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4
  何况,柳下跖答应,事成之后,决不在城中生事。如果他食言,届时臣已经掌握了临淄的一万守兵,兵权在握,索性将这纵横天下的大盗一举剿灭,哼!”齐简公道:“此事只许成功,万万不可失败,否则,你我二人均会死于田恒之手。田氏父子为恶,寡人的父君、叔父两代国君都死于其手,田恒对寡人是不会手软的。”
  阚止点头道:“不过,还有一事须得小心提防:田恒若是心中生疑,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直接闯进宫来,对国君不利。若是国君有失,一切便完了。”齐简公骇了一跳:“这……,如何是好?”阚止笑道:“国君勿忧,臣下既然想到此事,自然已经有了安排。今日臣下带了十八名剑手,都是董门高手,均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便留下宫中充当侍卫,保护国君。这次臣下从代地请来的剑手,共有五十四人,其中三十六人学的是刺杀之技,便由他们对付田逆。这十八人学的却是御刺之技,正好用来保护国君。”齐简公忙道:“如此最好。人在哪里?”阚止道:“正在门外侯传。”齐简公道:“快唤了入来。”
  阚止站起身,走到门外,招来了寺人,吩咐了几句。不一时,那寺人带来了十八个大汉来。
  齐简公见这十八人,全是北地高大男儿,尤其是为首那人身材雄键,手上虬筋盘驳,一看便知此人孔武有力,齐简公大悦。此时列国相争,天下尚武,齐简公虽是国君,也习击剑之术,所以一看便知这十八人是善于用剑的高手。
  齐简公问为首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董门多久了?”那人答道:“小人唤作平启,自小便在董门之中,已有十余年了。”齐简公赞道:“果然是勇士,寡人宫中无人能及。从今日开始,你们便都是宫中的侍卫,领侍尉长衔,秩五十石。”
  这齐简公倒是个大方的人。须知宫中侍卫,领秩仅比城兵略高,每二十侍卫,设一侍尉长统领,如今这十八人虽然只是侍卫,却相当于侍尉长之职,待遇可算是极之优厚了。
  十八人大喜,一起拜谢。
  阚止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便在宫外守卫吧!本相与国君还有事相谈。”十八人退了出去。齐简公叹道:“左相将这些高手留在宫中,自己身边却由何人保护?”阚止道:“国君是齐国之主,安危远胜于臣。臣的家将之中,也有几人的剑法还过得去。”他满脸傲然,道:“何况,臣有一剑在手,即便田恒亲自出手对付我,也未必讨得了好去。”齐简公欣然道:“寡人受田恒之气久矣,幸得左相如此忠勇之士相佐,方有望对付田恒。明日是岁尾,后日是初春之日,又是齐国的渔盐之祭,便是田恒贼子授首之日了。”阚止道:“明日田恒多半还会入宫奏事,此人老奸巨滑,国君还得假以辞色,千万不可露出破绽来。”
  正说话间,忽然一名侍卫进来,施礼道:“国君,右相田恒的车马已到宫外,有事要见国君。”齐简公与阚止都吃了一惊。
  齐简公骇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阚止沉吟道:“此人夤夜入宫,未必有什么好事,国君不得不防。不如令十八侍卫侧立一旁,以防不测。”齐简公脸色都变了,忙不迭点头道:“最好,最好。”
  阚止将十八侍卫招了进来,分左右两排,站在齐简公身后。这时,这十八人已经换上宫中侍卫的甲胄,腰悬青铜剑,一个个颇为威武雄壮,齐简公心中稍安。
  便听殿外靴声霍霍,一众人拥了进来。当先一人白面长须,身材修长,目若朗星,笑道:“原来左相也在宫中,不知与国君有何计较呢?”躬身向齐简公施礼。这人便是执掌齐国大权的右相田恒。
  齐简公道:“右相辛苦,请就坐。”田恒大大咧咧地坐在右侧的案后,周围的十二个人齐齐地站在他身后。阚止笑道:“国君与本相忽感无聊,正在闲议击剑之道,右相是齐国第一剑手,正好聆听高论。”田恒大笑,眼光向齐简公身后的十八侍卫一扫,道:“这十八侍卫面生得紧,莫非是左相新为国君招纳的高手?”齐简公苦笑道:“右相说笑了。以右相之能,更有何人配称为‘高手’?”
