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炭画惊魂
作者:爱吃玉米喳子粥的苒儿    更新:2025-09-09 22:27
  天井里的日头毒辣辣地悬着,白晃晃的光砸在青石板上,腾起一层灼人的热气。·E′Z′小?说·网. .免+费-阅,读-
  暖暖像只怕热的小猫崽,整个人趴在堂屋门口那块最阴凉的石阶上,小小的身子蜷缩着。
  嫩黄的小褂后背,早己被汗水洇湿了一小片深色。
  她面前摊着几块晒得发白的碎瓦片,还有一小截烧火剩下的木炭头。
  小手指头被炭灰染得黑黢黢的,正紧紧捏着那炭块,在一块稍平整的瓦片上,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划拉着。
  没有章法,只有些歪歪扭扭、深深浅浅的线条,杂乱地堆叠在一起,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堂屋门槛里头,陈婆子坐在小马扎上,就着门外透进来的亮光,眯着昏花的老眼,跟手里那根细小的针较劲。
  针尖对着线头,哆哆嗦嗦地对了好几次,就是穿不过去。她嘴里忍不住低声絮叨:
  “唉,村口那老槐树精啊……托个梦也托得不清不楚……砍又砍不得,挪又挪不动,还说招了虫,这可真是愁煞人了……”
  村口那棵老槐树,是青山村活着的祖宗。
  树干粗壮得得三西个壮汉合抱,巨大的树冠亭亭如盖,遮住了大半个晒场。
  多少辈人了,都在它浓荫下歇晌、议事、看娃娃玩耍。可这两年,它眼见着蔫巴了,春天抽的叶子稀稀拉拉,夏天也撑不起多少阴凉。
  前几日,里正陈三爷心里实在没底,特意请了邻村懂树的老把式来看。那老把式围着树转了好几圈,用烟袋锅子敲敲树干,听着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连连摇头:
  “怕是遭了厉害的虫蛀,根子也朽了。这光景……指不定哪天一阵邪风,就得倒。” 这话像块千斤巨石砸进了村里,溅起一片愁云惨雾。
  砍了吧?谁舍得?又怕犯了老树成精的忌讳,招来祸事;
  不砍吧?万一哪天轰隆一声倒了,砸了晒场上新收的麦垛子,或是伤了在树底下嬉闹的娃娃,那可是塌了天的大事!
  陈三爷这几日嘴角都急得起了明晃晃的燎泡,在槐树底下转悠的圈数,比谁都勤。o?第$¥÷一?看>*书#¤?网?!D `?3首?发(|
  暖暖似乎听见了阿奶的愁叹,她小眉头微微蹙着,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瓦片,全副心神都沉在了那根炭条上。
  沙沙的摩擦声中,瓦片上的黑色痕迹越来越浓重。渐渐地,那些杂乱的线条竟有了模糊的轮廓——
  一根粗壮却明显歪斜的主干,几根虬结扭曲、如同痛苦痉挛手臂的巨大枝桠。炭块在树冠的位置用力地涂抹着,黑压压一团,沉甸甸地往下坠,仿佛不堪重负。
  最触目惊心的是,在树干靠近根部的地方,暖暖捏紧了炭块,用那尖头狠狠地、反复地戳点着,戳出密密麻麻一片深不见底的小黑洞!
  仿佛那树干的芯子里,早己被什么东西蛀空、啃噬殆尽了。
  画完了树,暖暖的手没有停。她在树冠歪斜着仿佛要压下来的方向,又添了几条歪歪扭扭、代表房屋的矮小线条。
  线条旁边,她笨拙地点了几个小小的、几乎要被那巨大黑色树冠完全吞没的小黑点——那是人。
  “暖宝!看我摘的酸枣!青皮儿的,可酸了!”
  麦哥儿像阵小旋风似的从院外冲进来,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个破草帽,里面兜着几个青涩的果子。
  他兴冲冲地凑到暖暖跟前献宝,话没说完,目光就被瓦片上那幅狰狞的“树画”牢牢吸住了。
  “嚯!这画的啥?妖怪树吃人?” 他惊奇地蹲下来,随手捡起一块木炭头,也想学样,“看我的!画个大老虎咬它!”
  “就你皮猴儿似的,一身汗馊味儿。”
  陈婆子总算把线头颤巍巍地穿过了针眼,长长舒了口气,抬头正看见孙子那汗津津的模样,“暖宝,画啥好东西呢?给阿奶瞧瞧?”她随口问道,目光转向孙女。
  暖暖没抬头,只是伸出那根沾满炭灰的小手指,用力地戳了戳瓦片上的画,指尖正点在树根处那片密密麻麻的黑点上,小喉咙里挤出短促又带着急切的气音:“……树……坏……压……”
  陈婆子放下针线簸箩,探过身去。+看*书?君` -无?错_内¨容*当瓦片上那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瘆人气息的画撞进她浑浊的老眼时——
  那巨大扭曲的树干、根部恐怖的黑洞、被压塌的房屋、渺小的人影……
  一股子冰冷的寒气毫无预兆地从她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激得她头皮瞬间炸开!她猛地想起自己刚才念叨的老槐树!
