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作者:春棠许许    更新:2025-05-22 07:11
  26
  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 她感到似乎有电流从指背穿过,刺激着她蜷缩起手掌,再不敢靠近半分。
  她这是在做什么?
  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 被他威逼利诱着一步步堕落,从拥抱到接吻,从触碰再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青年低喘着,自上而下吻住了她的唇, 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其中。
  除了不断攀升的燥热,她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细微的知觉, 好像整个人都被水雾包裹着,压在身上的是只毫无理智的野狼, 一点点啃食着她不算清醒的头脑, 拉扯着她一同变得疯狂。
  突然,院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家人似乎连门都来不及关,径直闯进内院。
  “哥!”
  外头响起裴勇呼喊的声音。
  裴烬睁开眼睛,纵有万分不舍,还是从她身上撑起了身子, 问外头:“什么事?”
  “城里发现了几个来路不明的人,陆太守拿不定主意, 让你过去一趟。”
  闻言,裴烬短暂思索了一下,回他:“你先去, 我随后就到。”
  只听裴勇的言语, 似乎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看裴烬的反应, 这件事又紧急到大半夜来传他,无论大小,应当是件只有他能拿定主意的事。
  荣黎无端对此生出好奇,看着裴烬从角落翻出几件衣裳穿好,一副正经的模样,仿佛方才孟浪放//荡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从软榻上坐起来,见他没走,自己也坐在榻沿上,迟迟不动。
  裴烬简单穿好衣裳,回到榻前,俯下身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含笑道:“别睡,等我回来。”
  等人离开屋子,荣黎仍坐在软榻上,久久回不过神。
  她擦了擦被蹭湿的脖颈,动作间,感受到掌心残留着的潮湿的黏//腻后,脸颊顿时涨红,羞耻不已。
  奇耻大辱!
  走出西屋,微凉的夜风吹得她头脑清醒了一些,正要往卧房去时,隐约听到头顶传来鸟类煽动翅膀的声音。
  突然想到什么,她吹了下口哨,盘旋在院子上空的鸟竟真的落了下来。
  看着落在手上的信鸽,荣黎万分欣喜,她取出鸽子腿上绑的信件,细读一番后,回到房中将信烧掉了。
  随后又写了一封回信,绑在鸽子腿上,将信鸽放飞。
  自己被困在此地,龚玉他们在外面一直想方设法的救她出去,这片安静的民宅根本不是裴烬所说的人少,二是周边都布下了他的眼线,人员进出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龚玉不得已才声东击西,把人引出去后,用信鸽来传递消息。
  荣黎躺进被窝里,心思不静。
  不过半个时辰,院外传来了声响。
  她一直保持着清醒,眼睛都没有闭上过,听到那不断靠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后,她默默裹紧了被子,在晃动的烛火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门没有落栓,来人轻易就推开了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女,微微挑眉。
  “不是让你等着我吗?怎么自己先睡下了。”
  荣黎别过脸去,“在哪儿等不是等,何况我又没睡着。”虽没给他好脸色,语气却比先前平和了许多。
  裴烬客气的迈步进到里间,试探问:“你不想问问我出去一趟,有没有抓到什么人?”
  “南武的城池,轮不到我管。”她闭了下眼睛,对这个话题不甚感兴趣。
  裴烬不声不响地坐到了床沿上,“殿下,方才在西屋的事……”
  “你不要说了。”不等他再说下去,荣黎赶忙打断。
  “可我还想着,怎么办?”
  青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荣黎忍了又忍,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了句话:“若我准你陪寝,你会放我自由吗?”
