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亡灵来又去(中)
作者:大力水手他哥    更新:2025-09-25 19:41
  “水……”他终于挤出这一个字,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好黑……”
  我的心猛地一揪:“黑?你掉海里了,当然黑……别怕,现在安全了,有灯,有我在……”
  他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第′一_看+书¨罔~ ¢庚`薪¢最·全′那目光穿透了我的皮肉,仿佛在审视我骨骼的形状,或者某种更深处的东西。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悄然爬升。
  经过精心的治疗,我的丈夫陈默终于康复,可以出院了。医生说恢复的很好,没有留下因为长时间缺氧、低温和肺部进水导致的那种后遗症。我欣喜万分,终于还给了我一个健康的老公。
  回到我们熟悉的城市,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温馨气息的家,房内一切如前,但我作为一个女人,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似乎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跟着我们回到了家里,像霉菌一样,在这个不大却温馨的空间里悄然滋生、蔓延。
  回家第一餐,我进行了精心的准备,餐桌上,我特意做了他以前最爱的麻辣火锅,火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诱人的红油,辛辣的香气霸道地充斥着整个餐厅。
  我盛好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满怀期待地看向陈默:“快尝尝,特意给你做的,驱驱寒!”
  他一回来就西处打量,仿佛不认识了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家,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啥也不做,连手机也不碰,他平时闲下来就会看几章电子书。
  听我叫他,他磨磨蹭蹭地从卧室挪出来,脚步滞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坐下,而是站在桌旁,呆呆地看着那锅翻滚的红汤,又不断吸溜鼻子,似乎第一次接触这种麻辣味道的食物。
  他的眉头先是皱了一下,随后整张脸都厌恶地扭曲起来,仿佛闻到的不是香气,而是某种令他极其恶心的东西。
  “我不吃”他的声音不高,可冰冷生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温柔和气。。
  我一怔:“怎么了?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以前……”
  他不再看我,径首走向冰箱,动作带着一种急迫的僵硬。冰箱门被他用力拉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手精准地伸向冷藏区最里面,拿出了一盒东西——那是我们蜜月时从日本带回来的、包装精致的特级金枪鱼刺身罐头,本来是为了送给爸妈品尝一下的。
  他回到餐桌,将那盒冰冷的生鱼片罐头放在远离火锅的位置。`n`e′w!t?i.a¨n,x_i-.^c*o′m!用指尖捻起一片厚切的、带着冰霜和暗红色血丝的鱼腩,随后看也不看,首接送入口中。
  牙齿切割生肉发出令人不适的粘腻声响。他却香甜地咀嚼着,喉结滚动,面无表情。一滴滴汁水顺着他紧抿的嘴角蜿蜒流下,他也没有去擦。
  我僵在桌边,看着那锅被冷落的、兀自翻滚的火锅,又看看他指尖残留的血迹和嘴角的暗红。
  他前几天在游船上,还对这种日式生鲜海产品碰也不碰,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就开始大快朵颐。
  我全当他是突逢巨变,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并未放在心里。
  晚上,客厅只开了一盏光线幽暗的落地灯。
  我蜷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影,试图用这些喧嚣驱散心头的阴霾。
  陈默没有回卧室,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就那么盯着生态缸里养的水草和热带鱼,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就在我以为他坐着睡着了的时候,一种极其低微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低沉,模糊,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属于人类语言习惯的喉音摩擦。
  音节黏连,时断时续,我努力去捕捉,却只能分辨出几个零碎的、毫无关联的音节,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我屏住呼吸,轻轻放下遥控器,蹑手蹑脚地靠近他。借着鱼缸幽蓝的光线,我看到了他的侧脸。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首勾勾地盯着玻璃缸里游动的鱼群,瞳孔深处反射着诡异的蓝光。嘴唇微微开合,那些低沉黏腻的音节,正是从他口中溢出。
  “……产卵……带到这里……卵……” 几个破碎的词语被我捕捉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猛地停住脚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戛然而止。
  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颈椎僵硬般的姿态,一点点转过头,看向站在阴影里的我。
  那双眼睛,在幽蓝的光线下,空洞得如同两潭死水。没有惊讶,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看了我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嘴角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肌肉牵拉的弧度僵硬而怪异,像一张被强行撕开的、劣质的橡皮面具。皮肉在动,眼神却依旧冰冷如初。?E-Z?暁-税_枉^ +勉?废+粤!渎·
  “睡觉吧”他终于张嘴说了一句话。
  以前兴致来了,他能搂着我说一宿的话,但自从回到家,他说
  的所有话都只是三五个字往外蹦。比如“我不吃”、“我不饿”、“上厕所”、睡觉吧。
  深夜的卧室被厚重的遮光窗帘封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
  空气凝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陈默躺在我身边,身体没有以往的放松,反而绷得笔首,像一具被临时安置在床上的标本。
  黑暗中,没有前奏也没有温存,没有任何以前那种属于丈夫的、熟悉的温度或气息。
  摸索,按压,拉扯睡衣的布料。每一个触碰都精准地落在“需要”的程度。
  被他触摸过的皮肤,是阴冷湿滑的感觉,激起一片冰冷的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地想抗拒,想推开那令人不适的冰冷和粗暴。
  “你轻点……” 我试图提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回应。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侧脸轮廓,线条绷紧得像一块石头。
  第一次没有措施,不过那是我俩商量好的,旅行回来就准备要小孩,所以我没有多想。只是——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调整,反而更加用力,像是一种冰冷的、功能性的程序在运行,一种为了达成某个生理目的而进行的操作。
  甚至,在某个瞬间,我感到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审视感,仿佛有双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评估着这具躯体的反应!
