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司马紫烟    更新:2021-12-05 02:39
  众目睽睽之下,向人磕头赔罪,这实在是件丢脸的糗事。
  老胡不禁愁眉苦脸,面有难色道:“这……”
  洪瑞威逼道:“你不在乎断条胳臂?”
  朝宗原不想欺人太甚,但想到妥娘遭人背后侮辱,也就不加劝阻了。
  老胡无可奈何,只好淡然地道:“好好好,我向这位公子磕头赔罪就是……”
  洪瑞放了手,猛向前一推,老胡向前一个踉舱,正好跪跌在朝宗面前,干脆就连磕了三个响头。
  那边尚扭成一团的兴儿,被洪瑞赶了过去,将那人后领一把抓住,拖了起来,声色俱厉道:“你也得照做!”
  朝宗过意不去,道:“算啦!他已挨了我一耳光。”
  洪瑞愤声道:“这种人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神气活现的,今天非好好的煞煞他们的气焰不可。”
  朝宗见他执意甚坚,不便再加劝阻。
  老胡垂头丧气道:“老魏!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已经磕了三个响头赔罪,祸是你惹出来的,你也就认了吧!”
  洪瑞一听他姓魏,不由地怒道:“原来你跟魏忠贤同宗,那就没这么便宜了,三个响头之外,还要掌自己的嘴!”
  兴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道:“对对对!这家伙嘴里不干不净,是要掌嘴。”
  姓魏的自知祸从口出,无奈之下,只得向朝宗磕了三个响头,又自掴了两个耳光,才算平息一场争纷。
  他们再也不敢嚣张,回到角落里坐下,沉默起来了。
  经过一阵的惊乱,其他乘客也各自同座,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似在猜测朝宗等三人的身份。
  朝宗心里明白,洪瑞挺身而出,是在故意跟他套交情,明知此人别有用心,也不得不虚与委蛇道:“多谢兄台了。”
  洪瑞笑笑道:“那里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侯朝宗也没有多说话,各自回到了座位坐下。
  船舱只有一丈七八尺宽,不足三丈长,两旁各有一长条木板,紧靠舱壁,供乘客们坐成两排。
  当中加了一条长木板凳,以备乘客多时坐用,因为中途尚有人搭船。
  此行乘客只有二三十人,中间的长木凳空着,放置了一些行囊,方才几个人一动手,有些行囊已被撞倒,此刻正有三两个乘客把它扶正。
  经过一番打斗,船舱里变得安静了,再也没有人敢视若无人地高谈阔论着,以免祸从口出。
  通常中午是不靠码头的,乘客只好以自备的干粮充饥。
  傍晚时分,船到了仪征,靠了码头,让乘客上岸,各自找客栈休息及晚餐。船家提醒大家道:“各位天亮前一定得回来,日出就开船,过了时可是不等候的!”
  这是行船的规矩,日行夜宿,常常搭船的人都知道,但是,照例的船家必须要再提醒一下。
  两个皮货商最后离船,带了行囊上了岸。
  船家好心好意地道:“二位只需要把贵重的物品带在身边,行囊留在船上好了,咱们有人看着,丢不了的。”
  老胡却把眼皮一翻,愤声道:“哼!这条船简直是贼船,谁搭上了就倒楣,咱们宁愿走旱路!”
  船家无言以对,只好报以苦笑。
  仪征是大站,十分繁华热闹。
  两个皮货商一进城,就找车马铺,打算雇车改走陆路,不料尚未走近,已遥见朝宗主仆,正在跟车铺老板讨价还价。
  他们也要弃船走陆路?
  老胡不禁诧异道:“怪事,他们也不想搭船了?”
  姓魏地道:“那正好,他们不搭咱们搭,免得多花寃枉钱!”
  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见机行事。
  第十四章
  侯朝宗谈妥了价钱,十两银子雇辆马车,明月一早起程,直驶归德,先付了二两银子作订金。
  他倒不是不愿跟两个皮货商同船,为的是摆脱洪瑞。
  主仆二人先雇好马车,再找一间客栈住下,决定夜里让兴儿回船取行囊,以免被洪瑞发觉他们改走陆路。
  吃着晚饭时,兴儿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公子,咱们为什么不告诉那官差,途中遇上的就是那女逃犯?”
  朝宗眼光一扫,见附近几桌,都是同船的乘客,不禁把眼一瞪,斥道:“小鬼,快吃饭,不许多话!”
  兴儿受责,不敢再吭气,埋头吃起饭来。
  朝宗中午未吃干粮,此刻也感到饥肠咕噜,正伸出筷子去夹菜,不料一抬眼,却发现一个翩翩美少年,一身华服,俨然是位公子哥儿,正一派潇洒地走进店来。
  乍见之下,此人好生面熟,使侯朝宗不禁微微一怔。
  再定神一看,猛然认出,她竟是女扮男装的红姑。
  她不是早两日已离开了南京,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侯朝宗暗自惊诧不已,但有所顾忌,不便冒然向她招呼。
  红姑也对他视若陌路,迳自找了个座头,向跑堂的点了酒菜,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等着吃喝。
  兴儿背向门口,并未发现红姑进来,见朝宗停筷不动,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公子!
