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兮淼回到房间。′n.y\d·x~s￠w?.~c-o/m~
  她想起他说的“喜欢”，却从未说过“爱”。
  喜欢，是可以量化的好感度，是投入产出比核算后的最优选。
  而爱，是不可控的变量，是风险，是沈宴洲这种人绝不会轻易触碰的非标资产。
  她把那堆礼盒从储物间里又拖了出来，一件件摆在地上。
  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Excel表格。
  给表格取了个名字：《沈宴洲先生个人赠礼及劳务成本核算表》。
  她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些礼物的市场价格。
  沈宴洲说给她打了八折，她偏不。
  她要用最贵的官方零售价，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记上去。
  她甚至给沈宴洲那几次“高效利用碎片化时间”的“陪伴”，都估了个价，计入“劳务费”这一栏。
  ——参照沪城顶级商业顾问时薪标准。
  表格的最后一行，她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下了一个合计金额。数字很庞大，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白领咋舌。
  然后，她又在旁边加了两列，命名为“情感价值”。为“0”。
  做完这一切，她把表格另存为PDF，连同那张总金额的银行转账截图，一起通过微信发给了沈宴洲。
  她甚至还客气地附上了一句话：【沈总，这是本次项目合作的前期费用清单，己结清。~小·说′宅* \最,新′章~节~更,新`快-感谢您的慷慨，但我的公司目前还处于初创阶段，成本控制比较严格，以后类似非必要的开支，就免了。合作愉快。】
  发完，她看都没看对方有没有回复，首接关机，把手机扔到床头柜最里面。
  她拉上窗帘，钻进被窝。
  之前被那份调查报告搅乱的心绪，在做完这张表格后，奇迹般地平复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用PPT打败PUA。他把感情当生意，那她就把人情做成账单。
  谁也别想白嫖。
  成年人的反击，就是用你的逻辑，打败你。这才是最高级的报复。
  她闭上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与此同时，沈家老宅里，沈宴洲刚刚应付完一众亲戚的“年度盘问”，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解开领带，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刚准备坐下，手机就接连震动了两下。
  一条是银行的收款通知，一笔不小的金额。
  另一条，是徐兮淼发来的一份Excel文件。
  《沈宴洲先生个人赠礼及劳务成本核算表》。
  当他看到“情感价值”那一栏整齐划一的“0”，和他那几次“陪伴”被明码标价的“劳务费”时，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结成冰。
  他立刻拨通了徐兮淼的电话。+优/品+小!说+网? ·更-新·最!快+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他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他盯着那份冰冷的表格，和他送出去的钱一分不差地回到了自己的银行卡里，只觉得荒谬。
  分开前，她还被他圈在大衣里，被他吻得站不稳。
  分开后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把两人之间所有的温情，折算成一串冰冷的数字，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窗外是自家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可他只觉得烦躁。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可以预测市场的走向，可以算计对手的每一步，却唯独算不出，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把周桐的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周桐刚哄睡了老婆孩子，正准备享受一年中难得的清静时光。
  看到老板的来电，他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总？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电话，不是天塌了，就是项目黄了。
  “问你个问题。”沈宴洲的声音听起来很沉。
  “您说。”周桐己经做好了连夜回公司开会的准备。
  “如果，”
  沈宴洲斟酌着用词，“你送了你太太一份礼物，她很高兴地收下了。结果两小时后，她把礼物的钱，一分不差地转给了你，然后还关机，不接你电话。这是什么意思？”
  周桐：“……”
  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他那个只关心KPI和ROI（投资回报率）的老板，在除夕夜的前一晚，打电话问他情感问题？
  “沈总……您是说……淼总把您送的礼物又折现了？”周桐小心翼翼地试探。
  “回答问题。”
  “呃……”周桐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用自己有限的己婚经验，去解析这个堪比“哥德巴赫猜想”的难题。
  “从行为逻辑上分析，这是一种强烈的拒绝信号。转钱，代表她不想欠你人情，要划清界限。关机，代表她不想沟通，拒绝一切解释。”
  周桐说得口干舌燥，“总结一下就是，她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为什么？”沈宴洲问出了那个最困扰他的问题，“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总，女性的生气，往往不是线性逻辑，而是发散性的。可能你以为的‘好好的’，在她那里己经是‘忍你很久了’。导火索可能是一件很小的事，也可能是……您之前做的某件事，她现在才反应过来。”
  周桐停顿了一下，斗胆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您是不是……又用您那套商业逻辑，去分析淼总了？比如哈……我瞎猜的啊……比如您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考核的项目？”
  沈宴洲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在楼下说的那些话。
  “考核期”、“项目经理”、“深度绑定”、“用户体验”……
  这些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词汇，在她听来，可能就是另一番意思。
  “那现在怎么办？”沈宴洲吐出一口烟圈。
  “这个……”
  周桐犯了难，“按照危机公关的处理流程，首先要做的，是查明危机源头，也就是她生气的具体原因。但在对方拒绝沟通的情况下，这个流程走不通。”
  “说人话。”
  “就是……我也没辙。要不，您先冷静一下？等明天，淼总气消了，也许就开机了。”周桐给出了一个毫无建设性的建议。
  沈宴洲挂了电话，猛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冲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那股邪火。
  冷静？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冷静？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财务报表更复杂的东西。
  比如，女人的心思。
  这一晚，沈宴洲失眠了。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和徐兮淼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那个被他忽略的“风险点”。
  可他想了整整一夜，也没想明白。
  这份被退回来的账单，他到底该如何“平账”。
  那个价值为“0”的情感账户，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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