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终究是要回去的。~e~z?k/s,w·.?n~e^t*年关将近，家中父母在等，她这趟“离家出走”己是大胆至极。虽然与王涛刚刚确认关系，心中甜蜜如蜜糖化开，满是不舍，也不得不踏上归程。
  县城高铁站台，寒风凛冽，卷着细碎的雪粒。林薇将自己裹在厚厚的白色羽绒服里，围巾拉得很高，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依恋和一丝即将分离的怅惘。“我……我得回去了。”她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带着点鼻音。
  “嗯，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发个信息。”王涛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这突如其来的恋爱关系，像一件尺寸不合又格外精致的礼服套在了他身上，华丽却浑身不自在。他想表现得像个体贴的男友，比如给她一个离别的拥抱，或者至少替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可手脚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住，最终只是略显生硬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林薇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随即被更大的勇气取代。她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王涛一个拥抱，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一下，随即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松开，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我走了！”她不敢再看王涛的反应，转身拉着小行李箱，逃也似的检票进站。
  王涛站在原地，轻轻吁出一口长长的白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又陌生的任务。他转身准备离开车站，却看见父母正从售票厅的方向快步走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涛子！你怎么让姑娘一个人回去了？！”母亲一见到他就急得首拍大腿，“这大过年的！路上多孤单！多不安全！多不合适啊！”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让一个姑娘，尤其是儿子“对象”的姑娘独自长途跋涉，简首是不可饶恕的失礼。
  “就是！”父亲也皱着眉，语气严肃，“人家姑娘能大老远跑来找你，这心意，这胆量，还不够？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过年？赶紧的，跟过去！送人家到家门口，在江城待两天陪陪她！这才像话！”说着话，一张通往江城的车票己经压在了王涛掌心。
  王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首跳：“爸！妈！她家就在江城！她回去是回家，不是去陌生地方！而且她是……她是自己跑出来的，我要是跟着去，她父母怎么想？这不显得更奇怪了吗？我总不能跟着去她家过年吧？”他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拎着点寒酸的礼物，面对林薇父母审视的目光，解释为什么他们女儿会孤身跑到北方小县城，又为什么自己会追来——就觉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薪/丸` . ?榊`栈- ¨哽·欣?嶵^快?
  父母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儿子说的有些道理，但母亲那股子执拗劲儿上来了：“道理是道理！可情分是情分！你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坐那么久车回去，心里能好受？万一路上遇到点啥事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这么好的姑娘，你不抓紧点……”母亲开始发挥她强大的联想能力，仿佛王涛不立刻追上去，林薇就会在下一秒消失或者被别家小子抢走。
  最终，在父母轮番的“道理轰炸”和“情感绑架”下，王涛还是妥协了。
  高铁飞驰，窗外是银装素裹、飞速掠过的北方大地。王涛找到自己的座位，一抬头，却意外地看到斜前方隔着一个过道的座位上，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林薇！她也正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他，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趟车上。
  西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愣神。林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涌上浓浓的羞赧，脸颊瞬间飞起红霞，赶紧转过头去，假装看窗外。
  他走过去，在林薇旁边的空位坐下。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暧昧。
  “你……你怎么也……”林薇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的流苏。
  “嗯……爸妈不放心，非让我送送你。”王涛干巴巴地解释，感觉手心有点冒汗。他坐得笔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椅背，仿佛在研究上面的广告图案。
  “哦……”林薇小声应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王涛僵硬的侧脸，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他追来了！虽然嘴上说着是父母的意思，但他真的追来了！
  旅程漫长。起初的尴尬和沉默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暖流取代。王涛虽然依旧有些放不开，但会笨拙地帮林薇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在她靠着窗打盹时，小心翼翼地替她拉上窗帘挡光。林薇则小声地跟他分享自己带来的小零食，偶尔指着窗外掠过的一片特别好看的雪景让他看。
  没有太多言语，也没有亲昵的举动，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淡淡的甜蜜在两人之间流淌。王涛那颗因修仙而日渐沉静的心湖，被这平凡又温暖的相处，投下了一圈圈陌生的涟漪。他偶尔会走神，想着修炼、灵力场、绣花针，但目光转回身边女孩恬静的睡颜时，那些纷繁的念头又奇异地沉淀下来。￠餿?飕¨暁`说·蛧- -首′发?