  田恒正色道:“国君与左相可说错了。本相虽然在剑术上有些心得,但‘第一剑手’几个字,是绝对不敢自认的。须知天下之大,真正的高手不记其数,只是他们未必如本相这般招摇过市而已。”阚止道:“这也未必。如今天下高手,首推剑中圣人屠龙子支离益,然后是支离益的弟子董梧、朱平漫等人,只是他们未曾与右相较量过剑术,孰高孰下,谁也说不准。”
  田恒摇头道:“左相又说错了。屠龙子虽然一生无敌,但也未必是真无敌手。譬如说,鲁国的子路,天生神力,空手裂虎,号称鲁国第一,剑术便不在本相之下。”阚止笑道:“子路虽勇,毕竟是一勇之夫,不足以论。”
  田恒叹道:“本相所说的高手,并非子路,而是其师孔子。”齐简公笑道:“孔子当时名士,学识之博,天下无双,倒不曾听说他是剑术了得。”田恒道:“这正是孔子的好处,他也是天生神力,少年时便曾以单臂举起一扇城门,却不以力闻。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射’不单是射箭,还有箭术在内。子路的剑术,绝非天成,而是来自孔子。弟子的剑术已是如此高明,其师可想而知。”
  齐简公叹了口气:“右相说得是,寡人倒未曾想过这一点。”阚止皱眉道:“莫非孔子的剑术,竟能比得上支离益?”田恒道:“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孔子如今年事已高,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吧?据说支离益年方五十,单以体力而论,孔子是万万敌不过支离益了。”
  阚止道:“如此说来,孔子的剑术,其实也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田恒道:“这却又未必,孔子周游列国,曾数次拜访老子,后来孔子曾说:‘我听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子大概就是这种神龙罢!’连孔子也觉得其高深莫测,老子可真是了不起了!”阚止点头道:“老子的本事,天下间有很多传闻,他的两大弟子函谷尹关喜、楚狂人接舆名满天下,却不曾听说过这二人剑术了得。”田恒道:“本相也不曾听说过,不过我想,如今盗贼横行,老子的弟子只身周游,从来未曾听说受过侵害,若非其剑法厉害,便是自有一套逃身养命之法。”
  阚止笑道:“右相这么晚了来见国君,莫非就是为了谈论老子、孔子、支离益?”田恒也笑道:“本相说起这几人,纯粹是有感而发。只因如今临淄城内外,来了一些与这三人有关的人。”
  齐简公吃了一惊:“是些什么人?”田恒扫了二人一眼,道:“本相府中有位客人,是燕国武士,名叫犰委,此人不仅剑术高明,更长于侦测探查之术,本相一直委派他助吾弟田逆维护临淄城治安。今日犰委在城中见到了几人,认出是支离益的大弟子董梧大师的门人。这董梧在代国收徒,传授刺客之术,其门人来到临淄,定有所图谋,不可不防。”
  齐简公与阚止吃了一惊,齐简公脸色大变,道:“这……,这些……”,田恒笑道:“国君勿忧,依本相看来,这些人未必是为国君,多半是冲着我田氏兄弟而来。”阚止心头一震,强笑道:“怪不得右相夤夜入宫,还带着府中高手作护卫。”田恒冷笑道:“本相虽然猜测这些刺客是为了刺杀我兄弟二人,却也怕这些刺客混入宫中,对国君不利。”说着话,眼光却向齐简公身后的十八侍卫瞟了过去。
  阚止心中惊疑不定,道:“右相说笑了,刺客怎能随便混入宫来?”齐简公打岔道:“既然右相已经侦探到了这些人,自然有办法对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寡人对右相的本事放心得很。”田恒又道:“单是这些刺客,便已经让人十分头痛了,但有讯息说,今日晚间,阚左相府中的恒因先生在郊外遇到了鲁国的子路,不知如何二人大打出手,恒因先生不幸死在了子路的剑下。”
  阚止大吃一惊:“什么?”田恒叹道:“说起来,本相也不怎么相信,一是子路怎会无缘无故到齐国来?二是以恒因先生的身手,就算敌不过子路,怎么也可以逃生的,怎至于死在子路剑下?是以命人去查看,如今子路已经找不到了,但恒因先生的尸体却已觅到,适才本相已经命人送到左相府中去了。”
  齐简公与阚止都是大惊失色。齐简公倒还罢了,阚止却是心头剧震,只因他在城外埋伏的三千死士,为避田恒的耳目,自己不敢出面,一直由恒因调度。如今恒因一死,情况大为不妙。须知那三千死士,全是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恒因费了一年半的时间,恩威并重,才能做到如臂使指般顺利指挥。若是新派人去指挥,恐怕一时间难以调度如意。何况恒因今日出城,便是为了安排死士埋伏,如今死在城外,连阚止也不知道他们匿身何处了。本来,恒因的剑术之高,并不比阚止差了多少,齐人之中,除了田恒、子剑和阚止三人,恐怕无人能胜得了他。若非子路,更有何人杀得了他?只是这子路身为孔子的四大弟子之一,未得孔子同意,怎敢擅来齐国?
  “孔子是当代大贤,无缘无故派子路来趟这淌浑水干什么?”阚止心中惊疑不定,齐简公怒道:“这子路好大的胆子!右相可曾派人去捉拿?”他虽然忿怒,却不知阚止城外的三千死士全干系在恒因身上,是以不甚着紧。
  田恒苦笑道:“要捉拿子路,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