  你怎么不吃?”
  侯朝宗这才如梦初醒,漫应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菜吃饭。
  匆匆吃毕,结了帐,主仆二人即登楼进入客房。
  朝宗心知红姑必然急于见他,需将兴儿打发开去,于是交待道:“兴儿,你先到街上去逛逛,证实无人注意或跟踪,再回到船上去取行囊,千万不可被那官差发现!”
  兴儿玩心极重,一听要他独自去逛街,不禁喜形于色,道:“公子放心,交给小的去办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等兴儿出去了一会儿,房门上已轻敲了两下。
  侯朝宗不敢肯定是红姑,或是那个阴魂不散、如影随形的洪瑞,因而轻声问道:“那一位呀?”
  房外应道:“侯公子,是我。”
  朝宗听出是红姑的声音,忙上前开了门,等她闪身而入,立即将房门关了起来,推上门闩。
  朝宗诧然地道:“纪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地?”
  红姑将朝宗拖至窗前,向外一张望,始轻声地道:“我原想先离开南京的,可是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你,很可能那夜我藏在你房里,引起了那几个官差的怀疑,所以我决心留在南京,暗地跟在你后面,以防万一。那知侯公子走水路,我不便搭同一条船,只好快马加鞭,由陆路先赶来此地等候了。”
  朝宗问道:“纪姑娘可知道,那夜追捕你的官差之一,也跟我同船!”
  红姑微微点头道:“昨夜我是跟踪你那小书僮,才知道你们决定走水路。可是发现追捕我的那家伙,也乔扮平民登船,我才连夜由陆路赶来,方才侯公子去雇马车,是否打算改走陆路?”
  朝宗笑道:“我就是为了摆脱那家伙啊!”
  红姑正色道:“除了他之外,恐怕还有人在跟踪监视侯公子呢!”
  朝宗一怔,诧异地道:“哦!我倒未发觉,纪姑娘怎会知道呢?”
  红姑道:“你们在雇马车时,那两个家伙就鬼鬼祟祟的在暗中监视。”
  朝宗急问道:“纪姑娘可曾看清,他们是怎样的人?”
  等她将所见的两人,形容一番之后,朝宗不禁失声笑道:“原来是那两个家伙!”
  红姑诧然道:“侯公子见过他们?”
  朝宗点点头,笑道:“不但见过,他们在船上还挨了我一顿揍呢!”
  红姑更觉得莫名其妙道:“怎么同事?”
  朝宗将船上发生冲突的经过情形,刚说到一半,突见红姑神情一变,紧张的将食指在唇边一竖,示意他不要出声。
  从未走过江湖的朝宗,根本浑然未觉,红姑却已发现窗外有了动静。
  她情急生智,不由分说的将朝宗拖至床边,用力把他推上了床。
  说时迟,那时快,红姑以极快的动作,脱帽宽衣,全身刹时一缕未存。
  朝宗看得目瞪口呆,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红姑已赤裸裸跳上了床,扑进他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地道:“快搂紧我,把我当作你召来的妓女,装得愈像愈好。”
  就在朝宗莫名其妙的张臂将红姑搂住之际,一个人头的影子,已出现在窗外。
  此人竟是以倒挂金钩之势,双脚钩挂在屋檐上,全身倒垂而下,正好可从窗外,一窥房内的情景。
  这种身形,是一般江湖人物及飞墙走壁的时候所惯用的伎俩。
  朝宗这才恍然大悟,红姑是发现窗外有人窥探,而故意春光外泄,让来人以为她是被召来的妓女。
  他既明白红姑的用意,自然得表演逼真,装得像那么回事,才不致露出破绽。
  这不难,昨夜跟妥娘一夕疯狂,他已驾轻就熟。一面顺势狂吻着红姑的粉颈,一面双手在她的裸背上活动起来。
  窗外的人只能看到红姑的背影,不知是等机会欲窥她的正面,还是房内的精彩情景吸引了他,竟然舍不得就此离去。
  红姑也同样看不见窗口,在朝宗耳边轻声问道:“走了没有?”
  朝宗道:“还没有。”
  红姑心里暗自叫苦,但不能突然中止,只得又轻声道:“不要停止,继续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机会,使朝宗喜出望外,立即将红姑扳倒,侧身扑向她赤裸的胴体,吻上两片微灼的朱唇。
  从未与异性接近,更未有过肌肤之亲的红姑,突然惊愕住了。她十五六岁就随兄逃命,经过多年逃亡及草寇生涯,几乎已忘了自己是个女子。
  如今她已年近三十,仍是小姑独处,在山寨里蹉跎了美好的青春与幸福,也等于浪掷了生命最珍贵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