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占戈    更新:2021-11-24 03:27
  “两位不似江湖中人?”
  “未入江湖,却心仪已久!”
  “也难怪。两位若是江湖中人,撞上风丫头,岂不有避之理?哈哈哈!”沈独贞忽地转头头问道:“传心散人今日出关了么?”
  宋南星道:“昨日炼丹刚满四十九日,调息一日,明日即可见她。公子有事?”
  “我倒没事找她,子钦寻了些珍贵药材要送给她炼丹,已交于兰神手中。不过,我在江湖上听人说,诸葛贤弟似乎惹了麻烦,一个姓段的女子正在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也不知是否与他结下了梁子。”
  宋南星沉吟道:“审同已三月未出山庄,依他平日的谨慎处世,也不该在江湖结怨。会不会是‘临风居’那边的哪一个小魔头……”
  忽听承影呼喊连连、急奔进来嚷道:“了不得,我们诸葛少爷惹上一个麻烦精,带着一干人打到山庄来啦!白虹已去‘凝慧庐’报讯了,五姑娘正在山庄门口和人家理论。奇怪,审同素性恬淡不争,怎会惹上姓段的泼辣丫头?沈公子,去不去劝劝?”
  李玉向宋南星笑道:“你可冤枉五庄主了。”
  周晓娥拍手道:“又有热闹可看了,我们也去凑凑趣罢!”
  宋南星踌躇道:“刀光剑影,怕二位……”
  沈独贞道:“便是龙争虎斗,也伤不到二位贵宾,你还怕闪失么?我负责他们安全便是,重阳之日敢来挑衅,我也想见见来者何人。”
  宋南星还想再叮嘱两句,周晓娥却早已兴致勃勃地奔了出去。承影怕她有失,紧跟其后,沈独贞与李玉也匆匆而出,欲看究竟。
  四人左转右折,奔出山庄,只见庄外草亭内,一个女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石桌上,十几个随从侍立亭外待命而动。另一边,除北宫千帆与白虹外,还立了一男一女,皆是一身银灰衣衫,十五、六岁年纪,似是兄妹。
  灰衣女子向草亭中的女子拱手道:“当日无意冒渎姑娘的,并非家兄,而是我女扮男装的诸葛审异。虽有得罪,实属无心,又是误会一场,审异在此陪罪,请段姑娘海量包涵!”
  姓段的女子哼了一声,跃出草亭,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山庄此刻正在大宴群英,问罪不过是个借口,我就是来存心冒犯的,要看看你们庄内高手几何,是否名符其实,可担当得起‘巾帼’二字?”
  姓段的女子缓缓走近,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清秀的瓜子脸上,柳眉倒竖、凤目圆睁,似是存心找碴。
  北宫千帆盈盈一礼,淡淡道:“今日庄中所宴者,皆是江湖上文武双全、明辨黑白的俊才,段姑娘若是有此品德,‘仙姿五剑’当待若上宾。既然误会澄清,不如彼此各退一步,干戈化为玉帛,段姑娘此后便是庄中贵宾……”
  “啪”地一声,未等她说完,姓段的女子已挥了长鞭抽过去,口中道:“你算什么东西?叫你们庄主出来,我要会会!”
  北宫千帆偏头闪过一鞭,冷冷道:“我不过是庄中一名侍女。各位庄主都很忙,没功夫应酬一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只好差遣我出来解决这点小纷争!”
  姓段的女子大怒,迎上去挥鞭便打。“唰唰唰”数声,她连挥十几鞭,皆被对方闪开,不禁叱道:“亮你兵刃出来!”
  “小女子从不用兵刃!”
  “那就别怪我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贱婢了!哼,反正打狗也是给主人看的。你若吃了苦头,回去告诉你们庄主,就说是段素丹前来讨教高招!”一言未罢,又挥鞭连抽,眼见仍然抽不中对方,心中焦躁,出手越来越快。
  北宫千帆不疾不徐,每每长鞭只距半寸,却就是沾不着她的一片衣角。纤手一伸,诸葛审异遥遥向她掷去一物,一抄在手,便呜呜吹奏,原来是根短笛。飘飘衣袂下、悠悠笛声中,只见她跃然四方,姿态有说不尽的潇洒,不似躲人进攻,倒像在与人戏耍笑闹。
  段素丹越攻越躁,见她却越来越飘逸自如,恼羞成怒、气急发狂,一扬手便是三把飞刀,风声劲健,呼呼袭去,待她抽身一闪,长鞭立即卷了她双足、发劲回抽。段素丹乍一得手,得意之下哈哈而笑。
  周晓娥“啊”一声,抓牢李玉,心里紧张不已。见承影、白虹、沈独贞及诸葛兄妹却无异状,心里大奇。
  段素丹正自得意,一绊住北宫北帆双足,便用力往外摔出,想教她鼻青面肿。不料甩到草亭的亭柱上,北宫千帆伸笛在柱上一拨,反甩回来,“嗖嗖嗖”十几声,段素丹侍立亭外的十几位侍从应声而倒,全被她以笛子点中了穴道。
  段素丹大急,抖直了长鞭,想解下北宫千帆的羁绊,收回长鞭。岂知长鞭不听使唤,反卷回来,在自己身上连绕了数圈。等到北宫千帆跃上亭顶,长鞭已将段素丹缚了起来。
  段素丹正自瞠目结舌,不信自己会败在这么一个比她还年轻的毛丫头手上,北宫千帆先自诧道:“‘夺命鞭’风海隐居大理多年,又是谦谦君子,怎会收下这样心浮气躁的弟子?”
