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作者:施釉    更新:2025-06-16 01:14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尸骨◎
  夜阑卧听风吹雨,张铭几度试图闭眼,眼前都只有一片飞转的鲜血,刺目难亡,在他瞳孔收缩前,“唰”地一声溅满将倒未倒的帅旗,然后带着几乎被焚毁的旗杆,栽倒在河水之间。′?<我={-的]D?书2¢城¢¨ -已¨!发=?布¥?a最?新+?÷章<3~节?_
  只是片刻,一河皆红。
  那都是亡国将士,是北疆勋勇之血。
  他睁眼,迅速咳嗽起来。
  侍从也梦见此景,闻声立刻神色复杂地扶座君起身,正欲开口,却只瞧见座君看向窗前。
  那里竹影绰绰,盈满轩窗。
  竹身细长,一身清瘦风骨,却摇摇欲坠,在风中挣扎不休。
  像是要拼尽修长片叶的最后一点凌厉,也要把清白的字句刻进白纸里。
  张铭静静地立在轩窗前许久,还未转身,侍从又来,报说是陛下又入梦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
  “极”字才要落到下一页,秦疏合上了书卷,瞧见天色昏瞑,知道紫鸢现在必然在张罗着收拾刚晾晒的衣物,轻轻摇摇头。
  “人不可能突破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虞宋悄无声息现身,明明她现在该在梦境里,却特地分出一道身——当然也是香火鼎盛的缘故——来和本体说话。
  所以秦疏再度叹气,都来不及诘问自己怎么又放纵了。
  “所以即使我们教紫鸢读书写字,她仍盘桓周旋于后宅俗务和自己的仆从身份之间,不敢造次。”
  秦疏:“所以才要叫他们看看。”
  幻境虽然已不是她必用的手段,但间隔百年,有些细节只有通过幻境才得以填充,变得丰富,变得真实,变得有血有肉。
  世无良将如帝家虞宋,难道就无良将如霍去病秦良玉郭子仪等吗?
  她仰仗后世之人知史之鼻息,才知国之不蠹,绝对不易。可楚现状不容乐观。
  所以要让楚人知。
  知亡秦难以护持,也要楚知道,如今太平盛世,并非牢不可破。他们不小心留意,楚,就是下一个秦。
  秦疏将书卷放回桌案前。
  如此,她才可安心放手,楚也才可长治久安。
  楚帝其实已疲倦了,他近日来心力交瘁,好几个太医随侍都遏止不住额间疼意,唯有见到澹台衡才好些。
  如今却羞于见他。
  他耻于提及往日和如今。
  但入梦后,仍是浑身一震。
  “同样的手段,次数越多效力便会越低,”虞宋就在秦疏房中,看到梦境景象,侧眸,“好在,人只有一生。”
  譬如朝露,若是消散,便怎样回顾都不嫌多。反而越回顾,越深知生前死后,能留住的,不过沙砾罢了。
  廖祥领着人见了北卫军残军。所谓残军,并非是他们在力战时侥幸逃脱离开了狭关,若真是如此,虞宋也不会蒙冤数年。
  他们只是战前被虞宋划拨出来伤病严重无法作战的残兵营,狭关大败之后几乎被处死,但有人保全了他们。
  时过数年,还有人为他们斡旋,叫他们在商朝也能活得安稳,为首的百夫长廖祥一直与此人联系,今朝才说动他来见他们。
  秦已亡,他们都是茍延残喘活在商之下的旧人。乍见此人,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庭竹。
  澹台衡和虞宋并肩而立,虞宋撑着那伞,他还着那灰氅玄衣,墨色发丝在风中飘扬,他的身形定格凝固在一抹青色:
  “庭竹长高了。”
  “跟在殿下身边时,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虞宋也看着他,“过去这么多年,也该已成家。¢d·a¨n_g′y`u′e`d?u`._c¢o¢m′”
  二十七岁的庭竹垂眸,一副书生打扮,拱手。北卫军是虞宋麾下之人,自然不可能不识得他的,当即便跪下,痛呼:“庭竹公子!”
  有人更膝行向前,澹台衡像是认出,被虞宋拉住,他脚步一顿,自己也不欲再前了。那人感激涕零:
  “小人吴阿蒙,十六岁那年点兵时正是殿下将我点出队伍,而后更以金银接济,待我二十后才重召我入营,使我得以送母亲最后一程,与妻子成亲。阔别数载,庭竹大人既然还活着,那,那不知?”
  其他人也期盼看过去。
  将军战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们希望殿下还活着。
  有人喃喃:“听闻商立之后,有一安乐王,被尊为上宾,赏赐颇丰,只是不得出京,不知,不知......可是殿下?”
