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作者:confusa    更新:2021-11-23 21:49
  昌州西北,与凉州,银州交界之处,有一条很短的东西走向的山脉,称为灵仙山脉,与南北走向的天云山脉刚好成为了十字,此地山峦交叠,蜿蜒起伏,延绵数百里。云锦山就座落在这群山之中。
  崎岖的路上,一辆马车慢慢地走著,车头坐著一个中年的车夫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两人正谈笑著。
  一只粉臂撩开了车帘,马车里坐著一对男女,正是叶歆和冰柔。从马车中望出,便可见眼前有一座大山挡道,高耸入云,巍然耸立,自山腰以上云雾缭绕,不见山巅。
  “好高的山啊”看著眼前的大山,叶歆不禁赞叹著。
  青竹道人回头笑著道∶“那是灵枢山,又称仙山。”
  “仙山?”
  青竹道人道∶“灵枢山是昌州最高的山,山顶终年被云所摭所以终年看不到山顶。有一条灵枢溪自山下流下,汇入眼月河。由於山高路陡,所以很少有人向山顶爬。山腰以上被云雾所阻,无法看清去路,因此没有人上去过。使仙山添上了神密的色彩,故相传山上有仙人居住,当地人相信这一传闻,因此在山脚建有「请仙台」,为当地的名胜。由於当地人称之为仙山,所以不喜有人攀爬此山,前方不远便是。”
  冰柔好奇地问道∶“真有仙人吗?”
  青竹道人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请仙台」到是不妨一去。”
  车夫在一旁重重地点头道∶“真的有仙人,听说还山顶有时发出声响,那麽高,若不是有仙人居住怎会有声响呢!”
  “师父,我们去看看吧。”经过半个的旅途,手的问题已经淡漠了,叶歆的心情也已经平复,手腕的伤口逐渐愈合,但手掌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一路上全靠冰柔照顾。这时听见有名胜,便起了游兴,又见车夫对仙人之说言之凿凿,便引发了他的好奇心。
  冰柔附和道∶“好啊,坐了这麽久的车实在有点闷。不如去看看,我也想看看仙人是甚麽样子。”
  青竹道人点头道∶“不必担心,要去云锦山必会从请仙台前经过,所以我们很快便会到请仙台。”
  车夫一甩手中马鞭,抽在了马身上,马一声长嘶,急奔而去。
  顺著道路,不久便来到灵枢山的脚下,请仙台坐落在灵枢山山腰的一个平台上,离山道很近,为了方便游人去拜祭游赏,因此建在了这里。请仙台建得并不雄伟,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由於仙人的传说仍吸引了不少的游人前来。
  叶歆和冰柔偎依著走上了请仙台。这时台上的游客稀少,从请仙台上望出去,周围群山叠翠。此时的游客很少,两人沿著山路边走边谈。叶歆一被风景吸引,光顾欣赏,一不留神,便被一个柔软的娇躯撞了一下。
  “哎哟”叶歆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方,刚才那一撞刚好撞到了手腕的伤处,所以疼得他叫了起来。
  冰柔见叶歆被撞到在地下,急忙扶起他问道∶“相公,没事吧?手疼不疼?”
  叶歆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道∶“手撞了一下,有点痛。”
  这时前方一个颇为英俊的青年却怒目瞪著他,怒气冲冲地叫道∶“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看路。”然後改了笑颜向那少女慇懃地问道∶“緂妹没事吧?”旁边另外两个男子也对著叶歆叱喝了起来。
  冰柔秀眉一竖,煞气突现,正欲发作。与他相撞的女子突然走到叶歆面前温言问道∶“你没事吧?”
