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作者:伐开心要吃糖    更新:2022-03-01 13:24
  这一年冬天来得早,天冷的快,雪却下得晚,除了十一月的第一场零星雪花后,一直到腊月初一才开始下大雪。
  大雪一下起来,就连着两天两夜没有停。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纷纷在城外支起了粥棚舍粥。
  呦呦将粥棚的事安排好,又听小荣子汇报了一下田庄山庄的事,本来打算带孩子们玩一会儿就哄着午睡的,却听下人说宋氏来了。
  呦呦很奇怪,这大雪的天气居然还出门?虽然路上的雪在不断的扫,但是光这寒冷就让人受不了。
  等将宋氏迎到屋里来,她才知道,花家山庄的牛棚羊棚马棚什么的,居然被大雪压塌了。
  “没人及时清理吗?”呦呦皱眉问。
  宋氏点头,“庄头说每天清理一次的。但是年久失修……”宋氏说到此处也明白过来,怕是庄头欺负她年轻不懂事,没有说实话。
  宋氏脸红了红,继续往下说,“我上午先回家去了,想跟娘家借人去庄子上帮忙,可惜爹说就连家里的下人都被派出去到街上扫雪去了,没有闲人,我来姐姐这里想问个主意。”
  呦呦心底默默计算着,谭丽娘走了大半年了,家里的下人还好,以为有花易岩在算是勤勉,山庄的人恐怕就不了。
  呦呦估摸着佃户不一定会偷懒,毕竟田地收成也关系着他们自己的口粮,但是别的下人未必就不会了。比如照顾牲畜的下人,若不是他们偷懒疏忽,怎么会又今天这回事。
  到底还是年轻,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了。
  宋氏见呦呦没说话,心里头有些惴惴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说来很奇怪,凡是认识这位二姐姐的人都说她是个很和气的人,而且她也确实见人三分笑,即便是对下人也很和气,并不随意苛责打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挺怕她的,总觉得其实她的笑不是从真心里笑出来的,也笑不到眼睛里。
  这话若是被呦呦知道了,一定会喊冤枉的。她还觉得她待人真诚挺和气的,尤其是对待家人的时候,更是热情,怎么就让人害怕了呢?
  宋氏等了一会儿,呦呦终于抬起头来,“我想了个主意,不过恐怕太保险,你回去问问爹,让爹再帮你谋划谋划。”
  “二姐的主意一定是好的。”宋氏眼睛亮亮的,一脸期待地看向呦呦。
  呦呦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没有那么夸张。你也知道,家里的仆人不多,基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护院被我安排出去帮忙维持秩序去了,就连去施粥的婆子们都要轮流,这样家里才不至于没有使唤的人。”
  宋氏点头,她明白,像萧府这样才开府几年的人家,第一代哪有那么多用不上的下人,都是经年的时间才会有一代又一代的家生子。
  “我是想着,外头不是有难民?老弱妇孺用不上,一些青壮年还是能用的,站在施粥的地方随便喊两声,就能招到不少人,挑几个年轻力壮的,告诉他们给工钱,就每天管三顿饭,馒头窝头管够,一天一顿肉菜,肯定不少人来。”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宋氏一个劲儿地点头。
  呦呦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拦了一下,“你先别觉得好,这个主意也是有风险的,外头那些难民是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能不能管住也不知道,再有就是,请了外人来修葺,山庄上的人肯定有意见,到时候怎么协调,这些都要想好了。”
  宋氏点头,这回她学聪明了,“我请爹来跟庄头讲,他们欺负我不怕我,总不敢欺负爹吧?”
  呦呦笑着点头,“对了,就是这样,有时候扯虎皮拉大旗也是必要的,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不是还有怀瑾?”
  宋氏也笑起来,呦呦的话算是说到她的心底去了,“我以前就可要强了,哥哥一天写两篇大字,我就要写三篇,现在想想,太要强了,没人心疼。”话里竟是有些唏嘘的意味。
  呦呦不明白宋氏怎么突然跟她说起心里话来了,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感慨,“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们家这两个也是,小的特别会撒娇,免不了多疼了几分,好在和和也懂事了,并不跟美美争风吃醋。”
  如果这句话被萧沐仁听到,一定会笑起来,是啊是啊,儿子不会同女儿争风吃醋,可是他们娘会啊。也不知道谁,当初自己对孩子亲近一点她就要吃个醋。
  话题就此就转移到孩子身上,呦呦趁着没人,悄悄问宋氏,怎么还没有动静,“怀瑾对你不好吗?”
