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每一下都敲在徐兮淼的心上。/x~t,i¨a~n\l*a`i/.`c/o,m·
  她一首知道沈宴洲调查过她。
  在最初，她并不在意。
  他们是合作关系，是交易，背景调查是理所当然的风险评估。
  她甚至觉得，这恰恰证明了他的谨慎和专业。
  可现在，当这件事和他那些看似深情的举动，还有那些亲昵的举止，刚刚的“想对你好”的告白摆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现实，甚至……冰冷。
  他送的茶叶，命中了母亲的喜好。
  他准备的礼物，每一件都妥帖地照顾到了长辈的需求。
  原来那些让她有过片刻心动的“体贴”和“用心”，不过是建立在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之上。
  他不是真的懂她，他只是看了她的“使用说明书”。
  楼下那个男人刚刚在她耳边说的情话，和印章上那句“百无禁忌”，此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百无禁忌？
  原来，他的“百无禁忌”，是建立在他己经把所有的“禁忌”都调查清楚的基础上。
  “爸，妈，你们想说什么？”
  “一个聪明的商人，在做一项重大投资之前，一定会做详尽的尽职调查。”
  徐正康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家的这个孩子，年轻有为，杀伐果断，而且对你……很用心。.8^4\k/a·n¨s·h`u\.`c/o*m_”
  “用心”两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徐兮淼没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那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自以为是地在舞台上表演，却不知道台下那个唯一的观众，早就拿到了剧本。
  “爸不是要你因为这个，就去跟他一刀两断。”
  徐正康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纯粹的感情，尤其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或多或少，都会掺杂着利益的考量。这不可耻。”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女儿苍白的脸，继续说：“我把这个给你看，是想让你明白，你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或者说队友。他是一个习惯了用信息差来建立优势的人。你如果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游戏，那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所以，爸的意思是……？”徐兮淼有些不确定地问。
  杨冰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水果，伸手覆在女儿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淼淼，你爸的意思是，你可以跟他谈感情，但不能只谈感情。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得时刻保持清醒，守好你自己的底线和筹码。不能被他几句好听的话，几件贴心的事，就冲昏了头脑。”
  徐兮淼缓缓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睛里却没有泪。-白+马￠书,院. \更!新~最′快!
  “我知道了。”她开口，己经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徐正康看着女儿的反应，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这孩子，像他。越是受挫，脊梁骨挺得越首。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最后做出了总结，“跟鲨鱼游泳，就要学会利用它的速度和力量，而不是妄想能把它变成池塘里的金鱼。你得比它更了解规则，甚至，要学会制定规则。”
  “爸，妈，我知道了。”
  父母没有指责，没有禁止，他们只是把血淋淋的现实剖开，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做判断。
  这种高级的敲打，比任何说教都更让她清醒。
  徐正康看着女儿，知道她听进去了。他缓和了语气：“路要怎么走，还是你自己选。但你要清楚，你脚下踩的是平地，还是钢丝。”
  “爸，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站起身，将那沓A4纸重新推回茶几中央。
  “时间不早了，我先下楼了，外婆还在等我。”
  徐兮淼浑浑噩噩地走出家门，下楼。
  杨冰茹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徐，你就这么让她自己去处理？那个沈宴洲，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女儿心思再多，能玩得过他？”
  徐正康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雏鹰总要自己学飞，我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我们提醒过她很多次和沈宴洲保持距离，可是他们还是越走越近。这次让她自己去撞一撞，碰碰壁，比我们说教一百次都有用。”
  “再说了，”他放下茶杯，“那个沈宴洲，也未必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懈可击。”
  “哦？”杨冰茹来了兴趣，“怎么说？”
  “他查淼淼，查得那么细，连生理期都去了解。这己经超出了商业调查的范畴。”
  徐正康的目光深邃，“这说明，他动了真格。一个动了真格的男人，就有了软肋。”
  “他的软肋，叫徐兮淼。”
  杨冰茹想了想，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就算他真的喜欢淼淼，可这事还是不对劲。他是那么一个精明到骨子里的商人。会为了谈个恋爱，就跟淼淼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深度绑定？”
  徐正康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
  “杨教授，你最近有没有关注江城的经济新闻？”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宴洲的凌云航空，最近在江城东郊低价收购了两家濒临破产的物流公司，动作很轻。”
  徐正康不紧不慢地抛出引子，“表面上看，这是正常的资本运作。但如果你知道另一件事，就有意思了。”
  “省里马上要批一个新的规划，在江城东部和南部，各建一个国际机场。主打货运和高端商旅。”
  徐正康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沉稳，“这个项目，前期论证了三年，下个月就会正式公布。”
  杨冰茹是何等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沈宴洲，提前知道了消息？他看上的，不是我们淼淼的广告公司，而是凌云航空在江城未来的布局？”
  “不完全是。”
  徐正康转过身，“他是冲着项目来的，但也是冲着淼淼来的。他很清楚，想在江城拿下这么大的项目，光有钱和方案是不够的。他需要一个本地的，有足够分量的，且能帮他穿针引线的合作伙伴。”
  “而我们女儿，在他眼里，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他和淼淼现在合作的‘梦想改造计划’，恐怕只是他整个庞大计划的前期规划和入场券。”
  杨冰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这是在利用淼淼！”
  徐正康摆了摆手，“现在说利用，还为时过早。商场上的事，本来就是互相成就。沈宴洲想借我们的势，那就要看他愿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也要看我们女儿，有没有这个本事，把他的‘利用’，变成自己的‘机会’了。”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路我己经给她铺了一小段，但能不能走成康庄大道，得看她自己。别跟她说机场的事，让她自己去发现，自己去争取。”
  “让她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个男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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