  殿下风骨虽不可能改易,可这毕竟已是商朝啊,他们也希望殿下能好好活着,也许,能一雪亡秦之恨呢?
  庭竹避而不答,只侧过身,声音更沉稳:“我带来一些米粮,此地偏寒,廖校尉,你拿下去分了吧,还有一些棉衣,略尽绵薄之力。”
  吴阿蒙嘴唇微动,似乎是已经懂了,但还望着庭竹的背影。掀帘出去时,庭竹像是于心不忍,垂眸片刻,还是道:
  “安乐王新得一子,面貌酷似殿下。”
  他背过身去:“放心吧。”
  众人都不明他这话是何意,只有几人觉得庭竹这是不忍见殿下背弃本朝,疏远了殿下才称安乐王,告诉他们殿下新得一子的消息也是为让他们安心。
  虞宋却压低了伞檐,漆黑下只有他们忽暗忽明的幻影,她只道:“澹台岳,做了安乐王?”
  澹台衡只沉默,半晌才道:“秦帝一直想换回楚儿,他能新得一子,也算得偿所愿。”
  庭竹快步入了临时营帐,进帐之后,却陡然失声,掩面痛哭起来,哭声厉害,让澹台衡和虞宋都顿在了原地。
  澹台衡本来是想多看庭竹一眼,如今眼睫微颤,沉默地立在伞下,不再向前一步。
  虞宋却突地转过伞:“你可知,为何你我会频繁地看到这些?”
  就在她话音落下瞬间,帐中传来女子的声音:“夫君。”
  还有一个女童,奇怪地问:“爹爹,你怎么了?”
  “你不是进宫见了安乐王之后,便解开心结了吗,怎么今日又?”女子放柔声音,“是不是他们提起了不好的事,惹你伤心了?”
  庭竹嘴角微扯:“故国都亡了,又提什么伤心不伤心的。只是珠寰。”
  帐中书生的影子抱起一个女童,声音忽然带了些强笑的哽咽:“你看我们的女儿,像不像我,像不像,你初见我的时候?”
  他声调又变得急切,都变了音:“待她长大,也会一如既往像我,是不是?”
  珠寰不知他是何意,按着他的手宽慰道:“这是自然。”女童小声:“爹爹别哭。”
  女儿帮庭竹擦去了眼泪,他却又苦笑起来:“那就好,可惜。”
  哽咽声变做了哭声:“可惜,我们殿下那样好的人,却不能长命百岁。秦破国亡,我茍且求生,殿下却黄泉枯骨,连墓都没有一座。”
  “珠寰,我今年已二十七八了,可我们殿下,到如今还是十九,还没有及过冠啊!”庭竹悲哭。
  “我不能见我们殿下,成亲生子,也再也见不到殿下年长及冠,又青年壮志是什么样子了。
  商君志得意满,澹台岳也子孙满堂,可怜殿下,死时连自己连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年纪也不曾到!他再也不会到了。[±|2%′?8.+%看§e书?网§? μa更#):新(?¢最ˉ`快?”
  珠寰不忍地握住夫君的手。
  “若是殿下还活着,老了,想必也会像我这样开个书堂教孩童读书,说到底,秦亡没亡,到底有什么要紧。”庭竹又哽咽。
  “我只想陪着殿下,庭竹答应过会一生侍奉殿下的。可如今,我已经是想象不出来殿下老去时会是什么样子了。”
  他哑声笑:“我虽然不喜安乐王,也恨他,甚至想杀了他,却很感激,他有了机敏这个孩子,假设殿下已经早夭,我活到六七十时,也是可看见殿下青年,乃至中年的模样的。”
  珠寰被庭竹说得落下泪来:“夫君。”
  “殿下走前只叫人将我打晕送出城外,逼我立誓绝不轻易辞世,”庭竹嘴唇微抖,“我已活得比殿下长许多年,终于盼见世间有人肖他。”
  “可是不会再有人是殿下了。”
  他又哭又笑:“庭竹的殿下已经没了。”
  庭竹倚在妻子身边,嘴唇苍白,手指用力抓紧妻子的手,却仍然在发抖:“十九岁便没了。”
  女儿不知父亲的伤心事,被吓得哇哇大哭,澹台衡的大氅随风扬起,风擡高虞宋红伞的伞沿时,他终于向前。
  而后虞宋缓声道:“庭竹毙命于商亡时。”
  澹台衡脚步猝然顿住,她偏移视线,像是知道,她即便阻止了他去,告知他这不过是百年前幻影,澹台衡也无法忘却今朝见到庭竹痛哭时的心情了:“享年九十八。”
  这在亡秦,已经是高寿。
  澹台衡静默地垂首,闭眼,虞宋却走到他身边:“我不曾见你问鼎天下垂垂老矣的模样,你亦不知北卫军主将琴音鉴赏水平如何,算是扯平了。”
  澹台衡薄唇微动,最后道:“他不该为此如何伤怀。”他只是一个亡魂,只出现在庭竹生命的前十几年里,却几乎拖累他一生。
  他怕庭竹是因他而勉力支撑,郁郁而终。
  虞宋却道:“你知我看见你亡魂时在想些什么?”
