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埋雷三尺霜，炮口吞冰作口粮。*齐,盛^晓?说′王* -首?发-
  且看弹道熔金处，每寸焦土皆勋章。
  7日凌晨，冬宫露台的石栏上凝着冰棱，像被巨人啃咬过的糖块。
  我望着远处普尔科沃高地的方向，那里的探照灯每隔七分钟划过夜空，在雪幕上画出银白的斜线——那是米哈伊尔大尉昨夜在会议上提到的“炮兵呼吸”，每道光束都是高地守军的脉搏。
  马林科夫的大衣下摆扫过积雪，袖扣的蓝光映在结冰的望远镜筒上：
  “德军侦察机昨天拍到您的车队，现在三个师正朝高地移动。”
  他忽然轻笑，“但他们不知道，普尔科沃的每块冻土，都藏着列宁格勒的牙齿。”
  吉斯-150卡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启程，叶莲娜换了副用德军风镜改装的护目镜，镜片上呵出的白气很快结成冰花：
  “昨夜‘祖母炮台’的伊万大叔又击毁一辆装甲车，他说炮管热得能煎土豆，可惜没有油。”
  车轮碾过结冰的弹坑时，驾驶室顶棚的风铃（用德军狗牌改的）发出细碎的响，混着车载电台的杂音——那是列宁格勒电台在播放《神圣的战争》，信号被炮火干扰得断断续续。
  接近高地时，东方泛起蟹壳青，战壕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最先看见的是“少年先锋队”的岗哨，十五岁的安德留沙抱着比他还高的步枪，棉袄上别着用弹壳做的哨子：
  “斯大林同志，”他敬礼时枪管戳进雪地，“娜杰日达姐姐说，观测点的潜望镜今早冻住了，他们正在用体温焐热镜片。”他的脖子上挂着串子弹项链，每颗弹头都写着“杀法西斯”
  “这是妈妈给我写的，她在‘红十月’工厂造炮弹，说等我满十六岁就教我开炮。”
  掩蔽部里的煤油灯亮如豆，米哈伊尔大尉正在地图上标注新的炮位，笔尖划过“死亡谷”时顿了顿：“凌晨三点，妇女运输队用雪橇送来了十二箱迫击炮弹，”
  他指了指墙角用油布盖着的箱子，“您猜怎么运的？把炮弹藏在婴儿床的被褥里，德军巡逻队以为是撤离的平民。+小,税^宅_ /蕞!薪+彰/节!耕*薪′哙·”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蓝线。
  “这些路线图，是卡佳和她的‘小战士’们用弹壳摆出来的，每颗弹壳间隔两米，刚好避开德军的地雷。”
  钻出掩蔽部时，娜杰日达正趴在观测点，身上裹着三层德军大衣，护目镜下露出的睫毛结着冰：
  “斯大林同志，”她递过缴获的望远镜，镜筒上的体温让镜片边缘的冰开始融化。
  “七点钟方向的德军补给站，今早来了八辆马车，车辙印显示载重不均——应该是混着弹药和伤员。”
  我接过望远镜，看见雪地上的车辙确实深浅不一，中间还夹杂着拖拽的痕迹，“我们计算过，等他们卸货到一半，‘费奥多尔爷爷’的152炮刚好能覆盖整个场地。”
  沿着交通壕走向主炮台，冻土上每隔五步就有个简易坟包，木牌上刻着名字和军衔，最新的那座写着“列兵伊万·诺维科夫，用身体挡住德军爆破手”。
  独臂中士正在给新兵演示如何用德军钢盔制作反光瞄准镜，他的空袖管别在腰带上，露出的断臂处缠着干净的绷带：
  “看好了，阳光照在盔顶的刻痕上，反射到瞄准具的十字线，”他用扳手敲了敲钢盔边缘的凹痕。
  “这是上周挨了一发迫击炮弹留下的，现在成了最好的瞄准标记。”
  主炮台的Flak 36高射炮旁，几个炮手正在用德军降落伞布擦拭炮管，布料上的铁十字标志被剪成了碎片。炮长递来块冻硬的黑面包，上面用指甲刻着“乌拉”：
  “这是纺织厂的姑娘们昨晚送来的，”他的手套破了个洞，露出的手指缠着浸过猪油的布条。
  “她们说每块面包都是炮弹的引信，要我们把希特勒的老巢炸成面包渣。”面包咬下去咯牙，却在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那是用甜菜渣熬的糖霜。
  正午时分，德军侦察机准时出现在高地南侧，引擎声像生锈的锯子切割空气。^0\0?暁¨说^网′ \醉¨欣,章-踕^更~鑫￠哙¨娜杰日达的信号旗刚挥起，三门迫击炮同时开火，炮弹在敌机航线前炸出弹幕，冰晶与弹片齐飞。
  我从观测镜里看见，敌机驾驶员慌忙转向，机翼擦过雪地，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痕迹——这是三天来他们第七次试图侦察高地，却始终没发现藏在反斜面的“喀秋莎”火箭弹阵地。
  米哈伊尔大尉带我走进地下弹药库，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石壁上渗着冰水，却在每个弹药箱上贴着字条：
  “给普尔科沃的炮手们——基洛夫工厂的姐妹们”、“每发炮弹都是我们的纺车声”。最角落的箱子上画着歪扭的红星，旁边注着“卡佳画”
  箱盖缝隙里露出半截红毛线——那是用织毛衣的线标记的引信位置。“这些弹药，”大尉敲了敲箱子。
  “是女工们在防空洞里组装的，用的是拆卸的德军炸弹引信，她们说这叫‘以牙还牙’。”
  下午三点，我跟着费奥多尔爷爷巡查他的152毫米榴弹炮，老人正在用冻僵的手指调整炮口指向，旁边放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女儿生前织的手套，虽然己经磨破，却依然整齐地叠着：