  段素丹一惊,脱口道:“你知道我师父的名号与行踪,究竟你是何人?”
  北宫千帆飘然跃下,拱手笑道:“段姑娘承让,小女子不过是山庄里一个打杂的婢女,名不见经传。倒是风海先生,以方正君子,却收下如此传人……”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口气,不屑多说。
  段素丹面色铁青,自行解了束缚,瞥一眼诸葛兄妹,摇头道:“罢罢罢,小小一个婢女已是如此武功,你何苦来此自取其辱?”沮丧之极,低头看看十几个倒地的侍从,却不知如何解穴,瞪了北宫千帆一眼,更不知如何出言相求,不禁僵立无言。
  “啪啪啪”十数声,十几粒石子不知从何而来,打在了那十几人身上。每响过一声,便跃起一个被解了穴道的人。
  段素丹见此快、准、稳恰到好处的暗器手法如此高明,惊望四处,却不见另有高人,拱手朗声道:“何方高人援手,请现身一见!”
  四下里寂静无声,亦无人影,段素丹又是一番告谢,仍未见高人现身,懊恼沮丧、齐涌心头,怏怏地收了长鞭,向北宫千帆一瞪,挥手领着十几个侍从,转头便走。
  李玉,周晓娥看得意犹未尽,见段素丹已没了踪影,又对出手解穴的人大感兴趣,正欲询问,忽听北宫千帆一声欢呼:“娘,你终于来了,还怕今天见不着你呐!”
  “哼!”一女子自“巾帼山庄”匾后跃出,朗声道:“谁言衰盛有人主,我笑争锋心太狂!既看出段姑娘乃是你风师兄的传人、你娘的徒孙,下手还如此没分寸,真不懂事!”
  只见一个雍容美妇飘飘落地、缓缓走来,微笑之间,气度高华、行迹脱略,正是“逍遥宫”宫主斐慧婉。再看一眼她身边那个手舞足蹈的北宫千帆,怎么也看不出母女俩的相似之处来。
  北宫千帆不服气地嚷道:“若非看出她是你的好徒孙,我岂会不给她挂彩,这么容易就放她下山?”
  “惹事生非。兴风作浪!”
  “那也该托庇于先人,拜祖宗传承所赐!”
  斐慧婉待沈独贞等礼毕,瞥了李、周二人一眼,皱眉道:“真是荒唐,你这两位新朋友,一见便知是江湖以外的世家子弟,你在这里摩拳擦掌,不请人家回避,还让他们观战。混战之中若有误伤,你如何向人家双亲交待?”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认识他们的亲友!”
  李玉见斐慧婉的雍容庄重,又想起北宫庭森的宽容洒脱,心中暗暗奇怪:“一个典雅,一个宽厚,怎么却生出这么个混世魔王来?大概是溺宠过度了罢。嗯,容貌怎么也不甚相像?是了,她这般嬉皮笑脸,自然与父母的庄重气质差之千里了。”
  北宫千帆这才想起向诸葛审异道:“你怎么得罪了这个蛮不讲理的丫头,令她如此气势汹汹?哼,若非重阳佳节满堂宾客,她哪里能走得如此容易?”
  诸葛审异道:“两个半月之前,也不知为了什么,这丫头大闹泉州‘开元寺’。适我路过,见匡明住持为难,便过问了两句,她一如今日这般挥鞭打人,抽伤了三个小沙弥,说‘开元寺’偷了她什么宝物,可匡大师却是一脸茫然。以匡明大师与巾帼山庄、凝慧门的交情,我忍无可忍,见她太放肆,便伸手去拉她的鞭子,这么着……就撞了个满怀。当日我穿的是男装,她误会我心存轻薄,未及让我解释,扬手一柄飞刀,便没了踪影。匡明大师称我为‘诸葛檀越’,她大概就把这笔帐误算到了大哥头上,前来兴师问罪。”
  周晓娥暗自打量起这对孪生兄妹来:“鬓若刀裁、眉目如画的,是“捧剑金童”诸葛审同。杏脸粉腮、色若春花、眼如秋水的,是“捧剑玉女”诸葛审异——两兄妹虽说年轻,却是一般的贵而不骄、高而不傲,比之张牙舞爪的北宫千帆,反倒多了几分沉静内敛。
  诸葛审同欠身禀道:“姑娘炼丹已毕,正闭关静养,明日才能向宫主请安。”
  北宫千帆则道:“旷姑姑、金姑姑、齐姑姑都在摘星阁,不如娘和各位去大姐那里一叙?我要到‘聚仙斋’招呼客人去啦!”
  斐慧婉一挥手:“去罢,你不在,我倒落得耳根清净!”转头向李玉、周晓娥展颜一笑,似乎颇有好感。
  李、周二人看罢拳脚,正感没趣,既然又有热闹可凑,自然兴致勃勃地欣然同往。
  复入山庄,绕开“聚仙斋”,一路西北而上,折西转北,一幢高阁立即耸入眼前:朱栏翠檐、苍松碧台,生气远出、妙造自然——正是仲长隐剑的居所“摘星阁”。
  古松苍翠劲健,分立左右,各挂木牌一块,上下联分曰:
  笑摘繁星刀光作霁雨
  惊追魄月剑影为高风
  李玉心中暗赞:“不愧为‘仙姿五剑’之首,笔力清奇、文风高古,果然独领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