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作者:采南    更新:2024-03-16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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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沉往里走得时候,看到熟悉的地形,记忆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脑海。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哥哥,你等等我!”陆麒穿着一身滑雪装备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
  他不作回应。
  陆麒跟在他的身后,锲而不舍,“哥哥,我不会滑雪,你教我好吗?”
  “走开!”他不耐烦地吼了声。
  但是陆麒依旧操纵着滑雪杖,磕磕绊绊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极了甩不掉的牛皮糖。
  很快,噗通一声!
  陆麒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痛的叫了声,没有哭,只是可怜巴巴地说:“哥哥,好疼,我摔倒了。”
  “你应该去死,怎么不死掉!”他恶狠狠地说。
  ……
  后来发生了什么?
  “哥哥!哥哥救我!”
  随着凄厉的呼救声,陆麒在快到失控的速度下冲开了护栏,滚落下山。
  依稀记得,陆家老太爷刚好经过,想伸手拉住陆麒。但是整个人往前打了一个踉跄,也随着一起摔了下去。
  “爷爷……”陆沉喃喃地念了声。
  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顾停雨的内心正一团糟乱,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陆沉害怕她担心,只能快走几步,又迅速倚着围栏一动不动。
  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胸口,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狠狠地击打过一拳,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记忆中还闪过一个画面,虞越正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祖孙俩摔下去的地方,缓缓地扬起了唇角,那绝美而诡异的笑容,竟然比滑雪场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阿沉,你怎么了?”顾停雨已经赶上来。
  陆沉的脸色和嘴唇惨白,眉头紧锁,痛苦之色显露无余。
  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全部是呼啸而过的山风。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去,试图把团在心中的绝望一起呼出去。
  然而,并没有多大效果。
  “阿沉,你是不是不舒服?”
  顾停雨的心蓦地颤了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漫过心头。
  陆沉的嘴角牵起苦涩的弧度,在心里念了句:落落,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想起一些事情……”他说。
  一些非常不愉快的过去。
  陆沉觉得选择面对是个错误,还不如糊里糊涂的活下去,或者直接让他去死。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眸底一片猩红,整个人抖成一片,眼睛却干涩的流不出眼泪。
  倒春寒,山野的风分外凌厉,陆沉心情沉重,每一次呼吸肺腑都痛如刀绞。
  那些记忆碎像黑白胶片里的模糊影像,分散在他的脑海里,没有色泽,没有生气。
  突然感觉自己空空如也,连心都空了,空的让他心疼,空的让他发慌,而且一股股冷气一阵阵顺着他的脊梁往上冒。
  空得冷汗直流,空得大脑一片空白,空得动都动不了,更不知道哭,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零零散散的记忆,幻象又来了。
  夜色如墨,四周是死寂般的黑暗,将他牢牢的围困住。
  他走不出这重重黑暗。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顾停雨担忧地盯着他,“我先带你离开吧。”
  陆沉艰难地点头,步履沉重。
  这天晚上,他从梦魇中惊醒的时候,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难受。
  按理说他早该习惯了,因为以前也没有多舒服。
  但是都不像这一次很夸张,先是胃疼,慢慢地头也开始疼,最后蔓延到太阳穴一扯一扯的疼。
  各种凌乱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就像老旧的黑白电影。
  他兀自挣扎着,甚至清醒的告诉自己是幻象,不是真的,不要怕,偏偏没有一丝力气冲破梦魇的魔障。
  睡梦中的顾停雨察觉到他的异常,突然醒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摸起来凉凉的,顾停雨觉得他的身体里的温度仿佛正在一点点流失。
  她甚至不敢松懈一丝一毫的力气,紧紧地握着,生怕一松手他就人间蒸发了一般。
  “落落……”陆沉艰难发声,声音干哑的仿佛寒风吹过干枯的树梢。
  “阿沉,我在呢。”顾停雨应声。
  “落落?”陆沉恍惚一瞬,神情渐渐松懈,眼神变得涣散。
  顾停雨抱紧他,轻声说:“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陆沉摇头,气息极弱,“别担心,我没事。”
  他使劲睁了睁眼睛,吐出两个字,“很累……”
  “那就睡觉。”顾停雨说。
  话落,陆沉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顾停雨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淹没了,她颤抖着手,将陆沉紧紧地拥住,她多么怕啊。
  很怕陆沉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恍惚间,有种错觉,回到了顾君兰离世那一天。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深夜,顾停雨叫了救护车,一路上死死地抓着陆沉的手,不肯松懈一秒。
  医生检查过后,断定紧张、压力过大,精神极度疲劳造成的昏睡。
  他只是太累了,在睡觉,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顾停雨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陆沉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一觉睡得实在长。
  他的目光巡视一圈病房,干哑着嗓子问:“落落,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啧,你这身体快赶上林黛玉了,做个噩梦都能昏睡这么久。”顾停雨佯装嫌弃道。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陆沉无声一笑,故作严肃地说了句:“我是一个正常且精力充沛的男人,但也需要补充能量。”
  病房里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其实在忽视的时间里已经静了很久,当下只觉得沉寂仿佛变成了浓稠的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顾停雨拿起水杯,走去饮水机前,陆沉涣散的思绪正慢慢地聚拢。
  病房内除了细微的水声,似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顾停雨清楚,她并没有多了解陆沉。
  其实在有限的记忆里,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俩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私底下的他是最真实的。
  相似的两个人,性子寡淡,日常少言。
  尤其陆沉若是开口,就算极为普通平淡的言语,也是话里有话。
  “喝杯水。”她把水杯送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陆沉接过去。
  她:“不客气。”
  陆沉:“……”
  顾停雨尴尬一笑,有点儿客气的过分了。
  她都忍不住想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