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八）
  【小辅助: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人鱼修长而有力的脖子上有一个针孔，没有流血，依旧泛着白莹莹的光，那是元时愈留下的。.q!i`s`h′e\n/x·s..!c,o_m·
  “我在给他注射镇定剂。”元时愈摸了一下脸，拭去脸上的汗珠。
  【可他根本没暴动。】小辅助不太理解，为什么元时愈会对没有暴动的基尔伯特下手。
  “这件事跟他暴不暴动没有关系，联邦既然打定主意要围剿整个人鱼部落，那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让人鱼暴动。”元时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平稳的呼吸，眼神里有淡淡的冷意，“哪怕人鱼王没有暴动。”
  【小辅助:这这这！】用心之险恶，连小辅助都震惊了。
  “我得在联邦设局之前，把基尔伯特送回海里。”元时愈低头看基尔伯特，目光聚集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张极具古典气息的脸，优雅与凶残这两种相左的气质居然能够在这张脸上达到平衡。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脸。
  再看一眼吧。
  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时间不早了，灯塔在深夜会进入一级战时状态，到时候再想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元时愈搬来移动水箱，用机器把基尔伯特运送到仪器里面，然后趁守卫还未交班完毕的这个时间段里，从小路慢慢摸出灯塔中枢。
  好在他有启动装载车的权限，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么大的水箱搬出灯塔。
  灯塔地形错综复杂，元时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边城，又花了时间与灯塔守卫躲猫猫，直到月下西头，他才来到远离灯塔的海边。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箱没入水中，然后打开水箱的玻璃盖子。
  金白色的人鱼没入水中，与海面上碎屑的月光杂糅在一起，在水面下发着悠悠的水光。
  元时愈蹲在地上，用手扬起水花，轻轻说道，“别再回来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拍了拍手准备离去。
  “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然而，事实并不能如他所愿。
  凌晨一点，整个等他为他闪烁。
  元时愈是被一阵富有纪律的脚步身震醒的，他翻身下床，趴在墙壁上屏息凝神。
  “他跑了！”
  “他怎么跑了，没人看见吗？守卫没看见，那见呢？”
  你们当然看不到，因为监控被小辅助开屏蔽器屏蔽了。
  “召一阵二阵所有士兵，10分钟后灯塔广场集合！”
  集合
  还是所有士兵。3*1看÷¤$風雨文学小|说:?网|°! ?追(?}最?新ˉ章2+节·&x
  元时愈心往下沉了沉，心道不妙。他夺门而出，正好遇到已经穿上军装的田张。
  “田！怎么回事”元时愈有些着急。
  “军队情报处发来紧急密涵，水下潜艇检测到人鱼部族正在逃离原来的栖息地，正在往深海区移动。”
  那应该是人鱼王基尔伯特带着他的子民迁徙了。
  元时愈心里窃喜。
  最起码，基尔伯特不会因为感知到危险降临，然后选择屠城了。元时愈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
  “你还愣着干什么？灯塔广场集合，十分钟后就要出发了。”
  “什么？”
  “追捕人鱼啊！”
  “什么？”
  元时愈后背被吓出一层冷汗。
  “水下潜艇已经准备完毕，大部队决定围剿人鱼部落，刚刚下发的通知，你不会没看到吧。”田张摸了一下他的头。
  “等等！雷达检测到人鱼群落正在远离灯塔，往深海区移动，这对人类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为什么灯塔还要派人去追”
  田张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我不知道，这是灯塔的命令……”
  灯塔利用自身特性，在废土时代形成一个能够供给全人类的紧急庇护所，所以人类都能在废土之中找到栖身之地。
  但没有人想过，茍活的代价竟是成为灯塔里的一只行尸走肉。
  就算你是天生神童，就算你是战场杀神，都逃不开成为灯塔螺丝钉的命运。
  “这是杀戮，这是非人道的行为。”元时愈晃了晃田张的肩膀，试图让对方清醒过来。
