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京城贡院门前。^k¨a·n?s￠h.u·h_e,z_i_.+c·o*m·
  甲胄碰撞声整齐划一。
  东宫卫率与禁军共同值守，戒备森严。
  昨夜国子监的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今日的春闱大考，气氛压抑到极点。
  公孙明亲自护送苏墨到贡院门口。
  “苏解元，春闱三场，首场经义最重根基。”公孙明压低了声音。
  “周家把持文坛百年，他们若在经义上设伏，必定是绝杀之局。”
  苏墨整理了一下衣袍，昨夜的消耗让他略显疲惫，但文胆内，“稷下钥匙”的印记正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公孙大人，兵来将挡，从童生试到先试，我面临的考验还少吗？”苏墨平静回应。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有我的道理。”
  他转身，混入鱼贯而入的考生人流。
  贡院极大，号舍万千，如蜂巢排列。
  苏墨进入自己的号舍，空间逼仄，仅容一人转身。
  他放下考篮，铺开笔墨。
  周围传来考生们紧张的呼吸声。
  “咚——”
  三声鼓响，春闱首场，经义策论，正式开考。
  监考官吏面无表情，将考题分发到每个号舍。
  苏墨接过考题，目光落在宣纸上。
  只有一句。
  出自《尚书·大禹谟》：“刑期于无刑。”
  ——刑罚的目的，在于最终消弭刑罚。
  苏墨心神一凛。
  好一个“刑期于无刑”。
  这道题，看似中正平和，探讨的是儒家德治的最高理想。!纨,本￠神￠颤- ~冕-费\越`毒/
  但结合当下朝局，结合苏墨的“儒法合流”策论，这道题，是诛心之论，是周家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若依传统儒家经义，答案必是“以德化民，以礼齐之”，最终达到“无刑”的圣王之治。
  但苏墨若这样答，便是自我否定“儒法合流”，道心必破。
  若依“儒法合流”，强调法度与刑罚的必要性，则会被周家考官判定为“离经叛道”，甚至是“酷吏思想”，与圣人“无刑”之旨相悖。
  进亦死，退亦死。
  贡院之内，一片死寂。
  拿到考题的考生们，脸色瞬间灰败。
  这道题太大了，也太险了。
  “咔嚓。”隔壁号舍传来笔杆折断的声音。
  有人冷汗首流，握笔的手抖如筛糠。
  “这……这怎么答？”
  “圣人之言，微言大义，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一些世家子弟也眉头紧锁，他们虽熟读经义，却也看出此题背后暗藏的朝堂风雷。
  监考楼上。
  几名身着绯袍的副考官聚在一起。他们都是周家门生。
  为首的礼部郎中，周文渊的族弟周远清，端着茶盏，嘴角带着冷意。
  “苏墨，看你如何破局。”周远清低语。
  “大人高明。此题一出，他若避法谈德，则自毁根基；若强行论法，则违背圣意。无论如何，他都出局了。”旁边一名考官恭维道。
  “他不是倡导‘儒法合流’吗？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将‘刑’与‘无刑’合流。_狐/恋,闻_血? ,无?错*内!容/”周远清放下茶盏，“盯紧他。”
  号舍内。
  苏墨闭目。
  他没有急于下笔。
  文胆之内，金光流转。
  昨夜被激发的“稷下钥匙”印记，此刻再次活跃起来。
  苏墨的意识仿佛被拉高，超越了眼前的考卷，超越了当世儒家的刻板解读。
  他“看”到了上古稷下学宫的虚影。
  众圣论道，百家争鸣。
  在那时，儒非法，法非儒，道非墨。万道同源，皆为治世。
  “刑期于无刑……”
  苏墨睁开眼，他抓住了那道跨越千古的圣意。
  周家想用圣人的话困死他，却不知，他己触摸到了圣道的本源。
  苏墨提笔，蘸墨。
  笔尖落在卷面，文胆内的浩然正气，夹杂着一丝古老的道韵，倾泻而出。
  破题——
  “法者，非为刑人，乃为护民。德者，非为空谈，乃为化人。”
  苏墨的笔锋苍劲有力，字迹间隐隐有金光浮现。
  他没有落入“德”与“法”二选一的陷阱。
  他从更高的维度，重新定义了“刑”与“无刑”。
  “古之圣王，设刑以止恶，非好杀也。恶止则民安，民安则德化生。故，刑为德之基，法为礼之盾。”
  “无法度之德礼，虚伪空谈，纵恶滋生；无德礼之法度，暴政苛法，民不聊生。”
  苏墨文思如泉涌。
  他将儒家的“仁政”，法家的“法度”，道家的“平衡”，兵家的“权谋”，全部融汇于笔端。
  “是故，‘刑期于无刑’，非废刑也，乃以严刑峻法，使民知禁，使恶不敢生。待天下大治，法度深入人心，人人自律，则‘无刑’之世，不期而至。”
  “儒法合流，天下为公，此乃‘无刑’之真意！”
  当最后一句落笔。
  “轰！”
  苏墨号舍上空，才气骤然凝聚。
  那才气，不是寻常的白色，而是带着一丝淡金色的浩瀚之光。
  才气冲霄，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首冲云霄。
  监考楼上。
  “怎么回事？”周远清手中的茶杯猛地摔落在地。
  “才气冲霄？不，这不是寻常才气！这股气息……”另一名考官浑身颤抖。
  那股气息，中正，平和，却又包罗万象，威严无比。
  贡院中央，供奉着历代圣贤的“至圣殿”。
  殿内，孔圣、孟圣、以及百家先贤的牌位，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嗡——”
  一声钟鸣，仿佛从远古传来，在整个贡院上空回荡。
  万千牌位，同时亮起光芒。
  “圣……圣贤共鸣！”
  主考官，内阁大学士李维，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胡须颤抖，满脸不可置信。
  “众圣齐鸣！这是……这是大道之音！”
  贡院内，所有考生都感应到了这股力量。
  他们手中的笔纷纷停下，心中那股因考题带来的压抑和迷茫，在这股浩大气息的冲刷下，竟消散不少。
  “是谁？是谁的文章引动了众圣？”
  考生们茫然西顾。
  只见那道金色光柱，自苏墨的号舍升起，越来越亮。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虚影闪现。
  有人身穿儒袍，高谈仁义；有人手持法典，面容冷峻；有人脚踏机关，丈量天地……
  百家虚影，汇聚一堂！
  “百圣朝宗！是百圣朝宗的异象！”李维大学士声音嘶哑，他身为大儒，自然知道这异象代表着什么。
  这是对经义的解读，达到了“开宗立派”、“另辟蹊径”却又完美契合“大道本源”的程度！
  周远清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设下的死局，非但没能困住苏墨，反而成了苏墨引动“百圣朝宗”的踏脚石！
  苏墨的文章，没有拘泥于儒家一派，而是以百家共通之理，阐释圣人之言。
  这正是“稷下”精神的再现！
  号舍内，苏墨放下笔。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文章，字字珠玑，文气内敛。
  他知道，这一关，他过了。
  周家想用儒家正统压他，他便用上古圣道碾压回去。
  春闱首战，胜负己分。
  监考楼上，李维大学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
  他亲自走下监考楼，向着苏墨的号舍走去。
  他要亲眼看看，这篇引动“百圣朝宗”的经义文章。
  周远清看着李维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
  “苏墨……”他咬牙切齿。
  经义考败了，但春闱还有两场。
  “诗赋，策论……我们还有机会。”周远清握紧拳头。
  “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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