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更新:2021-11-29 04:56
  梅森说着,进了夜总会,又一次到衣帽间存了衣帽。曾经很恭顺的领班似乎有点迟迟疑疑的样子。他略带歉意说:“对不起,已经客满了。”
  梅森巡视一下周围,想找到保罗安排的戴石竹花标记的侦探,但是却没有。
  “已经客满。”领班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有了诚意。
  “用一下卫生间。”梅森说着,沿着舞池走到餐厅后边,目光迅速地扫视着在场的人们。一个戴石竹花的人也没有。
  梅森绕过卫生间,走进一个有出口的后门。这个出口又通向另一个后门。梅森推开门,暴露在面前的是一个堆着好几个垃圾筒的小型工作间。
  工作间外是一块没有灯光的空地,左侧是一个停车场,场上整齐地排列着用餐者的汽车,右侧是一道高高的木板围墙。
  炒洋葱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梅森小心地关上房门,拾阶而上,悄悄出现在二楼走廊里,沿路走去,推开右边的房门,进入一个与他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相同的房间,有酒吧台,有简易方凳,有折叠椅。
  还是那位穿礼服的家伙微笑着走过来,但笑容却稍纵即逝,眼光呆滞而冷漠。
  “忘记了什么东西,梅森先生?”
  “想再来试试运气。”梅森温和地说。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顺着那段楼梯。”
  “哪段楼梯?”
  “拉维娜别墅走廊里的那段。”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不该这样。”
  “为什么?”梅森不解的问。
  “我们与拉维娜别墅之间没有联系。”
  “我并没有说你们有什么联系。我只是说我沿着那段楼梯从拉维娜别墅来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酒吧台尽头的另一个家伙向梅森走来,他健壮魁伟得像一名摔跤手。他绕出酒吧台,走到律师与房门中间,在律师身后大约3英尺的地方停下来,点燃了一只烟。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位不小的大人物,你有权有势,但是有些事是任何人也不该干的,甚至包括你。”
  “哪些事?”
  “我不是来答疑的。”
  “那么你来干什么?”
  “维持秩序。”
  “我很守规矩,不是吗?”
  系黑领带的家伙一锤定音:“梅森先生,你很守规矩,能否再到那个房间走一趟?”
  他转身走过去拉开门,梅森略一迟疑,走进了那间有赌台的房间。
  梅森走到收银处,掏出200美元。
  收银员异常惊奇地问:“改变主意了,梅森先生?”
  “是的。”
  收银员迟疑着说:“这次似乎是单身一人。”
  梅森夸张地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看看左侧,又看看右侧,然后盯着左侧叹了一声:“是呀,要是有人陪着就好啦。”
  收银员看到梅森身后有人在示意,于是赶忙默默地计算着,递出了40个5元的筹码。
  梅森转身走向轮盘赌台。
  律师漫不经心地玩了十几分钟,仔细观察着所有的主顾,然后把赌注压在最宽幅的色板上,输去了放上的所有筹码。
  15分钟过去了。梅森耸耸双肩,数出筹码,全压在27上。
  赌球滚进了3号球囊。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太不幸了,梅森先生。不过,你不可能百战百胜。”
  梅森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拉维娜阴沉的目光。
  “晚上好。”他招呼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她打量着说。
  梅森礼貌地笑了笑。
  “你怎么会碰巧找到这个地方?”她佯装不知,根本不去注意他是否相信。
  梅森笑答:“20分钟里,我已两次听到这一问话。”
  她说:“梅森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在哪儿?什么时候?”
  “你当然很清楚,我的拉维娜别墅三号就在楼下的隔壁,我的办公室里很安静。”
  梅森一鞠躬,说:“客随主便。”
  他尾随马莎·拉维娜下了楼梯,进入拉维娜别墅的走廊,然后挽着她穿过夜总会,来到幕后的一个小型接待间,又步入了一个有着厚重红木房门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潢显示出一种精心设计的温馨气氛。办公桌周围放置着几张舒适、柔软的红色豪华皮制坐椅,室内没有直射光源,柔和的光线恰似夏夜的月光。
  马莎·拉维娜示意梅森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一张皮椅上而没有坐到办公桌旁。她翘起大腿,整整裙摆,高档的尼龙长袜显露出她修长、圆润的双腿和雅致的双脚。
  她无言地观察着佩里·梅森,打开坤包,取出一个银质的、内藏打火机的烟盒,拣出一支烟,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并让两股烟缓缓地从鼻孔中徐徐而出。
  律师漫不经心地也掏出一支烟,划根火柴,同样默不作声地审视着对方。
  “请讲吧。”她终于开了口。
  梅森耸耸双肩,会意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你想要点什么?”她问。
  “什么也不想要。”
  “恐怕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吧,梅森先生?”