  “可是，可是这是灯塔的命令啊……”田张刚刚被元时愈吓得屁不敢放一个，这回彻底清醒过来，开始觉得元时愈不对劲了。他指着强上的标语，“生活在灯塔里的人类都得听灯塔的话，难道不是吗？”
  元时愈缓缓擡头，雪白的石灰墙印着红色的正楷字句，从上到下，一行比一行刺眼。
  [灯塔即真理。]
  [灯塔即正义。]
  [灯塔命令是最高意识形态。]
  元时愈背后沁出一层冷汗，这三句话……明明这三句话都是他亲笔写下的，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写下这三句话时的神采飞扬。可一旦身处于这个时代之中，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就让他感到压抑。
  “我现在就去。”
  我要带他回家。
  ——
  “元元，这件事情实在是委屈你了。”史密斯少校换下了他那虚伪的假笑，换上了更加虚伪的假哭。:<三a$[叶?屋?\ >无?}?错,)?内|±t容1~§“这件事情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考虑不周。”
  “畜生就是畜生，比出卖神父的伪教徒更值得下地狱。”那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愤愤不平，不过元时愈知道他只是嘴子动动，没多少真情实意。
  “我们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但这些人眼里放着光，有狡黠有算计，都打算在这件事上捞一杯梗。
  元时愈垂下眉眼，轻声说道，“我不委屈，不必大动干戈。”当然，元时愈也是意思一下。
  水下潜艇继续前行，忽然在一处下沉气流发生意外。
  “人鱼！是人鱼！”
  “他们在干嘛，他们会害死我们的！”
  耳畔处全是利爪滑动的声音，那声音非常恐怖，也非常陌生，它一点都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地狱。
  整个潜艇陷入停滞，恐慌逐步蔓延。
  “领航员！怎么回事？”史密斯少校勃然作色。
  “少校，我们……我们遭遇袭击了！人鱼在攻击我们！”
  “什么？”史密斯少校不相信，夺过雷达显示器以及检测仪，在看到密密麻麻的红点时，满脸煞白。
  “怎么会这样……”
  攻击更加剧烈了，这一次，人鱼是朝着驾驶室来的。
  “擒贼先擒王，难道这些人鱼……真的有智慧？”田张脸都白了，今天的经历完全颠覆了他过去20多年所积累的认知。
  很快，令他们更绝望的事情来了。
  “少校！士兵们开始自相残杀了！”
  “什么？”
  史密斯少校刚想打开后舱室，原本结白无暇的玻璃上便溅满了血迹，暗红的，可怕的，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人鱼除了会治愈人的精神力暴动，他们还有另一个能力。”田张喃喃自语。
  “什么？”
  “他们会让人类陷入暴动，然后自相残杀。”
  “！”
  人类被人鱼影响，变得狂暴，多疑。他们不再信任并肩作战的伙伴，满脑子里只剩下杀戮。
  人鱼不会用鱼海填火海的战术去攻击人类，他们会让人类不攻自破。
  恐慌在蔓延，没有人知道精神崩溃会到什么地步。
  突然，驾驶舱内爆发出一阵低声哭泣。
  “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家……”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意味着，人鱼的精神影响已经蔓延到驾驶舱了！
  “你说什么？”史密斯上校勃然作色，他大踏步向前，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你这个废物！败类！丢脸的杂种！研究院的垃圾！赶紧把你的军服脱下来！你不配穿它。”紧接着，他又上手揪住对方的领子，把对方肩膀上的一杆一星摘了下来，丢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脚，“你简直是人类的耻辱！”
  “我错了少校……”年轻科学家痛苦地摇头，“不要剥夺我的军服，我家为了供我上军校，把我妹妹嫁给伯爵大人……我不能对不起她！”
  “活该！”史密斯少校向地上的青年，恶语不断，“孬种的后代还是孬种，你体内留着你孬种父亲的血，你的妹妹也是！有你们这种家庭存在，就是联邦的不幸，你们就该死在那场该死的大清洗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只有强者才能有呼吸权，你们不配！”
  “闭嘴！”元时愈把年轻科学家护在身后，瞪着史密斯，“人鱼在外头杀着，怎么自己人先骂起来了。”
  “元时愈，你懂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不在此立威，今日他的临阵脱逃便会成为所有人的扮演，到了真上战场的时候，就没人会扛着长枪往前冲了。”史密斯眯着眼睛，似乎在嘲笑元时愈的无知。