  “姑娘,对不起撞了你。”叶歆随口应道,抬头一看,便见到一位少女正看著他。这少女大约二九年华,螓首蛾眉,明眸皓齿,杏脸桃腮,眉宇间英气十足,神色间微藏煞气,瀑玉般的长发散披於肩,身上也是火红的劲装,腰悬长剑。
  他觉得这女子的形象与冰柔十分相似,两人若是站在一起到像是两姐妹。只是这个女子年龄大一点,表现出现的气质比较成熟。而且眉间的煞气很重,气势不凡。没有冰柔那种少女的活泼,但端雅大方,刚健娥娜,隐隐的霸气更添威严,就像驰骋沙场的将军。
  冰柔见这女子态度友善气也就消了。看著眼前的美女也不由的仔细端详了起来,她也发现这女子无论衣著亦或外貌都与她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中感到有竞争的意味。
  那三个男子见了冰柔眼睛一亮,但见而两人的亲呢之态,再听了两人的称呼,知这美女是那个男子的妻子,都瞪著叶歆,心中直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三个青年见到两位火红的美人都沉醉在惊艳之中。
  那少女见到冰柔也留意了起来。她见冰柔形容貌美,红色的劲装和配剑显得越发英姿飒爽,心中暗暗称赞。又见她眼睛晶亮有神,必是内息高强,也不由的与自己比较起来。
  看著亲呢的冰柔和叶歆,她也感到奇怪,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子怎会娶到这麽动人的妻子。从外表看这对年青的夫妻并不十分相衬,因此再一次仔细地打量起叶歆,却怎麽也发觉不到他的特别之处。
  段延平见她盯著叶歆看心中不满,低声道∶“小姐,是时候走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向冰叶两人笑了笑,然後转身下台。
  直到那女子跨上马背,叶歆这才想起还未知道那女子的名字,见她走远也就算了。
  两人游赏了一阵,又乘马车继续他们的旅途。由於山路太过崎岖,走了不远,三人便弃了马车步行上山。好在叶歆和青竹道人有道术相助,冰柔的轻功也很高明,所以走起来并不吃力。
  转过灵枢山便看到另一座山,比灵枢山矮很多,但也是周围所见第二高的山。
  青竹道人一指此山,道:“这就是云锦山。山上为大片树林所覆盖,而在山腰处有一条带状的地区生长著密密麻麻的火藤,如其名,藤色艳红如火。火藤的红染上了周围的云雾,染得云锦山顶似锦如霞,再加上郁郁葱葱的森林,红绿相叠,远观如一条锦带环绕著山巅,故名曰云锦。”
  叶歆和冰柔抬头望去,就见眼前的那座大山果然很奇特,山顶不是尖的,而是一个火山口。山腰有一圈浮云,环绕著山腰。然而浮云不是白色的,而是以红色为主在夹杂了其他的颜色,宛如一条锦带镶在山腰。
  “好美的山啊”叶歆和冰柔齐声叹道青竹道人道:“那就是你们的新家。”
  “我们的新家?师父你呢?”叶歆问道“我年青的时候在此修道,年老後便很少来。以後这个地方就让给你们。”
  「师父,你不在我怎麽疗伤啊?」叶歆惊叫道「你的医术比我高明的,道力也不差,而且只有你才能将道医结合使用。趁此机会既可养伤又可修道。我在这里反而会阻碍了你。”青竹道人笑著又道:“况且你们新婚,我在这里只会妨碍你们的夫妻生活。山腰的火藤有毒,中者立倒,一日方醒,没有人敢通过火藤生长的地带。只能用木行道术引路才能通,因此山上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叶歆和冰柔羞红了脸,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甜蜜。
  青竹道人又嘱咐道:「山顶有一小形的火山湖,那里风光怡人,你们夫妻可在此静养。沿著山路向北去十几里有一个小镇,有甚麽想买的可以去那里。我会不时来看看。」
  走著走著便来到火藤生长的地带时,果然见不少的动物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青竹道人用道术令火藤让开了一条通道,三人方才过去。
  上到山顶,果然有一个小形的火山湖。湖水清可见底,湖边围著一圈树林,生长各种奇花异草,幽香四溢。天空的鸟呜声,瀑布的流水声,以及其它各种声音交织出山林交响曲。
  看著如此怡人的景致,叶歆不由的从心底里喜欢上了此地,因为这里与他理想中的生活环境很接近。想到要和冰柔在里过上一段长时间,他心喜万分。
  冰柔也被这新奇的地方所吸引了,兴奋不己,跑到花草间看这看那,自然流露出来的少女的娇态揉和了周围的美景,绘出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在青竹道人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了湖的北边,这里有一座两层的木屋,就是青竹道人的住所。其实是由几棵大树的枝杆生长而成,由青竹道人控制了生长的方向,自然的组合成了小屋。上层用作卧屋和书房,下面是客厅。
