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董妮    更新:2021-12-04 12:59
  头儿当然可以这麽说,他们是亲父子嘛,再怎麽失利也不怕被砍脑袋;只是可怜了他这个副手,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还有,宫里来了封密令。”
  “哦?”他沈吟片刻端坐起身。“拿来我看看。”
  宫良拿著一封信函走近床榻,双眼倏地大睁。“头儿,您穿的是什麽东西?”怎么这麽眼熟,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想你应该见过的,在土地庙的庙顶上。”眼望段虹的杰作,皇凌尘唇边浮著一抹温和的笑意。
  “您是说……这是……”宫良两颗眼珠子凸得像要掉出来。“头儿,男人碰那玩意儿会衰的,您怎麽还把它穿在身上?”
  “我可能自己穿它吗?”蠢喔!
  “莫非是段姑娘?”
  “她现在是皇夫人了。”皇凌尘拆信观阅。
  “唔……”要称呼那名刁钻泼辣的女骗子为夫人真叫人受不了。“头儿,她分明是故意整您。”
  “我知道啊!”可是比起她饱受摧残的手指,他穿几天染血短裤又算什麽?
  “您不可以这样宠她啦!而且……”宫良顿了下,随後又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也没见过有哪位新娘子会在洞房过後挂出这麽多……”他指著皇凌尘身上的短裤,一张脸竟然红得像要冒出烟来。
  “是离谱了点儿。”看完了信,皇凌尘取出火摺子将密函烧了个一乾二净。“不过这些布是她的家人为她准备的,所以……”他将她伤指取血的事说了一遍。
  宫良张大了嘴。“他们竟敢骗!”
  “谁说他们骗婚了?”
  “段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却硬要赖在头儿身上,这不是骗婚是什麽?”
  皇凌尘轻轻一掌将宫良击退了三步。
  “头儿!”宫良大惊失色。皇凌尘向来待部属如兄弟,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打他,这……这算什麽?
  “宫良,我是你的上司,虹儿是我的夫人,你若敬我,就不该对她无礼。”
  “可是她……”
  “我很喜欢她。”皇凌尘截口道。“不管是谁说了什麽,我都不会改变心意,就算是父王反对也一样,我不惜一战。”
  宫良蹬蹬蹬又退了三步。直以为皇凌尘不会有这样的热情,他对谁都好像颗高挂天际的太阳,专属寒冬的日阳;温暖,却不炽热;遍洒大地,不独钟任何事,带给所有人同等舒适的愉悦。
  可如今,光执著地凝聚在段虹身上,不给旁人置喙的余地,他们除了表示赞同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知道了。”宫良终於认了命。从今而後,段虹的安危将是所有“六扇门”兄弟的责任,因为她是他们的上司夫人。
  “殿下要我们秘密搜查南宫家余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让纸灰湮灭在空气中,皇凌尘翻个身又睡了。
  第六章
  又过了七日,皇凌尘终於修好她爹娘的遗物,兴高采烈地跑来找段虹。
  “虹儿,你瞧这是什麽?”他献宝似地捧著那只玉镯。
  “没空。”她赶著出门做生意,只懒懒地回了句。
  他瞧她又是一身道士打扮,用脚底板想也知道,她又要出去骗人了。“虹儿,你非干这坑蒙拐骗的行业不可吗?”
  “不然呢?这庙里人连同牲畜几十张口,你要养啊?”自从她干上骗子这一行,对她说教的人就不曾少过,他们所持的道理她都懂,可与现实相比,她宁愿选择骗人、给人骂到臭头总比饿死好。
  “好啊!”他答得乾脆。“我可以将每月的饷银都交给你。”
  她斜睨他一眼,冷嗤一声。“就凭阁下干捕快那一点点饷银?请你去问问我老爹,这庙里的开支、加上他不时拿出去的布施,少说也要两三百两,你养得起吗?”
  嗯!是有点儿困难,但并非不能为之。“我会努力。”只要他多用点儿心捉些恶徒,赏金自会增多。
  “努力?”她收拾妥行囊,站起身,轻轻一指推开他,“得了,我不是无知小姑娘,不知道捕快的饷银有多少。等你养,咱们这一庙里的人跟牲畜早饿死了。”
  他愣了下。她是不是误会了?他并非普通一县的小捕快,他是全国捕快的大头头、“六扇门”的领导者,职等好歹有二品以上,他的饷银不少耶!
  他快两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虹儿,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官,而你却执意行骗,万一有一天让人告进官里,你要我怎麽办?”
  “公事公办。”她推开他的手,天大的事也没有攒银两重要。
  “你要我捉你?”他惊喊。
  “不然你说该怎麽办?”她自顾自地往外走。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当然是你别再行骗喽!”
  “为什麽不是你辞官?”
  “我辞官以後要干什麽?”