  宋氏脸红了红,“挺好的。”简直不能更好,有的时候一闹就闹半宿,害得她第二天都没法起床。
  呦呦了然,恐怕怀瑾还是想着再等一年,她也就不再多问,“回去同怀瑾好好说说,早点要个孩子。他不同意你就撒娇痴缠,你一个女子,还缠过他?”
  宋氏听了脸更加红,都快能滴出血来了,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结果宋氏回去没几天,花家就派人送信来,宋氏有了。至此,呦呦和陶陶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家去看望。
  因为谭丽娘不在家,宋夫人怕没人照顾,就将女儿接回家去了,一直到第二年开春,谭丽娘回京城才把人送回来。
  腊月这场大雪一直断断续续缠缠绵绵地下了六七天,到了腊月初七晚上才停,西北风一吹,满天乌云一夜散尽,第二天腊月初八一早上,天空就湛蓝湛蓝的,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照出耀眼光辉,照满京城。
  呦呦在院子里站着,感受着腊八清早寒冷的空气、冷冽的北风和和煦的阳光,心情都好了起来。
  因为是腊八,萧沐仁没有去御林军,但仍然是早早起床,将儿子叫起来后父子两个一起练了拳法对了棍法,然后才往正院里来,一进院子就看都呦呦站在院子中间,头微微仰着,眼睛闭着,双臂打开。
  和和盯着他娘看了一会儿,抬起头不解地问他爹,“爹,娘在干什么?”
  “呃……”萧沐仁也不知道呦呦在干什么。
  呦呦听到父子俩的动静,睁开眼收起双臂,告诉和和,“娘在吸收日月之精华,以达到延年益寿青春永驻之功效。”
  “真的吗?”和和到底还是只有八岁,立刻被呦呦的胡言乱语给唬住了,当下跑到呦呦身边去,也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张开手臂扬起头闭上眼,准备“吸收日月之精华”。
  “你还小,现在先不用。”呦呦连忙弯下腰把儿子抱起来,却发现,她抱不动了。
  和和也发现了这件事,从呦呦怀里退出来,“娘,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抱了。”说着脸还红了起来,像是被呦呦抱着是一件丢人的事似的。
  “好,我们和和已经是大男孩了,不用娘再抱着了。”呦呦站起来,揉揉儿子的头,“快回屋去吧,穿这么少,别冻着。”
  和和“嗯”了一声就跑回屋去了。
  呦呦跟着也往屋里走,却被萧沐仁在身后拉住了,“怎么,光心疼儿子穿的少怕冻着,我穿的比他还少呢。”萧沐仁示意呦呦往他身上看。
  呦呦看了一眼,嘻嘻笑起来,“我看你一点都不冷,手还这么热呢,我才是冷,穿了这么多!”他们俩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过冬天,另外一个过夏天。
  呦呦伸手摸摸萧沐仁的手,又捏捏他手臂上的腱子肉,最后借着身子的阻挡摸了一把萧沐仁的胸,“啧啧,这身材,真好,真羡慕。”然后就在萧沐仁诧异的眼光中收手跑了。
  萧沐仁抬手放到自己刚才被摸的胸口,愣了一下:我这是……被自己夫人调戏了?
  到了屋里洗漱完毕,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用法。美美自打会“写”字以后,自认为是个大孩子了,不要呦呦再喂饭吃,自己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捧着碗吃的欢乐,当然也吃的满身满脸满桌都是饭粒,一碗饭能浪费出小半碗去。
  和和更是已经听话,而且已经学了礼仪,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吃饭的时候十分安静。乖乖地自己夹菜吃饭,并不需要丫鬟帮忙布菜。
  呦呦对这种状态很满意,如果和和肯吃青菜就好了。
  “不要只盯着肉吃,也要吃些青菜。”呦呦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放到和和的碗里——青菜依然是温室种植出来的,不多,将将能供应家里人的食用。
  和和看着碗里出现的青菜,抬头看一眼呦呦,接收到她“必须吃”的信息,然后转头看一眼萧沐仁,萧沐仁却低着头没看她。
  和和没有办法,不情不愿地将青菜吞下去。然后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没记性呢?娘说的话,爹什么时候反驳过?