  “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不是史密斯定下的规矩。就算要惩罚，也该有法可依，也该按照军队的奖赏制度来惩戒，而不是像你这样直接动手。”元时愈不敢相信，在科技如此先进的灯塔里，还有如此落后的思想。
  “你这个样子，和仇恨教育有什么区别。”
  “就算他真的动摇军心，真的临阵脱逃，他的警示下场也不仅仅是被夺取军服这么简单。他肩负着军人的光荣，就该履行军人的义务，自然在犯错时也该接受惩罚。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受法律保护，受法律监视。”元时愈的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在这一刻，竟成了定海神针一般让惶惶不安的人群冷静了下来。
  “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清楚自己并不是简单的战争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史密斯被元时愈呛得十分尴尬，他承认，打人时他是带着死心的。三年前，他曾向这位年轻科学家的姐姐，也就是灯塔里最漂亮的女人提亲，结果遭到拒绝。事后一打听才知，原来美人投入了伯爵大人的怀抱里，虽然伯爵是出了名的宠爱，婚后二人也是相敬如宾，是灯塔里的神仙眷侣，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每到午夜梦回时，他都恨不得咬碎钢牙。
  所以在出手时，他特地挑肋骨处下拳。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就是为了出这口恶气，以前一起公事时，他都不知道给这位年轻科学家穿了多久的小鞋。
  原本他可以公报私仇的，可偏偏元时愈进来搅和了，坏了他的好事！
  “史密斯，你太过分了。这不符合我们军队的规矩。”那位金发碧眼的军官也站了出来，“easy！你样子，会上军事法庭的。”
  史密斯脸色异常难看，但鉴于平日里他在灯塔里立的人设是和蔼的前辈，他不能让今天的失态毁了自己的人设，思来想去，他只能尴尬地说一句:“都怪这些人鱼，一定是他们干扰我了。”
  元时愈有些无语，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年轻科学家揪着元时愈的袖口，带着哭腔，“元元，谢谢你。”
  “说什么谢，我们是战友。”元时愈把手按在原本带着军衔的位置，这一刻年轻科学家脸上再次焕发荣光，仿佛昔日荣誉归来，他又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了。
  元时愈被他这一脸春风满面搞懵了，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田张在远处大叫:“离他远点，人鱼的精神攻击是不可逆的，只要攻击一次，消极厌世狂暴想杀/人的情绪就会占上风，除非是人鱼王来了，要不然谁的话都不顶用！”
  什么
  元时愈刚想站起来，就被年轻科学家一把抓住。
  “我临正逃脱，我的家人会因我的行为受辱。他们都是淳朴老实的人，凡胎□□，如何能挡得住流言蜚语。”年轻科学家提起家人，露出了孩子一样的脆弱。
  “除非我战死沙场，换一份魂归故里的荣耀，这样，他们就是烈士家属，而不是孬种家属了。”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人鱼搞的鬼！”元时愈慌了。
  他没想到，人鱼的精神攻击如此厉害。
  “这辈子，是我欠你的。”年轻科学家一脸深情地望着元时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居然还能体会到人间的温暖，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的，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恩情。”
  “我不要你的报答，你好好活着就行。”
  话音刚落，科学家忽然拥有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魄力，像猴子一样串向顶舱，“咔呲”一声，他要把舱门打开！
  他居然想把舱门打开！
  “wth你这是要拉一整艘潜艇给你陪葬吗？”田张傻眼了，他没想到，人鱼的精神攻击如此厉害。
  潜艇外的人鱼似乎能感知潜艇里发生的一切，全都一窝蜂挤在舱门口。
  岌岌可危的舱门马上被突破，元时愈慌张地看向窗外。
  在涌动的鱼群中，他看到了基尔伯特。
  他在心里默念。
  “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心声刚落，船员发出一声惊呼。
  “支援到了！是宋邪上校的人鱼号！”
  “我们有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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