  青竹道人将所有的需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冰叶二人,之後便飘然离去。
  叶歆和冰柔看著自己的新家,他们十分满意,相拥而笑,因为这里是他们婚後的第一个家,是真正属於他们两个人的家,而且还在一个美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但这里一定会留下他们甜美的回忆,他们将会在这里享受著新婚的喜悦和甜蜜。突然间,任何问题都不再是心的系,手的伤痛仿佛已不是那麽重要了。
  叶歆深情地凝视著冰柔,道:「柔儿,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房了。」
  「是啊,」冰柔微带娇羞地依在叶歆的怀中,抬起他的双手,在双手的伤口处轻轻地吻了一下道,「希望你的双手能尽快复原。」
  「对不起,不能为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奶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叶歆歉然说道。
  冰柔娇笑道:「傻瓜,有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再说等你将来功成名就,我自然就风光了。」
  叶歆淡淡一笑,转头看著屋外,道:「外面的夕阳一定很美,我们出去看看吧!」
  冰柔浅笑著掺扶叶歆慢慢地走向湖边。
  夕阳的馀辉洒在湖面,泛起金光,湖边的岸堤上留下了两个影子,慢慢地合成了一个。
  从这日起,叶歆便开始了每天坚苦的疗伤和修道的生活,而冰柔也不辞辛苦的每天照顾著叶歆的起居饮食,日子过得煞是甜蜜美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已过一年。外面的世界虽然瞬息万变,但山中的生活却始终如一,仿佛没有了时间的束。
  春天的来临令百花盛开,湖边一片生机盎然,轻脆悦耳的鸟呜为山林增添了活力。
  湖边的树林中,一个轻盈优美的白色倩影正飘向湖岸,正是冰柔,她正拎著篮子为叶歆送饭。一年的时光令她改变了不少,头上梳起了代表少妇的盘龙髻,还插著一朵蓝色的小花。白色的长裙代替了以往红色的劲装,虽然少了一丝少女的活泼,却增添了少妇素洁淡雅的韵味,加上娇艳欲滴的桃腮粉颈,显得越发动人。
  穿过树林便来到湖边,一个瘦长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湖边出神地凝视著飘著雾气的湖水。
  冰柔忽然一笑,然後蹑手蹑脚地走向叶歆。可是刚走近三丈距离就被叶歆发现了。
  「柔儿,你来啦!」叶歆没有回头,仍然看著水里的鱼,平静的脸添上微笑。
  冰柔娇笑道:「又让你发现了,你的草木感应越来越灵了,总是瞒不过你,哎呀――」
  一条雪白色的藤突然从叶歆道袍中伸出,卷住了冰柔的纤腰後带向叶歆的怀中。冰柔虽然吓了一跳,但未争扎,只是双手护著饭篮,然後一蹬双脚,顺著去势便偎进了叶歆的怀中。
  叶歆手掌无力,无法揽住纤腰,只好用双臂环绕著冰柔的娇躯,嗅了嗅冰柔发边的蓝花,感受著软玉温香,轻声地在她耳边问道:「好香啊,这是甚麽花啊?」
  冰柔抬头白了他一眼,道:「小心,别把篮子打翻了,我可是花了一个早上的功夫才做好的。」
  叶歆松开双臂,轻笑道:「好啊,让我尝尝娘子的手艺进步了多少。”那条雪藤又卷向了饭篮。
  冰柔急忙按住他,道:「别动,这次不行,等我下次做些木碗你再施展你的道术。”
  叶歆哭丧著脸,道:「你就这麽不相信我的」
  冰柔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饭菜放在草地上,一边教训道:「你已经摔坏了十几个碗了,山上的碗只剩几个了,我可不想下山为你买碗。」
  「呵呵」叶歆被妻子说得不好意思,傻笑了几声,忽然故作神秘一笑,道:「今天我有新的方法。」
  「新的方法?」冰柔一脸怀疑地看著他
  叶歆忽然伸出双手抓住饭碗,然後缓缓地将碗提离地面。
  「啊!」冰柔又惊又喜,她知道丈夫的伤口虽然好了,但手一直都无力,连抓筷子也会颤抖。现在丈夫手中的饭碗虽然不住的颤抖,但这是丈夫受伤以来第一次可以拿起稍重一点的物件,所以她的心情兴奋到极点。
  可当她再仔细看,却发现丈夫的双手上各缠著纤细如发的雪藤丝,将整只手包裹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对雪白色的手套。她有些失望,有些惊奇,失望的是丈夫的手并未完全康复,惊奇的是丈夫的道术又进步了,居然能通过雪藤丝控制自己的双手。
  叶歆得意地道:「这是我的新发现,我已经完成藤系道术的所有层次。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藤系植物了。也不妄我这一年不眠不休的苦练。这些雪藤是我用道力驱使雪藤生长出来的。利用雪藤丝┅┅哎呀」说得忘形,道力有所不继,手一软,碗便向地上摔去。
