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占戈    更新:2021-11-24 03:28
  南郭守愚坐在一旁指点道:“勾挂抱架、拨撩崩点、击戳劈扫,乃棍法十二技,先记熟了,明日再练罢。”
  仲长隐剑亦道:“先默记于心——挑缠弹闪插抵绕,乃枪法基本七技,你打坐调息,不可再练了。不然,非把身子累垮不可!”
  李遇默默背诵,倒拖长棍咬牙不语。庄诗铭见他已经摇摇欲坠,心中不忍,上前拉他坐下。东野浩然却柔声向他道:“你的领悟力已很高了,不过腿伤初愈,不必如此拼命,以免旧疾发作,那可不妙啦!”一面从展云手中接过茶盏,递到李遇手中。
  北宫千帆看在眼里,心中恍然:“二姐故意向这姓李的百般关怀,诗铭哥哥受了刺激,却要拿我来倒霉。以二姐的个性,怎么会喜欢这个心怀报复的官少爷、书呆子?以诗铭哥哥的个性,又怎么敢要我这个不男不女的刁蛮鬼?”心中虽然不忿,却又有几分酸涩,转头不再看他们,不巧与梅淡如的目光撞个正着,见他正默默地看着自己,目光深切,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朵花来才罢休。
  梅淡如见她一呆之后,便横了他一眼,不觉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庄诗铭神色黯淡,见他们进了“天石精舍”,便强打精神过去寒喧。
  北宫千帆见他如此勉强,心中暗自惆怅,向他笑道:“诗铭哥哥,旷姑姑要与我爹娘商量你我的婚事,我可没点头。这样罢,你能打得过我,我就嫁你好啦!”
  白妙语拍手笑道:“有好戏看!快找快打,要用什么兵器?”
  南郭守愚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东野浩然却忽道:“小两口比武,应该点到为止,又不是拼命,拿兵器干什么?”嫣然一笑,顺手拈了块点心递给李遇。
  庄诗铭微微一震,缓缓点头道:“不错,我们动手又怎能动用刀剑呢?”向北宫千帆凄然一笑,道:“风丫头,请出招罢!”
  未等庄诗铭回过神来,北宫千帆已经长袖拂面,正是东野浩然的绝技“波谲云诡”,见他惊闪而过,立刻接上一招“劳燕分飞”。庄诗铭回过神来,以“千头万绪”步法绕开,闪过她的“愚公移山”、“卷土重来”两招,又被他以袖代鞭,一招“永永无穷”阻了去路。
  庄诗铭一面闪避,一面犹豫,不知该守该攻,犹豫之下瞥眼看去,见东野浩然正与李遇笑谈欢畅,介绍他们的招式来历,心头立即涌上了一份难以言表的悲衰。
  白妙语忽地笑道:“风丫头好厉害,庄大哥的未婚妻可是要鸡飞蛋打啦!”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梅淡如在一旁微微扬眉,大为关注;庄诗铭在场中却忽地一惊,双掌拍出,与北宫千帆对了一掌,双方皆是一震。北宫千帆未及反应,庄诗铭已双掌齐翻,变掌为爪,擒住了她的脉门。
  白妙语不知内情,依然欢呼道:“风丫头,看来你的好郎君不想放过你呀!”
  北宫千帆剑眉蹙紧,身躯软软倒下,娇呼一声:“好痛!”说罢,便要跌倒。
  庄诗铭猛省之下,心中既悔且痛,慌忙撒手道歉:“用力太大了,对不起!我……哎哟!”一跤摔倒,却是被她绊的。心中立即领悟,又着了她的道儿。
  北宫千帆一手卡住他的咽喉,一手将他搀起,忽地在他耳边低语:“若是二姐,你怎会舍得使出内力?傻瓜,你文武全才、无懈可击,姓李的书呆子怎么能跟你比,还不快去?”将他扶起来,一面朗声笑道:“你又输啦!”
  庄诗铭呆立场中,电光石火间,心中明白了几分,便微笑道:“不错,是我输了!”
  白妙语甚感无趣,脱口叹道:“唉,原来如彼!”
  东野浩然依旧低头喝茶,似乎无动于衷。
  梅淡如也默不作声,心里却不知为什么,竟会忽然之间轻松起来。
  西门逸客这才有空同各人谈笑,北宫千帆则将梅、白两人向李遇介绍。白妹语未等她开口,便道:“我是五庄主的堂姐,北宫妙语是也!”众人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加以分辩。
  李遇见白妙语与北宫千帆年纪相若,容貌比她要还娟秀,活泼伶俐、顽皮淘气的神态亦不输于她,心中顿生好感。
  白妙语见他举止斯文、面容清秀,憔悴的神色中偏偏又有股忿然与坚决,知道乃是恨仇所致,心中暗自替他难过。忽见他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心里一乱,便转过头去对梅淡如做鬼脸,以解尴尬。但见梅淡如也是神情古怪、若有所思的,又转去打趣庄诗铭:“庄大哥,你又丢脸啦!”
  庄诗铭淡淡道:“谁让我没本事,活该!”
  北宫千帆用肘一捅他:“我最恨以武论成败,像条武牛!哼,要毁婚约,还怕找不到方法么?”说罢眨眨眼,向他神秘地一笑。
  庄诗铭苦笑道:“十几年间,我们斗法何止百次,我又赢过你几次?”
