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青年近卫军    更新:2021-12-04 09:11
  原来,来人便是先前吴钧提到了,心阁当代阁主,含烟的师傅墨秋霜。
  吴钧神色复杂,墨秋霜对郭璞还了一礼,回神对吴钧道:“道源兄安好否?”声音仿佛山间清泉,林间秋涛,让人心中澄净,再无杂念,果然不愧仙子之名。
  吴钧脸上略有痛苦之色,勉强拱手,道:“秋霜,这十几年来我……我想你想的好苦。”
  我听此言,差点笑出声来,看着怀中的含烟小嘴张的几乎可以放进俩鸡蛋,我一乐之下,不顾众人在场,俯首轻轻往含烟娇艳欲滴的小嘴上一啄。
  墨秋霜若有深意般的瞥了我一眼,倒让怀中的含烟嘤咛一声,好不羞赧。
  墨秋霜淡淡的对吴钧道:“道源兄这是何苦,红尘俗世,林林总总,均不过过眼云烟,又何必执著于斯?”
  吴钧喃喃道:“过眼云烟?云烟易散,此情岂能散,秋霜,你可知,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的么。”
  墨秋霜神色默然,转向我们,道:“烟儿,近来可好?”
  含烟将小脑袋探出,满脸羞涩道:“师傅,烟儿很好。”说着,含烟摇摇我的胳膊,示意我跟她师傅说几句。
  我拍拍含烟的肥臀,将小玉交给含烟,勉强站起,对墨秋霜长揖道:“卜机见过仙子。”
  墨秋霜微微打量一下,道:“果然一表人才,卜机,今天你可知,若是我晚来一分,你会如何?”
  我凛然无惧色,道:“卜机还是卜机,不会有变。”
  “哦?这是为何?他二人生死相搏,无论谁胜,恐怕你今晚都凶多吉少吧。”墨秋霜饶有兴致道。
  我下盘有些虚浮,含烟赶紧上前搀住,我对她温柔一笑,接着说道:“仙子可信天命呼?”
  墨秋霜道:“可信,不可尽信。”
  我展颜道:“卜机以为,天命非不可逆,然可逆者,绝非庸碌之辈,观如今建业城中,尽小聪明,少大智慧,卜机又有何惧哉?”
  吴钧哼道:“竖子好大的口气,当真欺建业无人么?”
  我满不在乎道:“建业当然有能人,却不是你。”
  “你小子!”吴钧一时动怒,旋即平静,道:“想不到,居然连你区区之言,还能让我动怒,嘿嘿,有意思啊有意思。”
  我也不否认,正色道:“道源先生大才,何苦明珠暗投,须知那王敦,一时之豪杰却难以为继,片刻之称雄却终将败亡,道源先生何不幡然变计,为国尽忠?”
  吴钧嘿嘿笑道:“好小子,果然不一般,身负重伤却还中气十足,方才是我劝你,没想到这么快就报应来了。”
  看吴钧并非迂腐之人,郭璞也在那掩嘴偷笑,我有些得意,正待继续,那吴钧却换了副神色,道:“可惜,王公非你等所想,我吴道源,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是王公与我有恩,我岂能叛之。”
  “忠于一人何如忠于社稷,信于王家何如信于天下,道源先生还望三思啊。”
  吴钧冷笑道:“社稷?社稷者乃天下苍生,不是他司马家一氏之荣辱,卜机,你也算当代英杰了,你说说,司马家的天子,除了开国武帝外,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丢了半壁江山,弃了千万子民,他们配白袍峨冠,面南称朕么?”
  这番话虽然大逆不道,我却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
  见我和众人都陷入深思,吴钧冷声道:“我效忠王敦,因为王敦能光复故土,挥师北伐,还我汉家江山。要我离开王敦,很简单,如果你卜机,能用那万里江山来请,吴钧就是当背主的小人,又有何难?”
  第二卷 锋芒初露
  第十五章 乱夜(9)
  黑暗的夜晚总是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罪恶,白天还繁花似锦,熙熙攘攘的建业城,此时却一片混乱,朱雀门外西口市,聚集于此的商人不顾性命的从往来的兵丁脚下抢夺着,企图挽回一点损失,夷然不惧那雪亮的大刀。眼珠通红,陷入疯狂的士卒不顾一切的抢夺着绸缎,玉器,皮帛,珍珠,有些士卒尖叫着追逐着仓皇逃窜的妇女,撕扯着她们的衣裙,还有不少胆大包天的士卒冲到小长干,挨家挨户的叫门,劫掠财物,调戏妇女,放火纵掠。
  胡人入城,也不过如此。
  一时间,建业宫灯火通明,宫内禁军甲胄鲜亮,来回巡逻,哨骑不断赶到,然后下马,传信,宫内的人再飞奔而去。
  只是,层层传递的急报,并没有第一时间到达天子的手上,而是奉天子之谕,装在一个大鼎里。
  好奇心不仅能害死一只猫,同样能让人欲罢不能,尽管早就有封口命令下来,可是内侍们,侍卫们,宫女们,依然忍不住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么,胡军进城了。”
  “不对,是王大人造反了。”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笨蛋,我朝还有哪个王大人?王相可是忠臣,当然是王敦啦。”
  “嘘,王敦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我听说,叛军正在城内搜捕,凡是说过王大人坏话的可是一个都没逃掉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朱雀门那里可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啊,啧啧,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要是女人啊,惨啊。”
  “你们都不想活了么,李总管可是说了,不许议论!”
