样憋着股劲加练，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给自己打气。
  他心里的那点不情愿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反觉得有点好笑。他放慢脚步，任由孙莎莎拉着自己，嘴上配合着："对，赖我赖我......都怪我，昨天不该让你睡那么久。"
  "本来就是！"孙莎莎立刻接话，语气却软了不少，脚步也放慢了些。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楚钦看着身边的孙莎莎，她正低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地数着步数，嘴角却悄悄向上扬着。他突然觉得，去不去阳泉好像真的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身边有这么个小丫头，会因为没去成旅游而气鼓鼓，会拉着他绕小区补步数，会把所有的小脾气都展现在他面前。这样的日子，吵吵闹闹，却又暖融融的，像此刻落在身上的阳光，舒服得让人不想移开。
  他伸手牵住孙莎莎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用掌心裹住，轻轻搓了搓。孙莎莎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
  "走快点，"王楚钦笑着说，"早点补完步数，回家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好！"孙莎莎立刻笑了，拉着他快步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小区里的银杏叶沙沙作响。王楚钦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孙莎莎，突然觉得，这场没去成的阳泉之旅，或许是最好的安排。毕竟，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哪怕只是绕着小区散步，也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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