  “这一点,我很清楚。”
  “为什么要跟我过意不去呢?”
  “我要代表我的当事人。”
  “废话!”她打了一个要结束交谈的手势,“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但他也是一位当事人。”
  “他住在监狱里比他现在要好得多。不要犯傻,与这种人打交道,你永远也说不清楚。”
  “然而他是我的当事人。”
  “他是罪犯。”
  “没有最后证实。”
  “好吧,你想怎么办?给个价吧,你准备要多少?”
  “我不需要讲价钱。”
  “你似乎对我的生活方式很感兴趣。”
  “我对你的证词相当感兴趣。”
  梅森盯着她的眼睛:“抢劫案发生时,你不在罗德尼·阿彻先生的汽车上。”
  “谁说我不在?”
  “结案之前,陪审团会告诉你的。”
  “这能帮你什么忙?”
  “能帮当事人的忙。”
  “我看不出来。”
  “就目前来说,”梅森说,“我推测,事实将对当事人有利。”
  “出个价吧?”
  “不讲价钱。”
  “好吧,我可以这样问你,当事人出价多少?”
  “他没有出价。”
  “不要犯傻,梅森先生,人人都在讲价钱。可能人们不愿出卖他们的正直,但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价的。你是一名律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你呢?”
  她看着他,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有价的。”
  “这是一种心安理得的哲学观点吗?”
  “是一种实用哲学。人们必须出卖自己所能出卖的东西。有些女人为了现钞,有些女人则为了安全感。她们决定结婚就是为了获得安全感。每一个女人都有一面镜子,每天无数次地用它端详自己,其目的就是为了测评自己讨价还价的价位。”
  “现在,咱们不要兜圈子了,梅森先生。你这个人很实际,我也一样,我绝对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工作也很认真,你现在代表当事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固执。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流浪汉,可能还涉及有其他抢劫案,而你却分文不取地为他辩护。”
  “法庭委派我为他辩护,他是我的当事人。”
  “那好吧,不要再说啦。天哪,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你不厌其烦地强调‘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我的上帝,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那么,现在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正义。”
  “正义指什么?”
  “宣判被告无罪。”
  “你太过分了!”
  “依你看呢?”
  “假若地方检查官让他自己承认犯了一些轻微罪行,诸如盗窃罪、流浪罪等,怎么样?”
  “当事人要求辨明情况,宣判无罪。”
  “他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那样做是拿着起诉本案的地方检查官当猴耍,它将会成为地方检查官生涯中的污点,而且也会使警察方面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怎么这么清楚他们的感觉?”
  “你说呢?”
  “我怀疑你是否问过他们。”
  “不犯傻吧,我经历得太多了。”
  “我也如此。”
  “这笔交易很不错,要么你的当事人去监狱受罚,要么他可以避重就轻地认罪,我把老底都和盘托出了。案件将继续审理、宣判。他可以申请减刑,也可以被减刑。你不可能胜诉。”
  “宣布无罪就是胜诉。”
  “不可能宣布无罪,至少现在不可能。”
  “谁能挡得住呢?”
  “我,只有我。”
  “你有可能自食其果。”
  “那不可能。”
  梅森说:“你曾经宣过誓说自己当时在案发现场。”
  “是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庸置疑,抢劫案发生时我和罗德尼·阿彻在一起,你所说的当事人就是那名抢劫犯。”
  “当然,”梅森说,“这些需要法庭来决定,现在我没有必要与你争论。”
  “你准备什么时候争论?”
  “星期一上午,当你再次站到证人席上接受调查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到这儿转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