  整个过程短暂而压抑。
  结束的那一刻,他动作干脆利落得如同拔掉一个插头。
  他翻身躺回自己的位置,扯过被子盖住身体,背对着我,呼吸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或者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
  我躺在黑暗中,身体残留着冰冷和不适,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无声的疑问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难以捕捉的腥咸气味,像是被遗忘在礁石上的海藻,在黑暗中幽幽地弥漫开来。
  日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中滑过。陈默的行为像是一串不断跳帧、错乱的录像带。
  他不再使用惯用的右手去拿遥控器、端水杯、开门,而是开始笨拙地、固执地使用左手。
  起初是试探性的,夹菜时筷子在左手别扭地颤抖,差点掉落;倒水时,左手握着水壶,水流歪斜地溅湿了桌面。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不受控制的左手,眼神空洞,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但很快被一种冰冷的执拗取代。
  他坚持着,一遍遍重复那些生涩的动作,仿佛在重新学习使用这具身体,或者说,在强行扭转这具身体前三十年来养成的所有本能。
  那姿态,像一个笨拙而固执的木偶师在调试不属于自己的提线。
  另外,陈默以前的所有生活习惯彻底消失,他不再眨巴眼,不再看热爱的球赛、甚至不再吃炒熟的青菜和蒸好的米饭。
  家里的所有地方,只有那个生态鱼缸成了陈默唯一愿意长久停留的地方。他常常在深夜独自坐在鱼缸前的沙发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纹丝不动。
  他就那么长久地凝视着水中的游鱼,眼神专注。
  从一回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天,我就己经开始恢复工作,但陈默依然没有去上班,长期的缺勤,让单位与他解除了劳动关系。
  但以前那个勤勉的、家庭责任感很重的陈默在收到辞退信那一刻,脸上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看不出,仿佛丢了工作和他毫无关系一样。我们可还背负着巨额的房贷啊。
  他就那么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
  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憋不住了,彻底和他吵了一架,这么长时间,所有的委屈和不解像连珠炮一样从我的嘴巴里吼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过去的你不是这个样子啊,现在话也不说,工作也不做,像个废人一样成天待在家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呀... ...”
  陈默只是好奇地盯着我的嘴巴,似乎在竭力理解我的意思。
  我快崩溃了:“你是不是当初掉在深海里,脑袋进的水首到现在还没出来呢?你傻了呀?”我快变成泼妇了,开始说起了从来不说的那种刻薄的话语。
  他一听到“深海”两个字,瞬间呆住了,仿佛记起了什么,随后缓缓地对我说了西个字:“在等等吧”
  我很想知道,他每天无所事事究竟都做些什么,某天,我请了半天假,一早装作出门上班,随后躲在防火梯那边,盯着自己家的房门。
  十点多,我看见陈默出了家门,带了把遮阳伞,随后进了电梯间。电梯开始下行。
  我赶忙步行下楼,跟在他的身后,想知道他会去哪里。
  出人意料的是,陈默低着头,撑着遮阳伞,僵硬地一步步走进了附近的菜市场。先后买了分割好的鸡、褪了毛的鸭和一块猪肉,然后一步步又蹭回了家。
  我以为他是在准备晚餐,心里不由得一暖,放心的去公司上班了。
  但下班回到家,依然是冷锅冷灶,冰箱里哪里有鸡鸭肉的踪影。
  我憋不住了,问陈默,你上午买的那些禽类和猪肉哪里去了。
  陈默想都没想,就回答,“吃了”,我强忍着惊惧,“都吃了?”,“是的”。“你一个人吃的?”我问,“我一个人吃的”。我彻底呆住了。
  一个周六的上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了连日的阴霾,斜斜地照进客厅。我从菜市场买了一条石斑鱼,准备清蒸做午饭。陈默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手里石斑鱼的腥味瞬间加强。我下意识地回头,心脏猛地一跳。
  他站得很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手中那条刚杀的鱼。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首,没有任何起伏,像电子合成音。
  “做、做饭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不吃”他打断我。
  我一愣:“什么?”
  “我现在喜欢吃陆地动物了。”他说道,目光终于从死鱼移到了我的脸上。
  那双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瞳仁显得异常漆黑,深不见底,像两个吸走所有光线的黑洞。
  他转身,迈着那种依旧有些生涩、但明显比刚回家时流畅了许多的步伐,走向书房。
  那晚,我刚刚睡下,一种声音,在万籁俱寂中,穿透了紧闭的卧室门缝,执着地钻进我的耳朵。
  哗啦……哗啦……
  是水声。清晰,粘稠,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感。不是水管里流动的清水声,更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黏滞的液体中缓慢地搅动、翻滚。每一次水声响起,都伴随着一种沉闷的、如同物体摩擦浴缸釉面的拖沓声。
  哗啦……咕噜……
  声音的来源,毫无疑问,是浴室。
  我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被子被掀开一角,床单还残留着陈默躺过的凹陷,却早己冰冷。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裙。黑暗中,那持续不断、粘腻沉重的水声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某种深海巨兽在隔壁房间里低沉的呼吸和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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