  “暖宝!”陈婆子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她一把抓住暖暖沾满炭灰的小手,力道失了分寸,“你……你这画的……是村口那棵老槐树?啊?”
  暖暖被阿奶抓得生疼,小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起小脸,看看阿奶那张惊疑不定、血色尽褪的脸,又低头看看瓦片上自己画的树,极其缓慢却异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那根黑黢黢的小手指,再次固执地、狠狠地戳向树根处那片深黑密集的孔洞,小嘴抿成一条倔强的线,琥珀色的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树……坏……压……”
  陈婆子只觉得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几乎喘不过气!
  她“霍”地一下站起身,针线簸箩被带翻在地也顾不上了,一把抄起那块沉甸甸、画着不祥预兆的瓦片,脚步踉跄着就往堂屋里冲,声音嘶哑地带着哭腔:
  “老头子!大山!快来!快来看暖宝画的……暖宝画的槐树!出大事了!”
  墙角下,陈老汉正慢条斯理地用细麻绳捆扎着新收的艾草,准备挂梁阴干。
  院子里,陈大山赤着膊,古铜色的肌肉绷紧,正抡着铁锤给犁头淬火,通红的铁块浸入冷水,“滋啦”一声腾起大片白雾。
  灶房门口,林秀娘正坐在小凳上,手指飞快地掐着豆角的筋。
  陈婆子这变了调的、带着哭音的嘶喊,像一道惊雷,瞬间劈碎了小院的平静!
  陈老汉手一抖,艾草掉在了地上。他皱着眉,在粗布裤腿上擦了擦手,接过老伴儿塞过来的瓦片。
  只一眼,他那张饱经风霜、惯常如古井无波的脸,瞬间凝重得如同铁铸。
  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指,重重地抚过瓦片上那粗粝却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在那片代表蛀洞的黑点上停留了许久,指关节都泛了白。
  陈大山撂下铁锤,汗珠子顺着脊沟往下淌,他几步跨到父亲身边,探头一看那画,黝黑的脸膛霎时绷紧,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林秀娘也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瓦片上的画,再对上婆婆煞白的脸和暖暖那异常坚持的眼神,心口猛地一坠,像压了块冰。
  “爹……”陈大山的声音沉得像坠了铅块,喉头滚动了一下,“这……暖宝的意思……是那树……芯子里烂透了?要倒?会……压塌房子……压着人?”
  陈老汉没吭声,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瓦片,仿佛要将那黑色的预言刻进骨头里。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重地越过低矮的院墙,投向村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那棵沉默的庞然大物。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个字都重逾千斤:
  “去……请三爷。立刻!”
  里正陈三爷是被陈大山一路小跑、连拉带拽地请进陈家堂屋的。他刚从槐树底下又转了一圈回来,愁得嘴角的燎泡火辣辣地疼,一脑门子官司,满心烦躁。
  看到陈老汉郑重其事递过来的瓦片,他起初还皱着眉,心里嘀咕这老陈家是不是愁疯了,拿个小哑巴娃娃的鬼画符来烦他。
  可当陈老汉把那块瓦片凑到窗户透进来的亮光下,陈三爷不耐烦的目光扫过那炭笔勾勒的画面时——
  那歪斜欲坠的巨大树冠,那虬结扭曲如同鬼爪的枝干,尤其是树干底部那片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黑点……
  一股冰冷的寒气“嗖”地一下顺着他的脊梁骨窜上来,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这画……这画里的树,活脱脱就是村口那棵让他夜不能寐的老祖宗!
  那些黑点……难道……难道就是老把式说的虫蛀?!比想象的更可怕?!
  “这……这当真是暖丫头自个儿画的?”
  陈三爷的声音干涩发紧,指着瓦片,难以置信地看向被林秀娘紧紧搂在怀里、小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的暖暖。
  “千真万确!三爷!”
  陈婆子抢着回答,声音带着未褪的惊惶,手还微微发抖,“您老可千万不能不当回事啊!暖宝这孩子……她心里头透亮!旁人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找不着的东西,她一眼就瞅准了!
  她画这个的时候,还指着说‘坏’、‘压’……这准是……准是她心里头觉出大祸事了!”陈婆子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陈三爷布满沟壑的脸上一阵剧烈地抽搐,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死死盯着瓦片上那狰狞的树影,又看看暖暖那双清澈却异常沉静的琥珀色眼睛,再看看陈老汉那张凝重得能滴出墨汁的脸。
  村口那棵沉默的老槐树,此刻在他心里仿佛变成了一座随时会崩塌的大山,阴影沉沉地压下来。
  万一……万一真如这炭画所示……他不敢想那后果!晒场上,金灿灿的新麦子还没干透呢!村里的娃娃们,哪个夏天不是在它底下疯跑打滚?!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陈三爷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跺脚,拍板定音,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伐!明天一早就伐!一天也不能再拖了!真等它自个儿倒了,哭皇天都来不及!”
  他“霍”地站起身,一把夺过那块沉甸甸的瓦片,像是攥住了全村人的命脉:
  “大山!跟我走!立刻召集人手!斧头、大锯、麻绳,备足了!
  老伙伴……对不住了,为了全村老少,只能送你走了!”最后一句,他说得低沉黯然,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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