  “我可以教你行骗的方法氨她邪笑。
  他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虹儿,行骗并非好事,你为何执意往这歹路上走?”
  “我骗的都是有钱人,得了银两,阿爹还会拿去做善事;套句绿林上的黑话!我这叫‘骗富济贫’,哪儿坏了?”“啧!”她怎麽这麽多歪理,叫他欲辩无辞。
  “没话好说就别挡我的路,我还要去赚今天的晚饭钱呢!”时间宝贵,她可没空浪费在衰人身上。
  “你……”算啦,反正他是被她吃定了。皇凌尘乾脆地递上玉镯。“我把你爹娘的遗物修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碎掉的玉镯还可以修好?”太神了吧?她接过玉镯在太阳底下细细瞧著,接著的痕迹是有,却小到不细看就难以发现。说实话他修得真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喔,就把它们粘一粘就好了。”他不会告诉她,为了这只玉镯,他可是跑遍了附近几座城镇,花了上百两银子才请早退隐山林的玉匠修好好怕镯子。
  “是吗?”她眼里闪著怀疑。
  他不自在地撇开头。“当然,不然你以为那有多困难?”
  他说谎,因为他的耳根子都红了。不过……看著手上那只裂痕犹在、却补缀得堪称完美的玉镯,她可以从这镯子上感受到他的付出,心头不禁膑了暖。
  “谢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什么啦!”他挥挥手。“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她抬头,偷觑了他一眼,有一瞬间的闪神。原来他的眸这么黑,深邃、清幽,像潭见不到底的碧湖……“不好吗?”他们已是夫妻了,却还是象陌生人一样生疏,令他不由得泄气。
  “我又没这么说!”怪了!她居然会为了他的沮丧感到不舍?真够莫名其妙的。“喏!”她伸出手,同时把玉镯递给他。“戴吧!”
  他弯起唇角咧开一抹温和的笑。接过镯子,拉起她的手,微粗的触感显示出她为生活所付出的辛劳,但那份温暖和可靠却不是一般手嫩如棉的闺阁千金所能拥有的。而他喜欢这样的段虹。
  “很漂亮。”轻轻地将镯子套进她手腕,他由衷赞美著,同时想起他似乎还没送过她什麽礼物。太差劲了,他得改进才行。
  “当然,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她笑得好灿烂,像朵在太阳底下怒放的向日葵,朝气篷勃,引人迷醉。
  他不自禁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她大吃一惊,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干什麽?”
  “我……”她惊白的睑叫他不由自主恨起自己的孟浪。“对不起,虹儿我无心的,只是一时情不自禁……”“住嘴,不许再说了!”她一步步退离他身边。“我要去做生意了再见。”说完她转身就跑。
  “虹儿!”他追上来想跟她解释清楚,并为自己的冲动道歉。
  段虹却一步也不敢停,跑得飞快。“走开,不准你跟着来。”她不想……起码在此刻心慌意乱、又要忙著赚钱的时候!她不要见他,怕他坏了她的好事。
  但……她为什麽慌乱呢?轻轻吻一下手又不算什麽?他们都已经拜堂完婚了耶,就算他想圆房,她也没理由拒绝啊!
  可她就是受不了他碰她,那感觉似乎不是厌恶,而是另一种更深层难解的情绪;每回他一碰到她,她就心跳加快、脸如火烧,像病了似,这是怎么一回事?
  喔!老天!她的手好烫,被他的唇碰到的地方像给火灼了似,任她怎麽擦、怎么甩,那股子震撼始终不消……完蛋啦!她是注定要栽在他手中了。
  呜……好慌,好想哭……
  摆脱了皇凌尘後,段虹又化身为“飞鹤道长”在官道旁做起生意。
  她盘腿坐在一只薄团上,左手边的矮桌上推了一整叠黄符,右手边则放了一只竹篓子,里头装满木炭。
  大鸿端来一盆清水放在她面前,只见她对著清水念了一声咒,平静的水面立刻震荡了起来。
  丁仔随即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招呼过往路人。“各位父老兄弟姊妹们,今天咱们师徒三人路经贵宝地,吾师掐指算出此地三年後必有一场大劫,为救济众生,吾师不惜损及修为研制‘化银符’,期使灾难来临、万物俱消时,能助各位大德摆脱劫难,现在就请师父为各位表演‘化银符’的用法。”
  丁仔一说完,大鸿立刻咚咚咚敲起大鼓。
  眼见人群集中的差不多了,丁仔铿的一声敲响手中的铜锣。“快来看喔、快来看喔!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术——点石成金、化炭成银;有缘得此奇术者,包管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啦!”
  待丁仔一说完,段虹立刻对著身前的清水念起咒语,须臾她从左手道的矮桌上拿起两道黄符往半空中一晃,手中符咒无火自燃,引起围观者一阵叫嚣鼓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