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双重变奏(二)
作者:不知归处    更新:2025-06-30 06:13
  第19章双重变奏(二)
  乌斯国的内廷为卢粟精心挑选了一批玩伴,确保他们的性格和身份够得上陪伴阿汉娜公主的儿子。¢1¢5!8?t+x`t*.-c?o¢m¨
  卢粟离开客厅后,这批人就在外面等他了。
  他们陪同卢粟再次吃了饭,喝了酒,宴席上,还告诉卢粟许多有关乌斯国贵族下流的秘闻。
  之后他们观看了一场歌舞剧表演。
  最后这批玩伴带卢粟一行人去了一处圆形浴场。
  温泉池里,洁白的石头雕琢成各式各样的花纹,常年被温泉水流冲刷成泛黄的象牙色。
  脱光衣服的男人们走入热气腾腾的浴池。
  那几位玩伴被卢粟的身体震撼了,不是因为卢粟长期训练练就的结实,比卢粟还要健美强壮的他们也见得多了,他们吃惊的是卢粟那遍布伤痕的身躯。
  按照劳尔的说法,这是在所难免的,一些细小的创伤口是小时候训练不当造成的,那几处显眼的伤疤是近来遇险受的伤。
  劳尔与卢粟年纪相仿,有一双淡褐
  色的眼睛,长得平易近人。
  他原是一个落魄贵族的偏远后裔,在卢粟手下做着一名普通的士兵。
  卢粟看重他在市民家庭里养成的温和性格,逐渐将他擢升为内务官。
  身为内务官,劳尔自然知道许多细节,玩伴们想听劳尔的话,落后卢粟几步。
  劳尔自然不会推辞,主动为他们介绍:“遭到驱逐后,我们遇上许多意外情况。抢劫、暗杀、战争,都有。殿下左腿上粗粝难看的长疤,是来自一种叫流星锤的武器,那名强盗本来是想瞄准殿下的腹部,流星锤偏离了预定的方向,没想到还是打中了殿下,蹭掉了一块皮肉。”
  “如果仔细看,你们会发觉殿下的右肩膀相比左肩膀是缺了一块,那是殿下与杀手相搏时,突然被长刀削去的一块。”
  “殿下侧腰上一连串扭曲粉红色的伤口,是小型魔法爆炸造成的。”
  “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伤口……比如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骨折,中过一次毒箭。”
  说到这里,劳尔回想起他们一路的经历,忍不住动容了。他右手握成拳头,贴在心口上,发自肺腑的说:“殿下`身先士卒,勇猛过人,正是他这种高尚的德行赢得了部署的忠心与尊敬。”
  三三两两的人泡着温泉水。
  有男人在一旁用沙粒搓磨自己的皮肤,想让皮肤更光滑一点。~5¨2,s′h?u.c*h,e^n¨g`.+c`o′m¨
  沐浴完毕的健硕男子炫耀似的给自己涂油,一旁瘦小男人看着自己苍白单薄的手臂发呆。
  卢粟走入浴池里坐下,接过劳尔递来的方帕,他把方帕浸满温泉里的热水,然后搭在眼睛上。
  连日的奔波,过量的信息冲击,卢粟早就劳累不已。
  他仰靠在浴池里,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劳尔的话卢粟听见了,他知道那些玩伴在偷偷打量他。
  卢粟离开宫廷后,日子是过得十分艰难,可他遇险的情况远没有劳尔描述的那么危急。
  除非必要,他很少解释什么。
  曾经卢粟的一个书记官偷偷告诉他,说很多人,包括他的下属都在揣摩卢粟的沉默寡言是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位书记官不住声地恭维卢粟,认为这无疑是优秀上位者才有的能力。
  其实沉默只是迫于无奈而已,卢粟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决定和操纵人们对他的看法。
  所以妮娅给出的选择并不难选。
  卢粟甚至不会刻意拖延时间以争取最大的利益,他比妮娅更着急,更需要支持。
  妮娅已经是王位继承人,他还不是。
  形势分析捋到这里,卢粟莫名焦躁起来。
  卢粟右手背上有一块烧伤,上次去西维多时遇险造成的。
  当时被火星烧掉了一块皮,结痂期间他总觉得痒,后来恢复的很好,只留下不太明显的颜色,像朵暗纹。
  他摸着手背那块痕迹,触感迟钝,并不觉得痒,只是抚摸的小习惯不自觉养成了。
  这种不自觉的抚摸在此时加深了他的急躁。
  脸上的湿毛巾变冷了,淌着水。
  卢粟扔掉这块毛巾,从水里走出来。
  劳尔看出这是卢粟心情不好的表现,他询问道:“殿下,要助兴吗?”
