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武陵樵子    更新:2021-11-24 03:29
  金钩银叟谈笑声中,“招”字方落,一道角虹也似的剑光已疾射而出。
  甘平群不料威镇一方之霸,竟是不待人准备骤然出手,这一剑来势又狠又疾,拔剑封架已来不及,赶忙倒吸一口真气,全身暴退丈余,怒喝道,“这样发招是冰雪堡的规矩?”
  金钩银叟一击不中,吴钩立刻抱在胸前,呵呵大笑道:“小哥艺业通神,方才一剑不过相戏而已,只因你有例在先,老朽不过是东施效颦,见笑,见笑!”
  甘平群见他竟拿自己作挡箭牌,冷哼一声道:“不错,方才我发剑未打招呼,但那是为了救人,同时不愿伤人,所以只是摇晃剑身,未以剑锋进招。”
  金钩银叟嘿嘿干笑道:“老朽方才一剑也不愿伤你,小哥纵不迥避,剑锋自收转。”
  菊儿在场外骂道:“巴老儿,你别假装好人,谁不知你面慈心毒,要不迥避,他早已洞穿胸,尸横当地。”
  甘平群听她骂起金钩银叟,回头一看,已不见银衫秀士踪影,连那中年道士也一并无踪,不觉微微一怔。然而,再向来路看去,却见十几骑疾驰而来,急道:“菊妹休费口,我们走了就是。”
  金钩银叟冷笑道:“这时想走,你能走得了么?”
  他骑乘的那匹红马也昂首一声厉嘶,远处十几骑更加速狂奔,滚滚尘沙,相距不过半里。
  甘平群一见来骑众多,猜是敌人一秋,此时更加证实,昂然朗笑道:“小哥要走,无非不欲增多杀孽,难道怕上你那伙豺狼熊豹?”
  菊儿坐回鞍上,拔出那柄用来切羊肉的匕首,笑道:“平哥哥,要打还是要走?”
  金钩银叟厉声道:“都给我留下!”
  那知话方落,一道金光已由菊儿手中疾射他的面门,得他急举剑一封,闪开一步。
  菊儿手里仍在弄那柄金光灿然的匕首,吃吃娇笑道:“巴老儿休得害怕,小姑姑不会杀你,所以刀锋已自收转。”
  她套用金钩银叟的话意,转向对方讥嘲,甘平群不禁失笑。
  金钩银叟分明看见匕首飞来,只得挥剑封架,不料一剑落空,匕首仍在对方手里,老脸一热,杀机顿时,面目笼罩着极浓的杀气,语冷如冰道:“鬼丫头,你敢再发飞刀给我看看?”
  菊儿扬起艳脸,摇头笑道:“小姑姑这柄飞龙匕是用来割羊肉的,除非有人自己碰上刀尖,它还不想沾上血腥哩!”
  她年纪虽小,却已胆大包天,敢于独走边荒,独上琼楼救走范佳仙,岂是怕事的人,故意说那匕首专割羊肉,意思就是把对方挡作羔羊,金钩叟气得几乎要把钢牙咬碎。
  这时,十几匹骏马已经到达,“一”字横列在金钩银叟身后,一位五旬上下的老人跃身下马,走往金银叟面前叽咕半晌,顿把老脸说得由红变黑,纵声厉笑道:“好狠的小子,我冰雪堡的堡丁何罪,我那些小孙儿又有何罪,你敢不分皂白,一概加以杀戮?”
  甘平群肃容正色道:“贵堡弟子所行之事,老太知也未知?”
  金钩银叟暴喝一声:“何事?”
  甘平群凛然道:“掳范堡主之女,罪之一也。”
  金钩银叟冷笑道:“他为了一部秘笈,愿意献女交换,我有何罪?”
  甘平群微微点头道:“当他咎由自取,但掳我嫡母,胁逼秘笈,又怎样解释?”
  金钩银叟狂笑道:“若非我救她,她早就死在破庙。”
  甘平群面色微凝,狠狠一咬唇皮道:“好,这当作功过两抵,但掳我谊妹金云凤该当何罪?”
  金钗银叟厉声道:“掳人罪不至死!”
  甘平群剑眉一扬,冷冷地哼一声道:“不错,但在下为了救人,在琼楼第七层身受围攻,救人之后,又在旗夫阵里被群殴狠杀,请问阁下那时该当如何?”
  金钩银叟目射凶焰,大喝一声:“多言无益,接招!”
  冰雪堡经过前后两场凶杀,杀伤数反百计,以难怪他愤填膺,存心拼命!但见喝声震耳,剑走龙蛇,吴钩荡起一片金铫,恍如金海扬波,怒卷而到。
  浸淫在这套精妙的剑法里几十年,此时含恨而发,威力岂非寻常?甘平群看得微微一懔,一剑虚封,身子飘开丈许,手腕一振,剑涌万道霞光,布成一道光墙,挡在身前数尺之地。
  那知金钩银叟奋不顾身,一声厉啸,吴钩在手中一“当”!一声响,硬生生分光疾进。
  甘平群骇然连走三步,大喝道:“你找死么?”
  “不死不散!”金钩银叟仗着手中利器,喝声未落,影已知复云乍涌,奇峰叠叠笼罩十丈方圆。
  甘平群闷哼一声,功贯全臂,剑尖上寒芒喷吐,剑气缭绕,一招“天工开物”甫发,阵即化成“天佑民安”。
  天伦剑法开头两招快捷到无法有加,但闻一串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金光尺敛,人影中分。
  金钩银叟疾退丈余,低头看那柄吴钩,依旧是一涨秋水,澈底澄清,又厉喝一声:“接招!”