  听罢,裴烬低笑一声,“你想用一次就打发了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荣黎又羞又气,解释说:“我儿时睡不着觉的时候,会有宫人躺在床边陪我睡,只有受我信任的人才能得此殊荣,你若不要,我也没有强求的心思。”
  “陪睡?”裴烬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轻声念叨,“殿下好娇气。”
  “你不稀罕就算了。”荣黎不悦的扭过头。
  “没说不稀罕,能陪在殿下身边,我求之不得。”他一边说着,手上解开了腰带,继而膝盖也跪上了床沿。
  “等等。”荣黎赶忙拦住他,提醒说,“你要睡在下面,不然就是冒犯了。”
  闻言,裴烬一脸失望,“原来只是儿戏啊。”
  荣黎不追问都知道方才他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不干净的,催促他,“你不愿意就算了,现在就出去,我没力气再陪你胡闹。”
  原本就对她的主动邀请抱有些许戒备,这会儿听她有意赶客,裴烬反而感兴趣了,“不,我要留下。”
  无论是别有用意还是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都不在乎。
  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没什么可再失去的,所得到的每一点,都弥足珍贵。
  睡床下就睡床下。
  裴烬自己打地铺,正忙活着,却听躺在床上的少女说,“我想出去逛逛。”
  他无奈答:“殿下还敢提出去,是觉得我很好哄?”
  “你连陪我出去逛逛都不肯,还想爬我的床,未免太贪心了。”少女不悦的埋怨着,转身朝向了床里,只给他留了一个小小的背影,口中还不断嘀咕,“说什么让我陪在你身边,干脆挑明了只想圈禁我,让我做个不言不语的石像算了。”
  像是受不了这几日的“冷落”和“寂寞”,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裴烬坐在地上听着,心中窃喜。
  他这几日忙是真的,有意冷落她也是真的,本想着因此磨磨她倔强的性子,没想到这会儿生起气来,竟有些撒娇的意思。
  高高在上的公主只在他一人面前露出这般女儿家独有的情态,叫人怎能不爱。
  “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
  “整个城里都是你的耳目,连府衙你都插得上手,我都看在眼里。”她背对着他念叨,“我不会不自量力,只是不想这样被拘着,哪怕只是两个人出去走走也好……”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轻柔,不再像先前那般有心气,仿佛认命了一般。
  裴烬听在耳朵里,已是满心欢喜。
  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拿不到手的,听到荣黎这番话,他已经在心中畅想着二人在一起形影不离丶携手同行的情景。
  人生真是有趣,往前倒推五年,他还只是军中一个叫不上名号的新兵,远望着身影模糊的公主,怎么也追不上。
  而如今,公主的心已经为他低了下来,轻轻的一次试探,足以让他为之欢喜。
  他爽快答:“只要你不逃跑,我陪你出去便是。”
  “真的?”荣黎小声问着,缓缓转过了身来,期待他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裴烬看着眼前面如桃花的少女,伸手轻抚她的面颊,温声道:“如殿下所言,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多少该拿出点诚意。”
  荣黎垂眸看了一眼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安然闭目。
  第一次,没有抗拒他的触碰。
  ——
  三天后,七月七日七夕夜。
  白日里天上堆满了云,遮蔽了热烈的日光,到了夜里,空气更加清凉,街上的行人难得多了起来。
  今夜未有宵禁,原本漆黑幽静的街道上挂起了灯笼,街市上人来人往,虽比不上都城的繁华,也处处充满烟火气,像是令人沉浸其中的生活的缩影。
  再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荣黎不去在意一直抓在手上的手,用眼睛感受四周的节庆氛围。
  二人并肩而行,前头跑过来三四个追逐嬉闹的小孩子。
  擦身而过的瞬间,有个小孩的肩膀撞在了她腿上,将她撞进了裴烬怀里。
  她眨了下眼睛,从他怀里站出来,回头望向已经跑远的几个孩子,听着那银铃般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起了兴致,她主动牵着他往前去,专往人多的地方凑,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受制于人的阶下囚。
  玩投壶,赢了头彩。
  放孔明灯,失败了两次。
  同未嫁的女子一起乞巧,得到了织女娘娘的祝福。
  看着成双入对的佳人眷侣,一家团圆的温馨之景,荣黎感慨万分,只觉心里暖暖的,孤身一人的寂寥早被今夜的欢乐给填满,不值得再提。
