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作者:胡周    更新:2021-12-04 08:28
  胡静平今天起得很早,距离周林决战汗达法王的日子不远了,他发现自己醒得一天比一天早了。
  天才蒙蒙亮,院子里黑憧憧的。但已经有个人比胡静平先起来了,而且看似在院子里转悠很久了。
  “阿飞?你昨天晚上没睡?”
  一般情况下,阿飞是不会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的。但是今天起来第一眼就能见到他,胡静平直觉有事情发生了。
  “爷!这宅子里进东西了。”阿飞说,一双眼睛在晨曦中闪着神秘的光。
  “进东西?什么东西?”胡静平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因为他知道阿飞从来不会胡说八道的。
  “有人在宅子里下了蛊!”
  “下蛊?”
  胡静平大吃一惊。他对这种古怪门道是知道的,但也只是知道而已,根本不了解应对之法。
  “这个蛊很厉害,下得无影无踪。我能感觉到它在和主人呼应,却找不到它在哪里。”
  “阿飞!”胡静平一把拽住他,“你…….你怎么懂蛊术的?”
  “我娘教我的。”阿飞脸上波澜不惊,仿佛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一样。
  对于阿飞的身世,胡静平到现在都是一无所知,因为阿飞不能用语言将他的过去完整的勾勒出来。他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断痕。最初的记忆只保留到童年,最后的记忆却已是出师以后了,中间一大段全是空白。而且就连保留的那些记忆也是时断时续的,不到特殊场合,他是想不起来的。
  “你现在没办法找出那只蛊来吗?”
  阿飞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要不把宅里的人都聚在一起,我试下驱蛊术,看看能不能把它赶出来。”
  “它,它附在人身上了?”胡静平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恩!”阿飞点点头。
  当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院子里已是聚满了人。胡静平点了点。六个下人在了,傅老爷子在了,司徒姐妹在了,十三姨在了,就周林和朱惜惜还没来。
  “我去喊七公主吧。”司徒颖转身往她住的院子走去,朱惜惜昨天晚上睡她们隔壁那屋。
  胡静平回头看了一眼他隔壁那间屋子,侧耳听了听,没听见周林的鼾声。他既然醒着。干吗还不出来?
  走过去敲了敲门,里边没动静。轻轻推开房门,却看见周林象死了一样仰面朝天瘫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林,醒醒!”
  直觉告诉胡静平,问题可能出在周林身上了。这家伙平时睡觉鼾声如雷。而且什么情况下那张脸都是黑中透红的,哪象现在白得跟张纸一样。
  推了好一会儿,周林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半睁着眼看着胡静平,嘟囔道:“正做好梦呢……叫醒我干吗……”
  “.你感觉不舒服吗?”
  “没啊……”周林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抬手拍了拍脑袋,“就是头晕得厉害,是不是昨天晚上酒喝太多了?”
  “周林,你还认得我是谁吗?”见周林说话地语气怪怪的,而且神色很是恍惚,胡静平担心地问道。
  “你?”周林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你,你是谁啊?”
  胡静平大吃一惊:“周林,你真不认识我了?你……你可别吓我啊……”
  “哈哈哈!瞧你这德行,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你这个死骗子化成了灰我也认识啊!哈哈!”周林大笑起来,这一刻,总算恢复了一点本色。
  胡静平长嘘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摇着头道:“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脸色很差,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周林想爬起来,但是眼前一晕。又躺了回去。
  “我担心你中蛊了!”
  “中什么?”周林挪开捂着眼睛的手。
  “中蛊!有没有听过蛊术,象降头一样的东西,中了它,要么定时死亡。要么变成傀儡!”
  周林咋了咋嘴。“听说过啊,但那都是传说吧……你。你怀疑我中了那玩意?”
  “是啊,阿飞发觉咱们宅子里被人下蛊了,正在找呢。”
  “真的假地?”周林坐了起来,一张脸更白了。
  胡静平严肃地看着他:“周林,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还有几天你就要和汗达法王决战了。现在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你配合一下,现在和我出去,让阿飞找一找那个蛊是不是在你身上。”
  周林不说话了,缓缓起身,跟着胡静平来到院中。
  朱惜惜已经来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不住地打着哈欠。但一看到周林出来,立马作乖乖淑女状。
  阿飞手中拿着一只碗,碗里放了一层米。他见周林出来了,眉毛明显地跳了跳。这个表情被胡静平抓住了,于是他将周林拉到阿飞面前说道:“重点在他身上找!”