  根据卢粟以往的习惯,所谓的助兴指的是一些节目、训练、喝酒,或是需要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阅读书籍。
  这次卢粟提出了让劳尔微微愕然的要求。
  “可以,”卢粟往腰上系上方巾:“不要女奴,选个年轻男人,要黑发。”
  劳尔重复一遍卢粟的话,不是他没有听清楚,而是他想确定卢粟明白自己在要求什么?
  卢粟再次点头。
  劳尔大感奇怪,下去执行了卢粟的命令。
  卢粟从各色高矮胖瘦的黑发男奴里挑选出一个,留下。o¤齐&盛?÷小~?说a网{?+ ·′免?*费÷3(阅3μ读_-?
  因为卢粟的做法,劳尔要求浴场清了场,然后他带着其他人离开。
  这个年轻奴隶的外衣很新,像临时借来、匆忙穿上的。
  新外衣遮掩的不是很好,能看到里面藏着的是污浊破烂的奴隶服饰。
  年轻奴隶那胆怯的神色其实激起了卢粟的怜悯,他走近他,说:“解开。”
  贵人给的命令信息量太少,年轻奴隶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呆愣了一会。
  卢粟没有催促他,奴隶只好按字面意思照做,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卢粟的手指从他的胸口往下滑,也是为了拨开那些衣物的遮挡。
  年轻奴隶不自然地瑟缩,躲避卢粟的触碰。
  卢粟面无表情,检查的动作让年轻奴隶害怕。
  没什么相似之处的脸,太瘦,可以说是瘦骨嶙峋,因而显得骨节粗大。身体有复杂的气味,像是来自地下室腐朽的淤泥气味。
  卢粟想,或许该叫他去洗个澡。
  到底是卢粟太年轻,缺乏经验,下意识觉得叫个奴隶比较方便,或许他应该叫一个专门从事这项职业的人。
  他看到年轻奴隶的一瞬间,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再嚼橄榄叶了,正是这个念头让他留下了这个奴隶。
  自从与何塞分别后,卢粟希望能消除对何塞的好感。
  过去,卢粟成功丢弃许多爱好。
  那些爱好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没有就没有了。
  他每一次成功戒掉爱好后,想当然的认为在自我控制方面,他有足够丰富的经验。
  因此,在西维多他很自然的用嚼橄榄叶压抑他对何塞的好感,又用忙碌转移对橄榄叶的需求。
  而他似乎都做到了。
  理智上他应该杀掉何塞,独自转回西维多的时候,卢粟确实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可他一连串行动忠诚地反应了他最真实的愿望,他亲吻了他。
  既然杀不了他就该忘了他。
  可卢粟发现,当他尝试做一些忘掉何塞的事情,记忆里的何塞就越牵动他的心。
  所以他妄想用一个有类似特征的奴隶成为新的替代。
  卢粟故意忽视这一点,就像烧掉那些书籍一样。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希望他可以做到不在乎。
  可还是不行。
  全都不对劲,眼下的状况简直荒谬透顶。
  年轻奴隶瑟瑟发抖,还在等着卢粟的反应。
  卢粟暗生怒火,斥责自己的无能与失控,如果他之前还有点脑子,绝不会做这种事。
  叫个奴隶?不可能,这关乎他另一个原则。
  卢粟后退一步,想叫劳尔把人送走。
  年轻奴隶看出卢粟的打算,急了:“贵人!贵人!”
  卢粟心情不太好:“嗯?”
  “过来的路上我听说过您。您、您是个厉害的贵人,我可以向您祈求一个愿望吗?您能解救我吗?只要您的一句话就可以!”年轻奴隶激动得发抖,似乎因为卢粟心不在焉的举动萌生了幻想,把他当成一个善良人:“我本来不是奴隶,家乡战败被卖了过来。我才十六岁,您要钱吗?我会做很多事,我去挣钱,然后还给您!只要您解救我!”