  澹台衡微微擡首,转向她,虞宋却举着那红伞,世间并无风雪,谩骂诋毁,到了吴商史料无人问津时也鲜少有人提,罩住他身影。
  “我在想,阔别数年,大秦的公子衡,储君殿下,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孱弱清瘦,了无声息。
  但她很快便明白。
  众人视线中的澹台衡玄衣颜色飞快加深,指尖染雪瞳孔被覆,指骨断绝身无连理,虞宋却只看着他,不因凌迟后面目全非的人有一丝害怕。
  她甚至缓缓牵起嘴角,只是这表情显得那样令人伤心,几乎让众人也跟着落泪:“阎罗殿前的小鬼,虽然贪婪无道,这件事倒算办得有良,没有让你时时刻刻以这模样现身。”
  世人让他面目全非,阎罗却保了他最后一丝颜面。
  但殿下。
  虞宋明白了,就如同虞宋也身负致命伤,血痕累累,披风褴褛,死时如何,死后便如何:“殿下会一直是这个样子。”
  庭竹说只能借澹台岳之子澹台机敏想象他老后的样子,的确令人难过。可死后有魂体存续最令人难忍心痛的地方也莫过于。
  死并不是解脱。
  他虽仍存于世间,痛苦却被延长了数倍,以后被断绝的同时,他的现在也被永远剥夺了。
  十九岁的澹台衡永无天日,死后百年的澹台衡,亦然。
  楚帝蹒跚着去触幻境内澹台衡的影子,手却穿过他身体,他颤抖,用力地去抓,只抓到同样抓不住的庭竹。
  他在阻拦那些残兵,阻拦他们:“天下易主,现在动乱,百姓何辜!”
  “但我们又如何能置殿下于不顾!哪怕不知殿下是殒命于何时,能找到殿下的遗骨也是好的。”残兵亦泪流满面:“我们没能找回将军,无颜拜别,现在距离京城如此之近,难道也要有机会却不尽忠吗?”
  “殿下无需你们尽忠!”庭竹厉声说完,眼眶酸涩,却不能说出殿下被凌迟而死的消息,咬牙别过头去,“我已为殿下收敛尸骨。”
  画面远去,似乎还要继续,但却倏地断了,楚帝从梦中惊醒,瞧见旁边之人一脸泪痕,便知他们一样入了梦。
  楚帝却预感到什么,心肺被捏住骤然失声叫起来:“子衡的尸骨!他的尸骨去哪了!”
  他厉哭:“距今百年,也无人能让他安葬吗!”
  此时天光已破晓,秦疏轻轻地剪断了红烛的灯花,瞧见婢女进来,只笑笑对新招的莞儿跟上,至于紫鸢就放她去看书:
  “时间差不多了。”
  文武大臣之中,有一半眼皮低垂,神色彷徨,似乎刚陷入什么噩梦之中将将醒来,犹未摆脱梦魇缠绕,另一半却是面露诧色,左右对视。
  不让所有人都陷入同一个梦境,是秦疏还要圆一个谎,她早就想铺垫的谎,不过,不急。
  “臣女先前请李姐姐查探的,便是澹台公子尸骨坟墓在何处,与虞将军有何联系,和之前说的,原先虞将军麾下下属,并非因为给虞将军立了长生祠才受到庇佑。”
  之前朝野才一片沉默,如今却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驳道:“虞将军立身清正,为国尽忠,此等忠义之人,怎会做出挟仇报复这样之事。”
  “没错,说不准,这几人是叛变之人,才不得宽宥。”
  秦疏却道:“恰恰相反,他们都是北卫军中一等勇猛者。”
  何躬行交叠行礼的双手忽然压紧,他擡头,灼灼看向秦疏。
  不知情者,见状还以为何躬行这是因为终于有第二人指出亡魂立身不正之事,而意欲将秦疏拉入自己阵营。
  何躬行却在想,自己假作排斥亡魂还不够。千载之冤至今难消还不够,有了一个自己这样假装不赞成的阁臣还不够,还要将他带入此世的女子也蛊惑地偏向排斥亡魂。
  天地偌大,为何没有一个亡魂的立足之地?
  他闭眼。他与老师,能如何为他们周全?才能令秦之悲剧不复生?
  何躬行捏紧了手指。
  秦疏踏步向前:“不知大人之中,可曾有梦?”语惊四座,她却好整以暇:“是关于亡秦的。”
  “郡主这是何意,难道这都是亡魂有意!”