  戌时,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没有下大的趋势,热闹了街头卖伞的摊位,买上一把伞同家人丶爱人在细雨中赏灯同行,别有一番趣味。
  裴烬撑起油纸伞,顺势将人揽进怀中,雨湿的空气微冷,靠在一起的身体留存着彼此的温度。
  荣黎没有抗拒,像其他伞下依偎在情郎身侧的女子一样,温顺丶柔弱。
  她透过伞檐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城中别处不似此地热闹明亮,天空依旧阴沉,映照不出一丝光亮。
  蒙蒙雨幕仿佛让伞下的他们与世隔绝,外面的嘈杂声都变得模糊,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是那样清晰。
  荣黎明显的感觉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同于以往强势,有种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温柔。
  她擡手牵下了他的手。
  不等他多想,感叹道:“谢谢你今晚愿意陪我出来,父皇和皇兄们走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吐露心声。
  裴烬放松了手掌被她握着,转过脸,微笑着告诉她:“殿下,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你每一天都这样开心。”
  在他温柔的注视中,荣黎缓缓低下头,方才的松快丶欢喜渐渐收敛起来,恢复了往日多思多虑的端庄。
  “我不能只顾自己开心,身为一国公主,如果抛下自己的子民和责任,那我将以何立身呢?”
  听罢,裴烬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仿佛结了冰刺,又冷又痛。
  “为了我,不行吗?”他好声哀求。
  荣黎抓紧他的手,强颜欢笑,“你我不过往日君臣,我感谢你的好意,也记得你的恩情,但我不想说谎骗你。”
  裴烬停下脚步,冷嘲一声,“你甚至都不愿意骗我……”
  “裴烬,你的能力足够强,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人生还有大好的前景,就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何必彼此消磨呢?”
  她说的恳切,却不敢转眼看他。
  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一定要同她搅在一起,天下女子千千万,公主也不是独她一人,有什么非她不可的缘由,能让他如此魔怔。
  刚才经历的热闹欢笑如同一场幻梦,梦醒了,他们也各自戴回了伪装。
  裴烬回握住她的手,胸中似有千言万语,酸涩又痛楚,一时竟不知如何向她描述自己的心情,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看着少女释然的侧脸,他吞下那口苦涩,顿时在心底翻起悲伤。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彻底松开。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声呢喃着,终于转过头,不再看她。
  闻言,荣黎稍稍侧过脸。
  就听他又说:“我在北庆军中待过五年,也曾参加过虎贲军的选拔。”
  那些刻在墙下的暗号,他看得懂。
  言外之意响在荣黎脑海中,她顿时感到后背发麻,紧张和疑惑迫使她绷紧了神经。
  与此同时,后面的街口上,跑马声越来越近。
  他撑着伞,侧过脸来淡淡一笑。
  “其实,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哪怕只是说一句谎话骗我,我也愿献出我的一生,供你驱使。”
  他擡起指背轻抚她的下颌,失落低语,“可惜,你从不信我。”
  那一瞬间,荣黎觉察到她似乎想错了什么。
  从前世到今生,她以为她看透了裴烬的真面目,直到这一刻,她才对自己的认知有所怀疑。
  她有真正跟这个人说过一句知心的话吗,有了解过他,认识过他吗?
  似乎她受限于前世经历的背叛,杯弓蛇影,早就已经不把眼前的裴烬当做一个真正的人,而是注定会成为那个叛臣的罪人。
  她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身后的一声呼喊,打断了她所有的思考。
  “姑娘,上马!”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几匹马呼啸着疾风从身边穿过,其中一人伸手将她捞上马,顿时,撑伞站在雨中的青年彻底被她丢在了身后。
  “站住!”江陵守军在后追赶,有几个骑马的,已经快要追了上来。
  她摸到系在马背上的弓箭,回过身,拉弓搭箭,瞄准了裴烬,稍稍偏移,射向了江陵守军。
  连放三箭,将人射下马,并未伤及要害,很快阻住了江陵的人马。
  在那逐渐远去的凝视中,她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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