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作者:武陵樵子    更新:2021-11-24 03:29
  他功深艺绝,三十年前已负盛名,怎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顾退护?暴喝一声:“接招!”
  一变阴柔掌路,猛力劈出三掌。
  这时他欲以几十年聚集的内力夺回主动,每一掌都带起厉啸的风声,气劲凝成烟云,疾卷甘平群身前。
  “阴符罡气!”金钩银叟欣然高呼。
  然而,呼声的余音未歇,猛闻暴雷似的三声巨响,两道人影一分,当中涌起三团烟尘,迅即扩散。
  甘平群气定神闲,稳如泰岳,笑吟吟站在场中。
  银衫秀士两肩微沉,上躯微晃,气呼呼目光暴长。
  由二人和那三团烟尘的距离看来,似是无分轩轾,但右看二人神情,当知银衫秀士已略逊一筹。
  少顷,银衫秀士忽然仰天怪笑道:“小叛徒,你不但学成尤成理的气功,连弋世雄的‘风雷罡气’也学了十足,你几时得了这种传授?”
  甘平群摇一摇头道:“武学之道,殊途同归,小子方才以罡气发掌是事实,未必就是弋世雄的。”
  他虽知弋世雄就是金袍总护法,又听过罗喉老人说弋世雄不是好人,但对方既出其不意,将罡气传入自己体内,里面定有文章,不能轻易泄露,令传艺的人增加危险。
  银衫秀士沉吟半响,才干笑两声道:“怪不得登岸之后,弋世雄一去无踪,老夫非擒下你这证人不可,你左掌阳雷,右掌阴风,还能赖得过去?”
  甘平群见他执迷不悟,还打算擒自己去坐弋世雄的罪名,心下也大为不悦,冷笑道:“弋世雄是转轮老魔旗下巨魁,你们死一万个也与我无涉,但你这一战之后,便要退出江湖,我劝你还是少惹凶事,少树强敌,颐养天年才好。”
  银衫秀士和弋世雄认识多年,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自己心头有数,闻言微微一惊,硬起头皮,喝道:“好吧,我们分不胜负,看该是老夫归隐,不是该乐阶前受讯?”
  甘平群微微一笑,猛喝一声:“接招!”
  第六十四章 卵翼相安
  他这时已知银衫秀士名利心重,定欲除掉弋世雄才登得上转轮门的第二宝座,若非把对方豪气消磨,决难令人过向善,是以一出手就使用最得意,最神速的“弹指飞垢”。
  但见他身子疾转得像一阵旋风,十指轮番弹射,刹那间锐劲破空,厉啸振耳。
  菊儿身子颤,催骑向前三丈。
  金钩银叟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摸一摸剑柄。
  称人被为“吴生余”的中年道士也一脸肃穆之色。
  银衫秀士猛见对方发出的指劲竟如千万枝利箭由四面八方射来,心神顿时一懔,一声长啸,拔向空中,厉喝一声,双臂频挥,如云的掌影已凌空罩落。
  甘平群本意在一招取胜,不料银衫秀士居然在他这“万镞钻心”一招之下拔向空中,并能发招还击,也暗自佩服,连忙一闪身躯,避开一旁,横掌一扫,左手中指中落下的身形射出一缕劲风。
  银衫秀士一声朗笑,半边身子一偏,全身飘落二丈外,点点头道:“万镞钻心,万流归海,这两招使得比尤成理还强几分,再看老夫这一招‘风云豹变’。”
  甘平群暗忖“风云豹变”是风云七二艺中,一招精妙的绝艺,银衫秀士怎也懂得?
  那知正忖那间,银衫秀土绝招已经施展开来,但见掌影连闪,乍涌如云,势奔如电。呼呼作响的劲风,恍若推山拔树的狂飙卷起量尘沙,已把他身影罩没。
  甘平群骇然喝一声:“转!”
  他顺丰风势滴溜溜一转,却逆着风势射出两缕劲风,这两缕劲风其锐如刀,其痴如电,也曾带起啸声,只因在对方强烈的掌啸之下,几乎是恍无声息。
  银衫秀士猛闻喝声如雷,情知对方必定发招,急忙连挥两掌,不料掌劲一发,竟如石投大海,一泻无踪。
  这一来,惊得他一生身形和掌形,振臂横扫而出。
  “蓬!”
  一声巨响,立见风涛狂卷,尘土冲霄。
  银衫秀士一个踉跄,歪开一丈多远。
  甘平群也在这刹那间冲出烟尘外面,拱一拱手,笑吟吟道:“小子大功告成,才丈请即退隐。”
  银衫秀士并未跌倒在地,站定脚跟,满脸通红道:“我什么时候败了?”
  甘平群正色道:“小子决不敢相欺,老丈检点衣襟自有发现。”
  银衫秀诧异地把周身看遍,仍发现不了衣服何处破损,顿时脸色一沉,厉声道:“你还说不敢欺?”