  阿飞点了点头,将那碗在周林脚边放了,微微闭了眼,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朱惜惜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不禁问道:“这是干什么啊?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啊?”
  没人回答她,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阿飞和周林。
  太阳越深越高了,院子里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随着阿飞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响,空气里的紧张气息也越来越浓重了。
  “噌——!”
  阿飞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剑,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嗤!”地一下割破了左手中指,一道血光直往周林脚地米碗落去,瞬间,一道金光从周林额头飞出,也奔着那米碗去了……zZzcn@中文网。
  “啪!”阿飞眼疾手快,一巴掌盖住了米碗,同时将手中剑归鞘。回头看了胡静平一眼道:“出来了!”
  “是……是什么蛊?”胡静平的声音有些颤抖,而周林只感觉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向后倒去,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朱惜惜一把抱住了……
  阿飞微微分开左手手指,朝米碗里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头:“这只蛊……看着眼生……它很象传说中的噬魂蛊……”
  “噬魂蛊?”胡静平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周林,只见他被朱惜惜扶着坐在了地上。半靠在她身上,眼睛微微地闭着,胸口剧烈起伏着,但是一张脸上已经隐隐现出了点血色。
  “阿飞,你和我来。”胡静平说着转身向自己屋子走去。阿飞立刻拿起碗紧跟而去。
  司徒姐妹和十三姨相互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周林。这时候傅梓善已经走了过去,给他搭了会儿脉。微微一笑道:“没事,身体好着呢。”
  胡静平等阿飞进来之后,把房门关进,拉着他来到最里边,轻声道:“你能查出这个蛊是谁放的吗?”
  “谁都有可能。”阿飞左手朝米碗里一摸。抬起手地时候两个手指间多了一只金光闪闪地虫子,看着象一条蚕,但是无头无眼无脚,就是一段会微微蠕动的身子。
  “爷!您看它背上写着周帮主的名字呢。”
  胡静平闻言探头过去一看,果然,金虫背上用非常工整的纂体写着“周林”二字。
  “这个东西可以附在任何人身上带进来,只要有人喊一声周帮主的名字。他一应,虫子就过去了……”
  胡静平想了想,有问:“它的作用是不是控制人地心神?”
  阿飞点点头,“是,不过我听我娘说过,这种蛊的练法失传几百年了,没想到还真人练成了。”
  胡静平又把目光投到了金虫身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肯定是汗达法王捣地鬼,而放蛊的人一定是朱惜惜了。但看那丫头的表现。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么现在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阿飞,这个蛊还有继续利用的价值吗?”
  “换主是不行了,它是被主人用自身精血练出来的,只认一个主的。不过…”阿飞想了想。说道:“如果把名字改掉。这东西就能去祸害别人了。”
  胡静平微微点头,又问了一句:“如果想灭了它。有方法吗?”
  阿飞点点头,“把它和这碗米一起放水煮,米变成了饭,它也就死了。”
  “好!你先看住它。你今天哪里都别去,就在屋里呆着,知道吗?”
  “知道了,爷!”
  出了房门,见周林正被朱惜惜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朝他屋里走,两人现在给人地感觉很象那么回事。而周林看上去好象还没缓过劲来。
  “傅老,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头晕地厉害,我让他再去睡会儿,估计醒来就好了。“
  胡静平点点头,看了看司徒姐妹和十三姨,“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件要紧事儿。”
  听完胡静平的讲述,司徒姐妹和十三姨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恶毒了吧,是汗达法王干的吗?”司徒姐妹同时说道。
  胡静平不置可否,见十三姨一言不发,便问道:“十三姨,你觉得汗达法王会这么做吗?”