  卢粟不在意奴隶的话,也不喜欢做多余的事。可现在,他觉得年轻奴隶的要求来的正好,用以弥补他犯的错误。
  卢粟再次叫来了劳尔,让他把人带走:“放他走,他不想做奴隶。”
  吩咐完卢粟的安排,劳尔转而回来,他觉得自己最好呆在卢粟身旁。
  劳尔询问道:“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
  卢粟摇摇头,在盛了花瓣里的盆里洗净了手:“为什么放花瓣?”♀
  劳尔努力适应卢粟今晚一个接一个莫名的行为:“可能花瓣有香味?”
  “换成橄榄叶。”
  “为什么?那玩意儿香吗?”
  “不,只是看了心情会好点。”卢粟说。
  洗完了手,卢粟坐在一张长凳子上,头靠着墙壁发呆,双手无力地垂在腿间系着的白色方巾上。
  他才二十出头,有结实强健的身体,宽阔的胸膛,手臂上有象征着健康强劲的静脉纹。他握起来的拳头,全力可把人身上最坚硬的骨头打碎,挥舞重型武器,宰杀猛兽,击退凶残的敌人,发动和指挥一场艰难的战役,他本该是充满力量的……
  他这双手可以做这么多的事,唯独不能拿起轻飘飘的羽毛笔,写一封信。
  其实此刻卢粟最焦急的愿望是想给何塞写一封信,他是那么迫切地想告诉何塞:他刚刚认错了人。而且,要带一点责怪的口吻。
  因为是何塞让他陷入这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境遇,哪怕何塞什么都没做。
  卢粟还想在信里倾诉他的近况与他的心情,最为重要的是,他想把何塞最需要知道的事情写进去,告诉他,他想咀嚼的从来不是橄榄叶。
  仅仅是幻想给何塞写信的举动都足以让他心潮起伏。
  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他不可能去写这样的信。
  卢粟想起原来他们分别有半年之久,他其实非常思念他。
  分别之时,卢粟送给他鸽子,是希望何塞能在关键时刻想起他,向他求救。
  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他呢?
  浴场有温泉水流潺潺流动的声音,遮挡用的白色垂纱帘在飘动。
  “劳尔,”卢粟望着纱帘飘荡的一角,说:“门德尔想找我联姻,跟他的女儿妮娅。”
  “哦!”劳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我打算答应下来。”
  劳尔思索一会:“应该的。来的路上我们不是商讨过此行的可能性?这倒是正中下怀。”
  又说:“早该如此了,如果不是因为各项事务耽搁下来,殿下这个年龄还未婚,太少见了。”他还以为卢粟会当场答应呢,他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拖延的理由。
  “我没有立刻答应,因为我在想,”卢粟混乱极了:“如果我答应了妮娅的要求,我竟然担心他会听到这个消息。”
  “谁?”劳尔转向卢粟,直觉接下来的话是殿下近期反复无常的关键。
  充盈卢粟浑身的蛮力,随着这个名字的吐露,一泻千里:“……何塞。”
  劳尔没有跟卢粟去洲际城,但他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卢粟那些仆人们从洲际城回来后,传出许多无聊的话。暗地里,多嘴的仆人对那个人的称呼是“不知名的私生子”、“寒酸的旅店老板”。
  后来他们都知道西维多发生的黄金矿劫案,正是卢粟跟这个寒酸的旅店老板一起去的。
  西维多、橄榄叶、寒酸的旅店老板……何塞?这些在劳尔看来,明明是没什么关联性的名词,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串联起来了。
  尽管卢粟本人从未对感情方面发表过什么看法,可劳尔跟随卢粟多年,早从卢粟的行迹中看出,出自未知隐秘的理由,卢粟对爱情是持一种十分固执保守的态度……这种评价参照了官方的拗口行话。
  用一种冒犯的直白说法,劳尔认为卢粟其实是位纯情的浪漫主义者。
  所以刚才卢粟大改往日作风,让他找一些奴隶的时候,他很不
  解。
  倘或卢粟没有遇到心仪对象,答应与妮娅的婚约自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多出了一个叫何塞的人……
  可怜的殿下!
  劳尔在心中惊奇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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