  甘平群原是恐怕师门宝剑敌不过古代奇钩,所以进招时不敢以剑锋硬碰,待看到霞光流畅,毫无断裂,心头安了下来,“风行步”如流云疾走,避开正面,从容笑道:“难道阁下必须见血才肯罢手?”
  金钩银叟连攻几剑,俱被轻易避开,杀机更炽,吴钩已荡起丝丝剑气,锐啸震空,高声疾呼道:“连那女的一并擒下填命!”
  菊儿端坐鞍上,玩弄那柄金龙匕,冷笑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小姑姑不象他那样好说话。”
  甘平群见这位名重一时的金钩银叟竟迁怒到别人头上,顿觉此老不可理喻,也扬声叫道:“菊妹教训他们做个好人也好。”
  菊儿笑道:“你放心,不会让他有整有回去。”
  后来赶到敌人,没有谁知这位姑娘的来历,但见她大模林样坐在鞍上,语声琅琅,不把杀人当作一回事,为首那老者也怒道:“这贱卑欺人太甚,谁去秤秤她几斤几两?”
  一位三十来岁,精悍的壮汉应声而出,一催坐骑,相距菊儿五丈之地停下,左手挟盾,右手持剑,喝道:“贱婢报个名来。”
  菊儿漠然道:“不必问,小姑姑教你送什么,你就送什么,若是不肯听话,当心脑袋搬家就是。”
  壮汉怒吼一声道:“巴隆隆就不信邪!”他再催坐骑,又疾进两丈。
  “鼻子!”菊儿一声娇叱,纤手轻扬,一道金光已经脱掌飞射,那壮汉虽然手执钢盾,仍来不及封架,但见金光一闪,好好一个大鼻已被匕首劈开两半。
  手法妙到毫巅,巴隆隆一声惨呼,匕首已落回菊儿掌上。
  第六十五章 反颜相向
  壮汉的一声惨呼,叫得敌人心头一颤。
  金钩银叟急叫道:“你当心,那贱婢是银衫秀土的孙女打得一手好暗器。”
  银衫秀士当年挟技漫游,在大同孤山地面连败北方几十名高手,以暗器逐退数以百计的马贼,是以一举成名,但他昙花一现之后,即被转轮老魔网罗入觳,江湖上便失去银衫秀士的踪迹,此时由金钩银叟向冰雪堡叫出这个名头,虽然目前这个少女只是银衫秀土的孙女,但她家传武学还不是以暗器称绝?
  但看她方才一手飞刀绝技,还不见如何抬手,巴隆隆便已鼻破血流,而且不伤到脸骨,眼力之准,手劲之准,真是妙到毫巅,飞刀出手后又自动飞回,快捷到无复有加,直到敌人震骇得愣在当场。
  菊儿吃吃娇笑道:“金钩老儿你别着急,还有大把鼻子和耳朵好送。”
  为首那人大喝一声:“贱婢,看你那金龙匕能奈我何?”
  他从容由鞍侧拔出一柄长逾三尺的马刀,正要上前,一位三十来岁的健者已催骑而出,叫道:“五叔你暂缓一步。”
  菊儿笑道:“可不是送耳朵的来了?”
  那人冷笑一声道:“大爷要你脑袋!”
  “也好!”菊儿不待对方冲进五丈之内,金龙匕已化作一道闪光脱手飞去。
  那人有了前车之鉴,早已自作准备,一见金光闪动,急忙举起钢盾封面门,“当”,一声响,匕首扎在钢盾上面,却向旁边一滑。
  “不好!”
  那人一声惊呼,顿时坠马。
  原来那匕首由盾缘滑过,恰又把一只左耳削去。
  被称不五叔的老者面目一寒,一步飞越那人身上,马刀挥起一团寒光,顷刻间已冲进三丈。
  “眼!”菊儿吆喝声中声刃齐发,金光一闪即到。
  此老艺业不弱,眼力尤其敏锐,上躯微晃,长马刀不拨向匕首,迳向匕首后那根肉眼观见的游丝削去。
  “咦——”
  菊儿颇感意外,手腕微抖,随又喝一声:“着!”
  但见那匕首微吞即吐,疾射老者喉间。
  “你看!”
  那老人马刀虚封,身子微斜,左手猛可一伸,已把那缭游丝抓住。
  然而,一缕细到难看得见的游丝,怎能握得紧贴?菊肘底微掣,一道柔劲传到匕首尖端,猛向老者左胁射去。
  一声惊呼震动全场,金光又缩回菊儿掌上。
  定睛看去,老者已离原地数丈,左手掩在胸前,脸色地厉喝一声:“一齐上!”
  喝声甫落,十几骑同时放步,竟向菊儿冲去。
  菊儿一声冷笑,勒转马头,倏然侧身一掠,人已离鞍而起,娇叱一声:“着!”
  但见一片金星交烁,疾如骤雨由空中泻落,随间有几声惨呼,五六人已翻身坠马。
  金钩银叟一枝吴钩铺出千层剑影,勉强挡得甘平群的进攻,但已无还手之力,却被这一阵惨叫惊得他心胆俱寒,高呼一声:“你们快走!”
  甘平群剑势一收,飘退数丈,笑笑道:“阁下不必惊慌,先教他们葬死扶伤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