  “斯大林同志，”他拍了拍炮管，金属表面的温度几乎能灼伤人，“这门炮今早又怒吼了三次，把德军的观察哨轰成了雪堆。”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边角被炮火熏黑，却能看清上面的一家三口，“我老伴和闺女在防空洞被毒气熏倒，现在每发炮弹都是她们没说完的话。”
  观测点传来娜杰日达的呼唤，我爬上去时，她正在用冻硬的面包渣在雪地上摆坐标：
  “德军的坦克集群在五公里外集结，”她的手指划过歪扭的箭头，“三点钟方向的洼地，积雪被履带压得发亮，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她忽然抬头，护目镜滑下露出红肿的眼皮，“我们在那里埋了三百颗反坦克雷，用婴儿车的轮轴做触发器——德军以为只有坦克会触发，却不知道，列宁格勒的母亲们连雷区都能变成摇篮。”
  暮色降临前，独臂中士带我参观了他们的“战地修理厂”，其实是个废弃的德军地堡，里面支着简易的锻铁炉，烧的是拆卸的德军坦克履带。
  两个年轻的车工正在打磨炮弹引信，用的是从“斐迪南”歼击车上拆下的齿轮：“同志，”其中一个学徒举起半成品，引信上刻着“列宁格勒1942”，“我们厂长说，每颗炮弹都是会飞的镰刀锤子，要在德军阵地上播种胜利。”
  地堡角落堆着用德军钢盔改的饭盒，每个饭盒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这是牺牲的战友们的，我们每天用它们吃饭，就像他们还和我们在一起。”
  午夜十二点，高地迎来了最严酷的时刻，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十五度，炮管上的防冻剂结成冰壳，必须用裹着毛皮的锤子敲打才能转动。
  娜杰日达趴在潜望镜前，每隔五分钟就用舌尖舔一下目镜，防止镜片完全冻住：
  “斯大林同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依然清晰，“德军的先头部队己进入雷区，现在……”
  话未说完，第一颗反坦克雷爆炸，蓝光映亮雪地，紧接着是密集的爆炸声，像一串巨型鞭炮在德军阵地上炸开。
  费奥多尔爷爷的152毫米炮在此时开火，炮口焰照亮了整个洼地，我看见德军坦克在雷区中打转，履带断裂的金属声与炮弹的轰鸣交织。米哈伊尔大尉站在观测点，用秒表记录着炮击间隔：
  “十七秒一发，和训练时一样精准。”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霜，却在眼中闪着炽热的光。
  “您知道吗？这些炮手们在结冰的炮位上跪了三个小时，就为了校准这最后的齐射。”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高地响起了反冲锋的号角，不是军号，而是用德军步枪枪管敲击钢盔的声响。
  独臂中士带着新兵们冲出战壕，他们的棉袄上缝着德军大衣的毛领，却在胸前别着醒目的红星——这是他们的“伪装”，让德军在近距离才能发现致命的区别。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冬宫会议上的打字员姑娘，她的铁皮盒里装着奶奶留的面包渣，而眼前的战士们，正用生命守护着这些比黄金更珍贵的希望。
  太阳升起时，普尔科沃高地的炮口还在冒着青烟，战壕里的士兵们开始清点战果：击毁坦克十二辆、装甲车八辆、歼灭步兵两个连。娜杰日达蹲在地上，用冻僵的手指在雪地上画下新的胜利标记，旁边躺着她父亲遗留的炮队镜，镜片上的裂痕被胶布粘住，却依然清晰：
  “爸爸说，镜子碎了可以粘，列宁格勒碎不了。”她忽然抬头，脸上的霜在阳光下融化。
  “您看，阳光照在炮管上，像不像我们的勋章在发光？”
  我摸着炮管上滚烫的金属，感受着战争的余温，忽然明白，普尔科沃高地的每道弹道，都是人民用血肉之躯丈量的希望。
  当我作为斯大林来到这里，最初的伪装早己被炮火剥落，剩下的，是与这些用冻僵的手装填炮弹、用身体温暖瞄准镜的战士们同样的心跳。
  他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与他们一起啃冻硬的面包、一起在炮口前守望黎明的同志。
  下午离开高地时，安德留沙追上来，往我口袋里塞了颗子弹，弹头刻着“1.7”：“这是今早打坦克的炮弹拆的，”
  他的鼻子冻得通红，“妈妈说，把胜利刻在子弹上，就能飞得更快。”卡车启动时，我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高地，那里的士兵们又开始了新的战斗准备，修补战壕、擦拭炮管、等待下一次冲锋。
  而在更远的地方，列宁格勒的炊烟升起，那是地下面包房在烘烤新的面包，用的是德军永远无法封锁的希望。
  这一天的普尔科沃高地，让我真正懂得，战争的勋章不在元帅的胸前，而在每个炮兵冻裂的手掌里，在每个母亲缝进炮弹的红毛线里，在每个孩子刻在子弹上的“胜利”里。
  当卡车驶回冬宫，暮色中的高地像座燃烧的灯塔，炮口的余烟与晚霞交织，绘出苏维埃大地最壮丽的勋章
  那是人民用血肉和信念铸造的勋章，永远不会被冰雪覆盖，永远在历史的天空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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