  冰柔急忙伸手接住,然後笑嘻嘻地看著他。
  「看来还要多加练习才能控制自如。」叶歆抬起双臂看著缠满雪藤的双手,摇头叹息,接著自我安慰道:“只要继续练习,我很快就能使用双手了。」
  冰柔用匙羹把饭菜送到他嘴边,温柔地劝慰道:「相公,别急,日子还长著呢。」
  叶歆尝受著妻子的温柔,笑著道:「我不急,有这麽好的妻子服侍著,每天饭来张口,衣来张手,逍遥快活。」
  冰柔猛地一下把匙羹插到他的嘴里,笑道:「大少爷,吃饭吧,再说饭都凉了。」
  叶歆笑嘻嘻地一口吃了下去,道:「等我伤好了,我也一口一口地喂你吃。」
  冰柔心里甜丝丝的,没有答话,一匙一匙地喂著叶歆。
  吃完饭,冰柔把东西都收拾了,又坐回叶歆的怀中,一起静静地欣赏著眼前美丽的景色。
  微风带动了阵阵地涟漪,惊起了湖中的飞鸟,鸟鸣划破寂静的山林。
  望著飞翔在湖面的鸟群,叶歆赞道:「好美啊!好舒服啊!每天抱著你坐在这里欣赏风景是多麽的写意啊!可惜手还没有复原。」
  冰柔温柔地安慰道:「相公别急,你手上的伤很快就会好。」
  叶歆知道妻子体贴自己,深情地道:「我现在最希望的是能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拥著你。」
  冰柔拧了拧身子使自己与叶歆贴更紧,娇笑道:「我这样投怀送抱不是一样吗!」
  叶歆笑了笑,认真地道:“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拥著自己心爱的妻子在这种仙境般的地方一起生活。也许大部分的人喜欢出将入相,依红偎翠,坐拥权势美女。但我觉得现在这种生活就是我期望中的生活,平淡而清雅,不必参与人际间的勾心斗角尔语我诈。要是一辈子能和你在这里共渡一生那该多好啊!」
  冰柔却持相反的意见,道:「这里非常美,我很喜欢这里,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趁我们年轻多做些事情。男儿应该志在四方,就连我也曾经想过要做一番事业。况且,你用了那麽多时间去学习各种知识,若是不用实在可惜。我也花了很多时间去练武,也想去天下闯一闯。等我们老了,厌了外面的生活,到时再回到这里岂不是更好吗?」
  气氛突然显然有些严肃,叶歆看著妻子欲言又止,低下头沉默不语。
  冰柔越说越兴奋,眼神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期盼,道:「这里的生活有点平淡。我们还年青,这种归隐式的生活不适合我们。你的伤势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想来很快就会复原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去考科举,我们便可以一起做一番事业。」
  叶歆暗暗叹了口气,他第一次发现两人的思想有这麽大的差别,对将来中的生活各持完全相反的意见,神色黯然,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这麽想出去闯吗?」
  「为甚麽不出去,我练了那麽多年武,学而不用岂不是浪费了,我可不想变成废物――」话突然间停住了。
  冰柔知道自己一时口快,忘了叶歆的感受,“废物”两个字冲口而出,连忙道歉「对不起,相公。」
  叶歆淡淡地一笑,松开妻子,道:「没关系,我不介意。好了,我该去修练了。你累了一早上,回去休息吧。」
  冰柔甜甜地一笑,便拎著篮子走了。
  叶歆的心情很沉重,他并不是因柔的话不高兴,而是因为两人对於未来和人生看法的不同而感到不安。生怕处理不好会影响夫妻间的感情,这个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他很矛盾,既不愿妻子失望,又不想放弃自己的心愿,冒然踏上仕途。他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在悠长的历史中,在官场中弄得家破人亡的例子数之不尽。就算是一代英雄豪杰也免不得落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即使能平安无事也无找回如此平静和谐的生活。
  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就是现在这种无拘无束生活,然而他也知道妻子一向好动,这种平静的生活不适合她。她之所以能在此生活一年完全为了自己,要让妻子继续忍受这种她不愿意的生活方式,他有点心疼。妻子一直都很体贴他,但是他这时才知道妻子对於他的将来抱有如此大的期望,与他对自己的期望恰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