  “我等梦到,乃是因缘际会。”
  “那为何我等不曾?!这一定是亡魂的手段,把柄!被郡主找到才有今日问询!”
  双方吵嚷不休,秦疏却等他们吵完,才道:“几位大人所猜,皆非对也。”
  她拉因长生祠才受的庇佑。”
  “因为他们立的是功谴碑,也就是来时路上,诸位看见澹台公子抹去的那一座座叙述北卫军及虞将军罪行的碑。”
  秦疏转过头,众人声音都哑住,看见碑前一截枯竹,瞳孔更是陡然睁大,未反应过来,楚帝已经踉跄着跌在那碑前,手颤抖地去捧。
  化成了沙。
  秦疏垂眸:“虞将军早知自己并无长生祠,功德将近后,因为庇佑这些军户子孙,才陷入昏睡。她不知澹台公子为她改写声名,亦不知澹台公子困顿百年。”
  风声呜呜叫唤,虞宋立在远处平静地看着他们。
  秦疏转过身:“澹台公子亦尸骨无存,城破那日的冰雪,掩埋他遗体,秦之国君是靠着巫蛊术的铃铛,才找到他的一截断骨,镇压在国昭寺,也就是如今云台寺基座下。”
  楚帝放声大哭起来,指间抓不住细沙,痛彻心扉。
  “那又为何会在这里?”
  秦疏似乎是沉默片刻。直到芳草萋萋间,虫鸣声骤然响起,离这不远的平坦地带便是行宫处,一片流水之音。
  何躬行喉间剧痛,但还是支撑着自己说:“这里曾是,乱葬岗。”已经有人吓得面无人色,他却闭眼,在有人说那也相隔太远时,强咽下喉咙战栗,从牙缝中挤出字来说:“当时京郊,多野狗鼠辈。”
  众人噤声。
  风陡然大了些,有人发着抖转过头去,才发现是虞宋的伞斜了,她手指紧成紧箍,却依然无其他神色地缓慢把伞举直。
  何躬行却仿佛不令他们吓出声来,便不肯罢休一般,头僵硬地转折,看向面容模糊的澹台衡:“他的尸骨,是被鼠狗叼来的。”
  楚帝恨何躬行,恨秦疏怎能这样平静冷血地对待他,对待这过去。
  他呕血一般怒喝一声,满脸泪水,嗓音发颤,想以皇威逼他们不要再说下去,可竟然一个完整的字也吐露不出来。
  胸有巨碾像是在夺他性命一般重重压过,楚帝咳血,只有魏骆哭着喊:“陛下!”其他人都僵硬地失了颜色和理智。
  秦疏也像是没有听到他这呕血声一般,继续道:“所以当时功谴碑应该许多,才能让他尸骨这般轻易便碰上,他也是以此为媒介,才使得将军叛国之事烟消云散。”
  “他们怎能如此!虞将军为秦和北卫军呕心沥血!”
  “一代储君竟然沦落至此。”文官垂泪。
  秦疏沉默。“不是他们立的。”
  叶朝闻喃喃:“毕竟曾随她征战四方,即便不能为她扬名,也必然不会忍见她受辱,这些碑,是他们子孙所立。”
  “是。”
  以讹传讹,以谣传谣。污名蔑言,传播便是如此之轻易。
  这便是秦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想要为马甲所说的,可是转过身去时,却见跌的跌,躬身的躬身,满朝文武兼楚帝没有一个能站直。
  在良将明君墓前,谁能挺直腰身。
  楚帝双目充血许久,如今喉咙还艰涩带腥地说不出任何话来,但是手颤抖地一而再再而三推开魏骆,意思却明白。
  魏骆哭着跪下:“陛下,咱家一定会带公子入陵,好好安葬公子遗骨的!”他忧心楚帝吐血,却也为百年间这断骨遭受的风霜雨雪而揪心不能自已。
  楚帝落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来。
  魏骆听得明白,却只能和庭竹一般。
  他在说子嘉长命百岁。
  楚有这么多的香火,楚有天命有皇陵,与子嘉甚至有一段自己与他的父子缘分在。
  可谁能让一个死去的人长命百岁?
  楚帝捧着那沙落泪躬身时,虞宋擡手递出那伞,红色伞面罩在那截枯骨遗留的沙砾上,并遮不住日光。
  但她还是举着。
  一如他曾为她掩盖骂名百年般:
  “庭竹可以安息了。”
  虞宋闭眼。
  他的殿下,十九便早夭而亡。如今,终于入土为安了。
  作者有话说: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李白《秋风词》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感谢在2023-08-1721:37:40~2023-08-1917:4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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