  那中年道士这时却高声唱道:“老子人也么哥,英雄尽是伤心处。”
  银衫秀士见他幸灾乐祸,高歌嘲笑,双目狠狠向他一瞪。
  甘平群急道:“老丈休找别人,你由衣袖探达身后,便可发现。”
  银衫秀士右手一探左袖,顿时脸色大变,作声不得。
  中年道士笑道:“可不是人老么?老施主右袖后面也长了一眼。”
  原来甘平群射出的两缕劲风,竟是沿银衫秀士手臂进到腋后,才连透三层衣服,穿过黑狐皮大氅,只因大氅外面,毛长寸余,仍把破洞遮着,毫无痕迹可寻。
  银衫秀士手进去太猛,几乎把指伸出毛皮外面,自己心头有攻,不觉默然一叹道:“罢了,英雄出少年,老朽败得心服,你方才这一招叫什么名目?”
  甘平群肃容答道:“很简单的一个‘转’字。”
  “转……转……”银衫秀士喃喃几声,忽然身躯一转,哈哈大笑道:“我得之矣,老堡主,有机缘再会!”
  他回身向金钩银叟拱手一揖,展起轻劲,一晃眼已奔出数丈。
  “尹老侄且慢!”
  金钩银叟落了单,赶忙招呼道:“待老朽替你打消这场赌注。”
  甘平群怒道:“你老打算阻人行善么?”
  “锵——”
  一声龙啸,金钩银叟肩头枝吴钩剑已出鞘在手,傲然大笑道:“曾闻小兄弟是剑圣门人,尹老侄因为没有兵刃能够对付你的无伦剑,以致他好些使兵刃的绝学用武之地,老朽愿将吴钩剑错与,好让……”
  菊儿气得娇叱一声:“谁要你多事?”
  “哑妻”也会骂起人来,金钩银叟愣了一愣,甘平群禁不住“噗”一声笑。
  银衫秀士先是愕然,旋即失声道:“菊丫头,原来是你!”
  菊儿被认出本相,一声“爷爷”,已离鞍而起,投进怀中。
  银衫秀士老眉微微一轩,脸上掠过一种稍现即隐的狠色,重重地“哼”了一声,旋即凄凉一叹道:“菊丫头,你为了一个小子,连爹娘、兄弟和爷爷全不要了?”
  菊儿星目蕴泪,簌簌滴落,轻轻摇头道:“菊儿不孝,但心里真正爱爷爷和爹娘他们。”
  银衫秀士老眼一红,长叹一声道:“你知不知全家的人为你着急,为你分心,为你而终日争吵?”
  菊儿流泪,点头,无语。
  银衫秀士怜恤地轻抚她的香肩,由她粉劲隐约嗅到少妇之香,缓缓扶起她的秀脸,仔细察看她那眉梢眼角,默然半晌,才道:“那小子对你怎样?”
  “很好。”
  “只怕将来你欲哭无泪,欲死无门。”
  “爷爷你安心归隐,他这人心肠很好,竟不相信你曾害过他的爹爹。”
  “唔?谁说我害他的爹?”
  “有人说,但我说不是,他自己也说不是。”
  “哎!他是应该相信的,但我实在也是替人受过。”
  菊儿破涕为笑道:“那可就不是你?”
  银衫秀士摇摇头道:“别人用我的名声,他是不该知道的。”
  “他已知道了,啊!爷爷,你是不是找来我?”
  “不,我找的是那小子和他的爹娘……”银衫秀士话头一顿,看他那孙女一眼,似起极大感触,随又一声长叹,轻把他的孙女推开,正色道:“爷爷先回家去一趟,立即觅地隐居,但王爷决不饶我们一家,你们行走江湖,特别当心自己人的诡计,我走了。”
  “爷爷不看这场比剑了么?”
  “浮名浮利与我无关,还看它作甚?”
  银衫秀士一个转身要走,金钩银叟赶忙飞步上前,叫道:“老侄你不能走,先收拾这恶小子再说。”
  银衫秀士把菊儿推过一旁,徐徐道:“敬谢老堡主盛情,但我已无意于江湖,再也提不起争胜的雄心,这场剑不必再比了。”
  他略一拱手,一步已退出丈余。
  金钩银叟凛然一喝,宝剑在手中一晃,但在这刹那间,忽闻一声朗笑,顿时银光满眼,冷气侵眉,不由得一连倒退几步。
  甘平群俊目含威,宝剑收在胸前,神情凛然道:“巴老丈,你若技痒难熬,小可总可奉陪几招,但若要胁迫别人,请先冲过小可这一关再说。”
  金钩银叟料不到相隔还要几丈,甘平群竟然一晃而达,瞥见当前这位少年目光如电,心头也是一惊,却吞不下这口闷气,“嘿嘿”冷笑道:“小子你得好就收,休以为老夫怕你!”
  甘平群目光凝在对方脸上,从容道:“小可原是已收,但老丈欲以是吴钩胁人,小可也非怕事之辈……”
  他随将宝剑归鞘,说一声:“老丈请回驾罢!”
  金钩银叟威震漠北已几十年,明知眼前这位少年既是剑圣弟子,剑艺自有极高的造诣,但自己也练剑好几十年,吴钩剑已是古代名剑,此时剑已出鞘,那有脸面送回鞘去?他略一沉吟,忽然神情肃穆道:“小哥儿如此气度,真教老朽折服,但剑圣武学,老朽心仪已久,难得遇上小哥一次,意欲略赐几招,不知小哥能否指教?”
  甘平群见对方前据后恭,心鄙其人,情知在岸然道貌的后面,藏下的阴谋是阴险毒辣,但也淡淡一笑道:“小可方才已经说过,老丈枝痒,定可奉陪。”
  “既是如此,老朽有礼,请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