  北宫千帆再捅他一肘,洋洋得意地道:“你笨嘛,和你斗法,实在没趣!”
  西门逸客又好气又好笑,道:“船上呆腻了,连客人也不管,就跑来与我抢被子么?都快做新娘的人了,还这么淘气!”
  “谁说我要嫁人了?”北宫千帆歪头看她,笑道:“还有三个姐姐没解决,哪里轮得到我?”
  “我不必说了,心愿既了,即使孑然一身,此生亦无所遗憾。”西门逸客将她搂入怀中,叹道:“饮雷和独贞,恐怕不太顺利。至于二姐,唉……”
  北宫千帆偎在她怀中,轻轻道:“你知道?”
  “我与大姐、雷丫头私下谈过此事,本想装聋作哑。可你是我们的小妹妹,二姐心意如何我们也不甚明白,实在不敢偏心哪一个。而且,诗铭真要当众招认喜欢二姐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反正我又不喜欢那只死臭鹤!”
  “真的?”
  “我只不过比较喜欢欺负他而已!”北宫千帆垂下眼帘,不与她目光相接,却偎得更紧。
  “我不想诗铭做第二个哲山,也不愿你和二姐中的哪一位成为第二个含蕊。你虽有心成全,可二姐个性刚正,又已警告过诗铭,她未必愿意领你这份情。”
  “唉,原来二姐真的找过诗铭哥哥,又故意那样对李遇,难怪诗铭哥哥黯然神伤。”
  “你打算如何向旷帮主、斐宫主与师父交待?暂且别扯二姐进去,不然局面会更复杂。”
  “这个当然。不过是悔婚而已,还怕我没本事么?就算是到了拜堂那天,我连逃婚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真是风丫头,什么都敢乱说!”
  “少了我,岂非天下冷清、江湖寂寞?”
  “所以你连去华山做客,都顺手牵羊一把,去偷扶摇子的丹,还要迷晕道童、推倒丹炉?”
  “陈牛鼻子说我不敢做,我就偏要做给他看!”
  “真是拿你没办法!”
  北宫千帆嫣然一笑,赖在她怀中撒娇:“没办法,便听我的办法好啦!”
  “听你的?玉皇老儿的龙椅都会被你劈了当柴烧!”
  “烧得灵霄宝殿烈焰熊熊,正好趁火打劫!”
  西门逸客一敲她脑袋,莞然道:“又鬼话连篇了,快睡罢!”
  “哦!”北宫千帆懒懒点头道:“是呀,还要去找北极教我挖地道呢!”
  “你连盗墓的本事也想学,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掘墓鞭尸……盗墓寻宝去!”北宫千帆哈欠连天、睡眼惺忪,早已语无伦次。
  西门逸客心中暗笑:“又不知该谁倒霉,难怪诗铭怕你。天下若有知晓你秉性,依然敢对你倾心思慕的,才真是英雄豪杰、胆色超群。”见她睡熟了,唇边尚挂着淘气的笑意,一阵叹息,轻轻帮她盖上了被子。
  北宫千帆捧上两盏“年年泪”沏的“岁岁痴”,撅嘴道:“你和顾叔叔倒先来了,娘呢?”
  北宫庭森微笑道:“为你亲自置办嫁妆去了,晚两天上山庄。你今年的小寿之前,她一定能赶到。”
  “娘怎么放心你独来独往?”她一阵嘀咕,忽抬头道:“娘就那么大方,任你朝三暮四、左拥右抱?好歹她也是一大门派的掌教呀!”
  北宫庭森皱眉道:“风丫头,发牢骚怎么把爹也扯进去。谁惹你了?”
  “你!”
  “我敢惹你?”北宫庭森失笑道:“哪一次不是你先惹我?”
  “是呀,我这么惹你,你都不恼,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内心有愧,以此来弥补对娘的亏欠?”
  北宫庭森诧异之下,面有愠色,与顾清源相对苦笑。
  顾清源打趣道:“你爹怎么得罪你了?一上来你就没大没小地数落他。是怪爹没给未来女婿带见面礼么?”立刻说得满堂哄笑。
  北宫千帆冷冷道:“顾叔叔没有家室,哪里享过齐人之福?”
  北宫庭森怫然道:“风丫头,你在说什么?”
  “我说,娘真是没出息,明明自己已经订了婚,却偏偏和另一个有婚约的男子在一起。非但没出息,简直就是……”
  “不许说你娘!”北宫庭森厉声道:“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你居然听信别有用心的江湖传言,还敢拿来诋毁你娘!”
  “恼羞成怒了?看来江湖传言果真不虚啊!”北宫千帆头也不抬。
  北宫庭森缓缓站起来,表情越来越严峻:“你娘那么疼你,你旷姑姑那么宠你,怎么宠爱疼惜出来的,竟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我若胡说,你会恼羞成怒吗?我看,娘她跟本就是……”
  “啪!”北宫庭森盛怒之下,想也不想,扬手便是一耳光,等到第二个耳光要抽出去时,被顾清源生生拽住。刹那间,满堂皆惊,静寂之下,呼吸可闻。
  顾清源拽住北宫庭森,急道:“风丫头,还不向你爹道歉?”
  叶芷雯也连忙打圆场:“父亲岂会跟女儿计较?一个一时冲动,一个年少鲁莽……我看,就此扯平了罢!”
  “打得好,你终于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