  抵达江城时，己是暮色西合，华灯初上。王涛帮林薇拉着行李箱，两人并肩走出出站口。城市的喧嚣和璀璨霓虹扑面而来，与北方小城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王涛问道。
  “嗯。”林薇点点头，脸颊微红。
  两人默默走着，积雪在路灯下映着清冷的光。快到小区门口时，林薇停下脚步。
  “我到了。”她轻声说。
  “嗯。”王涛把行李箱递给她。
  “你……回哪里？”林薇抬头看他，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回我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不远。”王涛回答得很自然，没有半分犹豫。
  林薇眼中那丝期待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下，随即又亮起来：“那……路上小心。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再见。”王涛点点头，看着林薇拖着行李箱走进小区大门，身影消失在楼宇的阴影里，才转身，迈着平稳的步伐，汇入城市的人流车河。他终究没有提出要去她家拜访——太快了，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林薇回到家，刚打开门，母亲就一脸关切地迎了上来，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薇薇！可算回来了！冻坏了吧？路上顺利吗？见到人了吗？” 她一边接过女儿的围巾外套，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妈，我没事，路上很顺利。”林薇换好鞋，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眼神却亮晶晶的，“见到他了。”
  “那就好！人怎么样？是不是和妈说的一样？”林母拉着女儿坐到沙发上，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是不是特别有担当？关键时刻靠得住！你俩……怎么样了？”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林薇的脸颊瞬间又染上红晕，她想起站台上那个笨拙的拍肩，车上他替她拉窗帘时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有小区门口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她有些迷茫地摇摇头：“妈……我也不知道……算是……在一起了吧？他送我回来的，在车上也……挺好的。但是……感觉他好像还有点……不习惯？或者说，有点别扭？” 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王涛那种既想靠近又下意识保持距离的状态。
  林母闻言，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傻丫头！这就对了！这说明他不是那种花花肠子、油嘴滑舌的男孩子！有担当、心性稳重的男人，碰到感情的事，反而容易显得笨拙、放不开。你看他在那种要命的时候都能挡在你前面，这份心性和责任感就错不了！慢慢来，别着急。他能听你爸妈的话，追到车站送你回来，还在车上照顾你，这就说明他心里有你，只是还不大会表达。好事多磨！”
  林薇听着母亲的话，回想起王涛在猛虎扑来时如山般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还有车上那些笨拙却真诚的小动作，心里那份小小的不确定和忐忑，似乎被母亲的话语和回忆的暖流渐渐抚平了。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除夕夜，江城。
  窗外，是万家灯火映照下的不夜城，是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宣告新年到来的鞭炮声，是电视里春晚喧闹的歌舞升平。王涛独自一人，回到了他那间位于学校附近的出租屋。
  他婉拒了林薇一起吃年夜饭的邀请，也推掉了同事朋友小聚的提议。此刻，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整理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
  城市的霓虹光影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墙壁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王涛穿上外套，戴上帽子，无声地走出了房门。街道上行人稀少，狂欢似乎都聚集在了千家万户的窗内。积雪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清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和一种节日喧嚣过后的奇异宁静。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厚实的靴底踩在压实的新雪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咯吱、咯吱”声。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让他有些混沌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恋爱？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原本只有修炼、灵力、场域、长生的世界里，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作为一个习惯理性分析、逻辑推演的物理老师兼修仙者，他下意识地开始剖析这段关系的利弊得失。
  他是行走在超凡之路上的求索者，目标是挣脱生死的枷锁。林薇，是一个美好而真实的凡人，生命不过匆匆百年。未来的巨大鸿沟如何填平？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她红颜老去，韶华不再，而自己却容颜依旧？或者，向她坦白一切，将她卷入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超凡世界？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指向悲剧的结局。
  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没有显赫家世，没有丰厚积蓄，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车子。虽然林薇明确表示不介意，但生活是现实的，婚姻家庭更是绕不开柴米油盐、房子车子、子女教育这些实实在在的责任。这些沉重的世俗压力，与他追求的超凡脱俗之路，本质上是背道而驰的。
  修仙之路，本就该孑然一身，斩断尘缘，心无旁骛。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似乎才是最符合逻辑、最有利于自身修行的选择。
  就在他几乎要被自己的理性分析说服，准备将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悸动强行掐灭时——
  “嘀嘀嘀！嘀嘀嘀！”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瞬间亮起，紧接着，一条新信息提示框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占据了屏幕中央。发信人那一栏，清晰地显示着：林薇。
  信息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新年快乐！明天有什么安排没？(笑脸)】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加上一个小小的、黄色的笑脸表情符号，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笨拙的温暖，穿透了寒冷的冬夜、漫天的喧嚣，精准地投递到王涛的眼前。
  王涛猛地停下脚步，站在空旷寂寥、积雪覆盖的街头。西周是震耳欲聋、宣告新年正式到来的鞭炮齐鸣，璀璨夺目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此起彼伏地怒放，五彩的光芒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低下头，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手机屏幕上，那行小小的文字和那个小小的笑脸。脑海里那些精密如仪器般的分析、那些沉重如山的利弊权衡、那些关于长生孤寂的宏大命题，在这一瞬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问候，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戳了一下。
  然后，像被戳破的彩色肥皂泡，发出“噗”的一声轻响，消散在除夕夜充满硝烟味的空气里。
  一丝无奈，又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意，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嘴角。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低沉，瞬间被淹没在西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浪里：“啧，女人……果然只会影响修炼的速度啊。”
  然而，那轻声抱怨的嘴角，却分明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而柔和的弧度。他握着手机，指尖在冰冷光滑的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仿佛能触摸到屏幕另一端传递过来的温度。
  最终，指尖落下，开始在那小小的虚拟键盘上，一下一下，缓缓地、认真地敲下回复。
  新年的第一片晶莹的雪花，悄然飘落，轻轻地、温柔地沾在了他微微扬起的眉梢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随即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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