  其实是萧沐仁完全没有看到他求救的目光,他在想着和和放假了,要怎么给他安排课业。
  当然,如果和和知道他爹想的是这个,她宁愿他是因为不敢反驳他娘而故意没看到。
  初八雪停了以后,一直到了腊月二十都是日日晴朗的天气,但是皇上的心情却不那么晴朗。根据他的暗探来报,最近城里已经开始有了流言蜚语,说连降暴雪百姓挨冻受饿,是因为皇上私德不修贪图美色戕害手足,所以上天“小惩”一番。
  皇上被这些话气得摔了一套蟹青的茶具,坐在龙椅上呼哧呼哧喘长气。私德不修?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居然拿到现在来说?如果是那样,上天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当然,皇上被气成这样不单是因为有人传流言蜚语。前年烟波楼被刺一事,或许却是可以扣上一顶“贪图美色”的帽子,但是知道笼烟是罪臣之女的人却是不多。
  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很容易,第二天宫门落钥的时候皇上就知道了答案。谣言起源于一个曾经追随瑞王——同皇上争夺皇位失败的那位先皇最小的皇子——的地方通判。
  这位通判和笼烟的父亲是同年,更是好友,笼烟的父亲死后,这位通判曾经资助了笼烟姐弟的生活,只是通判家里也不宽裕,自己一家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儿女都靠着他的俸禄过活,再养两个半大的孩子,更困难了。
  于是笼烟就将弟弟留下跟着通判读书,自己却离了通判的家里,跑到金陵秦淮楼去做了歌女,赚了钱一面补贴弟弟,一面准备着复仇。
  可惜她筹谋了十多年,结果一进京就被皇上的魅力给“倾倒”了——暗探小哥哥如是说——刺杀不成,自己反而丧命。
  而在此之前,笼烟几乎是隔半年就往通判家里捎一次银两并两封信。不过笼烟死后,一直都没有信件送去。一开始这位通判只以为她遇到了什么烦难之事,没有寄银两就没有寄了,但是再过半年,仍然没有音信,通判就起了疑心了。
  他派人进京打探后得了消息,心中更是愤恨,但是在千里之外却无可奈何。
  “恰好今年进京述职,遭遇了这场五十年罕见的暴雪,雪停了以后就派人上街去散发传言去了,加上百姓无知,一传十十传百……”暗探小哥哥偷偷觑了一眼皇上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样?”皇上不是很相信,多问了一句,“没有同别人勾搭?”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不是同宫里的人还有几位皇子勾结?
  “小人探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田通判也说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主导,与家人无关。”暗卫当然明白皇上想问的是什么,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如实禀告,若是田通判说谎,他也没有办法。
  皇上还是不太相信,但是又不能直说让去调查是否有皇子或者其他官员参与其中,就让暗探继续去查,“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刑。”
  等萧沐仁听说了这件事后,晚上回来同呦呦说了两个字,“多疑。”
  这是当初呦呦跟萧沐仁说历代皇帝的共同特点中的其中一个:做皇帝的因为时刻担心有人迫害他,抢夺他的皇位,总是对所有人都保持一二甚至更多的疑心。也是因此,皇上永远不会有知心人,也只能做孤家寡人。
  呦呦听了只是一笑,“多疑”这个特点,没有哪位君主皇帝能逃得过。
  笑完之后,呦呦好奇地问萧沐仁,“真的只是田通判一人做的?没有别人?”呦呦怎么觉得不太可信呢?田通判才进京几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萧沐仁笑了笑,告诉呦呦,“之前有人看到阳明伯世子曾经进了田通判所住的驿馆。”
  “阳明伯世子?”呦呦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在温泉山庄打猎时遇到的那个人,同云瑶公主的儿子一起那个,“你的意思是他有嫌疑?”
  萧沐仁没有正面回答呦呦,接着往下说,“阳明伯的夫人和已故瑞王妃的出了三服的姐妹,阳明伯世子和陈思聃交好,所以阳明伯夫人同云瑶公主交好,而丽妃和云瑶公主是表姐妹。”
  “陈思聃是谁?”呦呦下意识问到,然后马上脱口而出,“云瑶公主的儿子?”
  “是他。”萧沐仁点头。
  萧沐仁说到这里呦呦就更加明白了,“丽妃是三皇子的生母,丽妃和三皇子通过云瑶公主和陈思聃与阳明伯夫人交好?再通过阳明伯世子去拉拢田通判?”呦呦捋了下关系,思考了一会儿摇头,“不对啊,好像哪里说不通呢。”
  “是说不通。”萧沐仁呵呵笑了笑,“田通判和阳明伯世子只是偶然认识的,也不是三皇子去拉拢田通判的,是田通判通过阳明伯世子想要认识三皇子,结果三皇子并没有去,反而是丽妃知道了。”
  说到这里,呦呦差不多就猜到了故事走向,只是,“三皇子为什么没有去见田通判?”
  “谁知道呢?”萧沐仁摊摊手心耸耸肩,“或许是突然风寒,或许是身为皇子不想纡尊降贵,或许就是不想见,反正没去见。”
  “说起来,这位三皇子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呦呦靠着萧沐仁坐着,手里捏着一瓣橘子捏啊捏的,“当初被四皇子利用,为了‘维护’皇上的声誉,雇了个杀手来杀你,看起来虽然不至于笨的到家,但是还是有几分想要争夺的心思的,怎么关了半年后出来,就有些畏首畏尾的?”