  “王副总管,您刚才好象是最先说的。”
  “我,我说了么?你们谁听见了?啊,谁听见了?”
  王敦府中密室。
  王敦特意让王洽坐下,接着和他下完那盘棋。
  王洽不似吴钧般谋定而动,落子飞快,几乎不思,王敦每落子,则黑子立即落位,绝不迟滞片刻。
  诚如方才所言,王洽果断放弃上边的拉锯,果断在中腹放下胜负手,这让一向老成的王敦几乎呆立半晌。
  然后,王洽更是步步紧逼,不惜在左角的劫材上连续相让,而执意在中腹构建大龙,拼死外冲的同时也不忘构造眼位。
  至280余手,棋盘局势重新陷入混沌中,由于王洽全力抢夺中腹,因此实地亏损不少,反倒让王敦略占上风。
  王敦在扣下左上角后,已经领先近二十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的王敦捻子道:“敬和,为何如此执着于中枢?”
  王洽经今晚对弈一番,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渴望,炽热的让王敦都有些诧异,王洽微笑道:“叔父,敬和始终以为,居于地方,纵然封疆裂土,不过一时之雄,处于中枢,延揽大权,才是王道,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不是天下共主,非要武王入朝歌,方为天子之尊;高祖占关中商洛,天下中枢在手,纵然项王武勇无敌,名将如云,终将四面楚歌。”
  王敦听后,默然不语。思虑片刻,还是在有些虚弱的右上角补了一手,彻底做活。
  王洽飒然道:“譬如这盘棋,虽然叔父占边角无数,而敬和只有中腹,但是犹有逆转之机。”说罢,王洽突然在下三路投下一子。
  一时间,风云突变,王洽自填死楔入白棋的一角。
  王敦当然照单全收,可是就当他提起这13枚黑子后,突然发现,原本独立成活的角上的两片子,连成一片的同时,居然把一个眼位给送掉。
  而更为严峻的是,另外一个眼位,还是个劫财。
  此时,王洽执黑,占了先手!
  王洽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果断一填,整个下方大龙,瞬间成为死棋!
  王敦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打着这上好的白玉桌,若有所思。
  王洽试探问道:“叔父?”
  王敦露齿笑道:“妙啊,敬和,叔父已经三十年没有输过了,没想到居然是你,半路棋局,却把叔父杀个干干净净啊。”
  王洽心中稍安,小心说道:“叔父,敬和一直以为,我王家虽然门生故旧遍天下,文臣武将从者甚众,但地方郡守将军众,中枢三公九卿寡,如今虽然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可是大都是地方骑墙,而天下之重在于京畿,京畿服则天下定,虽然现在建业尚在我们手中,可是天子和诸臣都有不小的实力,因此、、敬和以为,此次叔父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王敦抚掌笑道:“敬和,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朝野大势能看得这般清晰,着实不易。”
  见王洽神色一喜,王敦接着笑道:“敬和以为,此次钱凤领兵进城,所图者何?”
  王洽若有所思,似乎抓到了什么,却总是差之毫厘。
  王敦大笑道:“敬和啊敬和,你当真以为,凭他钱凤之能,和几百兵丁,就能翻天覆地么?那禁军虽然孱弱,却也是弹压的住的。”
  王洽疑惑道:“那叔父为何还要如此,擅领兵丁入城,可是死罪啊,就算皇上卖叔父一个面子,可是钱将军恐怕是”
  “敬和放心,钱凤必不会有事,不过叔父问你,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
  王洽毫不犹豫答道:“拥有绝对实力的敌人,因为任何阴谋在他面前都没有意义。”
  王敦摇头道:“非也,叔父以为,神秘的敌人最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
  王洽双目一亮,道:“叔父难道是试探天子和朝臣的底线?”
  王敦颔首微笑不语。
  王洽思虑片刻,惊喜道:“叔父,叔父我明白怎么做了。”
  王敦满脸慈爱,道:“既然知道,就去做吧,不要忘了,可能的话,三大奇书”
  “敬和明白!”
  “一路小心!”
  王洽匆匆而去,王敦轻抚长须,暗自点头,神色间颇有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