  “蛊术只在边远地区流传,汗达法王身处西域,懂此法门不足为奇。而且,他想控制周帮主自有其目的。因为即便是他当日赢了周帮主,中原武林也不会听他号令。除非周帮主对他俯首称臣,那么利用周帮主在中原武林地威望,汗达法王就可以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地目的。”
  胡静平点点头,十三姨分析地完全正确。
  “还好我们发现的早,不然的话,老周真要惨了……”司徒玉后怕地说着,目光和胡静平一对,立刻慌乱地挪开。
  “汗达法王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他放的蛊了呢?”司徒颖问。
  胡静平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咱们自己先不能漏了这个口风。”到了一个消息,长乐皇帝把曹景余给放了,但没让他再回司礼监,而是改任起居太监,权虽没以前大了。但离长乐皇帝却近了……
  这个结果其实大家伙早就猜到了,听了并不感到意外。倒是觉得如此一来,太子很有些下不来台,就看长乐皇帝如何安抚了。
  但是,早朝刚结束,突然传来长乐皇帝晕倒在地昏迷不醒地消息,登时把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直至傍晚又有消息传来。原来是虚惊一场,长乐皇帝只是风湿骨痛,加上过于劳累才至昏迷,将养调理了半天,已经好转了。
  “过于劳累……”臣工们玩味着这四个字,脸上都挂着暧昧的笑。太医陶静之从神武殿内出来,脸色颇有些严肃。作为太医院首席御医。长乐皇帝稍有病痛都是由他把脉诊治地。今天从早忙到现在,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毫不容易等到长乐皇帝醒了,才抽个空出来透透气,喝口水。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陶静之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往殿旁的休息处走着走着,这脚步又停了下来。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陶静之又仔细回想,最终还是想到了长乐皇帝的脉象上去了。“虽说很象风湿骨痛,可这脉象多少还是有点奇怪。到底是什么脉象呢?”陶静之使劲回忆,突然脸色一变。“难道是骨萆之症?”
  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面无人色,差点就跌坐在地。
  原来陶静之在学徒的时候曾经帮着师傅诊过一个骨萆患者,但这样的脉象他也只诊过一次。因为那个病人没几天就死了。事隔多年,这骨萆脉象早已被他淡忘。但作为一名太医,他那扎实的基本功还是在关键时刻提醒了他,使得他最终回忆起了这种脉象。
  “不行,我得回去重新诊过!”
  陶静之快步向神武殿内走去,一边走,这脑子一边就盘算开了。“如果真是骨萆之症怎么办?是不是照实说出来?说出来会是什么结果呢?”他掏出手帕擦额头上密密麻麻沁出来的汗水,此时已到神武殿门口,陶静之忽然又不想进去了,强大地恐惧罩笼了他全身。两只脚象踩在棉花上一样,软软地,一点都使不出劲来……
  “陶太医,你不多休息会儿就回来了?”
  四皇子朱慈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关切地对他说道。
  “呃……我。我还是不放心皇上啊……”陶静之咬一咬,抬脚往里走。
  “父皇刚才有些咳嗽。我也正想去找你呢,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风寒,你再把个脉吧。”
  这句话对陶静之来说既求之不得,又畏之如虎。他现在是既想确诊长乐皇帝到底是不是患的骨萆之症,又怕真的见到这个结果。脑子里已是乱得象一团麻,脑门上更是汗如雨下。
  朱慈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见陶静之刚才还好好地,转眼之间就象换了个人似地,表情异常的紧张,心里不禁起了疑问。但这里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和陶静之并肩走着,快到长乐皇帝榻前地时候,才小声提醒了一句:“陶太医,到了…….”
  陶静之一下刹住脚步,用手帕狂擦了一通汗,忽然发觉朱慈正用异样地目光打量他,心里顿生警觉。到了这一刻,再怕也没有用了,不如探个究竟再作打算吧。想到这里,慌乱的心神终于渐渐平稳下来,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
  “父皇,陶太医回来了,让他再给您诊个脉象吧。”朱慈走上一步,冲帐中轻声说道。
  长乐皇帝轻轻地“恩”了一声,听着中气很是不足。
  陶静之缓步上前,双膝跪倒在地,早有贴身太监过来摆上小板凳,放上锦缎小枕头,将长乐皇帝的一只手轻轻搬到那小枕头上。这个贴身太监正是刚刚从死牢里被放出来的曹景余……
  长吸了一口气,陶静之双目微闭,中指轻轻搭在长乐皇帝地脉搏上,用尽全身的心力却深切体会这个脉象。终于,他把住了一小段原先被他忽略的奇异脉象,将它与记忆深处的那段骨萆脉象一对照,丝毫不差…….
  陶静之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额头上的汗又微微沁了出来。“是骨萆没错了,这样的病症最多活不过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