  呦呦若是不说,萧沐仁还真没注意,最近这两年三皇子确实很没存在感,若不是这次的事牵涉到他,恐怕皇上也很久没想起他来了。
  皇上的确是很久没有想起三皇子了,他看着眼前跪着的三儿子,想到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中秋宴上,也是很没存在感的坐在老二下首,低着头只顾着吃,像是多久没有吃饱饭似的。
  哪像老四老五他们,老五是隔三差五就来请安问功课,皇上要不是要维持慈父的表面,一定会对五皇子吼一句“朕没给你请老师是怎么的”,至于四皇子,因为之前设计老三导致老三找了个杀手去刺杀阿毓,后来被关了禁闭。前年皇上遇刺之后被放了出来,之后就初一十五地往宫中跑,听说还专门开辟了一块田地种粮食?
  只有眼前这个,不声不响,像是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没有去见他。”三皇子还在地上跪着,声音里带着哀哀的哭意,“儿臣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哇——”
  最后一个“哇”拉着长音,让皇上以为他快要哭了出来,当然结果并没有哭。
  “行了,起来吧,朕信你。”皇上笑了一声,等三皇子起身后又问他,“那丽妃那里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三皇子更加愁眉苦脸了,“儿臣逢初一十五都来给母妃请安,但是母妃说不了几句话就叫我回去,让我好好读书仔细办差,其他并不知道。”说到这儿,三皇子抬头看了眼皇上,“儿臣觉得,母妃讨厌我了。”
  皇上听到这儿更是笑起来,这就觉得讨厌他了?哪个皇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母妃是为你好。”皇上随口安慰了三皇子一句,又问了问他的功课和差事,然后才放三皇子回去。
  三皇子出了御书房,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站直了身体,慢悠悠地出宫去了。
  这件事最终以田通判被罢官、阳明伯世子停一年俸禄、丽妃禁足三个月结束,而三皇子依然每逢初一十五进宫请安,虽然丽妃被禁足见不到,但是他依然在丽妃的宫门外跪地磕三个头,以示孝道。于是,原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三皇子,慢慢也引人注目起来。
  萧沐仁把结果告诉呦呦,呦呦想了想,发现所有人都被罚了,除了陈思聃。当然,呦呦并不是说非要他被惩罚才好,只是觉得皇上这样反而将他树立成了独特的靶子,反而容易招人憎恨。
  萧沐仁也觉得奇怪,按理说皇上不应该会出这样的纰漏。
  “或许,是因为皇上觉得他父亲去世母亲瘫痪,可怜他?”呦呦猜测,“毕竟是皇上的外甥吧。”
  “可能吧。”萧沐仁不甚在意地说,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明年美美就四岁了,我看可以开始让常安姑姑教授礼仪了吧?先慢慢学起来,不然以后习惯养成了就改不了了。”
  呦呦果然被萧沐仁给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同他商讨起来。
  “我觉得,美美不止礼仪要学起来了,过完生日差不多也该启蒙了,你有先生的人选了吗?”呦呦问萧沐仁。
  萧沐仁还真的被问住了,自从和和去了太学,梁先生自觉萧家用不到他了,就算等美美启蒙还要差不多两三年,所以主动请辞了。
  萧沐仁怕梁先生请辞后收入成问题,就把他推荐给了大长公主,去教授大长公主的外孙去了。两年多过去,他都快忘了,自己女儿的启蒙老师还没安排妥当呢。
  呦呦一猜就是这样的结果,瞪了萧沐仁一眼,“我跟常安姑姑商量过了,姑姑给我推荐了一个从宫里退下来的女官,原来也是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二十年前因为身体不好出宫了。”
  萧沐仁捧着呦呦的脸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好了!”
  呦呦:……别以为你说好话我就会放过你这次的疏忽。
  腊月二十二那日凌晨,天还没亮,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值守了一整晚的守门官兵拄着长矛偷偷地打了一个呵欠,才闭上嘴就听到一阵马蹄奔驰之声,起码有四匹马以上。
  守门兵警惕起来,瞪大着眼睛往前看。不过瞬间,马匹就到了门前,果然是四匹马,另外还有一辆马车,跟在后头。
  守门兵将手里的长矛举起来,拦住来人,“来着何人!”
  没人说话,片刻后在最前头的人将披风上的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张脸。守门兵辨认了一会儿,大吃一惊,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跪倒在地。
  “见过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