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用的人
  强盗头子有后宫宝库没什么稀奇，但有书房还藏书万卷就有点另类了。一进哈沙特的书房，龙血红便看到整齐书架上摆得满满的书册。几排书架上摆放的都是战略战术、军械制造、筑城开渠、天文地理、百谷草药等实用的技能书籍，另外还有些历史文献和地图画册，惟独没有什么用来充门面装学问的闲书。
  龙血红见过不少以藏书来装饰门面的人，但哈沙特显然不是那种人。纵观这座“鹰巢”中井然有条的布局和严谨森然的守卫、还有此前指挥划一行动如风的沙驼骑兵军团，“沙漠鹰王”哈沙特所统领的这支沙盗有着完全不同寻常盗贼团伙的风格。其在此大漠称王称霸数十年无人撼动的地位，绝不是靠侥幸得来的。
  “我年轻时没有机会读书，干了沙盗后只要有时间就翻翻书，别的书看不懂，只能读点有实际用途的书。我不仅自己读书、也让弟兄们每天抽空自学。有人说当强盗还读什么书，却不知道有用的书里记载的知识多么宝贵。”
  哈沙特拍拍书架，略微感叹地说道：“对我而言，读书的目的就是实用，沙漠里生活的人不能不讲究实际。书是这样、人也一样，只有有用的人才能在这里生存。”
  少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这大漠枭雄说这些话一定有其用意，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其眼中是否算是“有用的人”。只见哈沙特从一个书架上取出一幅大地图，放在宽大的长方型书桌上铺开，正是张绘制得精妙绝伦的大陆全境地图。
  略扫一眼，龙血红便肯定这地图出自专家好手的精心绘制。哈沙特对此地图上的每个位置都很熟悉，随手一指便指向了死亡沙漠所在位置，沉声道：“十三少，你看。死亡沙漠的位置在混沌大陆东西走廊侧面的连接线上，虽然环境险恶，长久以来来往的商队行人却也络绎不绝，不过在以往的多次战争中都未曾受到直接波及。魔皇国迅速崛起后，我们与他们一向关系和睦，可是今天……”
  老人停顿了一下，枯瘦的手指在死亡沙漠十几处标有绿色标记的地方点了点，语气沉重地接着说道：“今天魔皇国却派出十几路先遣队几乎同时偷袭我们地盘上的十几个绿洲，魔皇国五大军团之一的魔族军团主力部队随后逼近。我虽然率军在第一时间内组织反击，但仍有将近一半的绿洲已落入魔皇国之手，而他们的大军很快就要压到这里来。对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龙血红一皱眉，情况比想象中的还严峻，于是答道：“晚辈不懂军事战略，不过要我看，魔皇国这样做无非是为从死亡沙漠向玛罗帝国等人类国家进军做铺垫。”
  老人点头同意：“有道理。十三少，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吧。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知道老人在试探自己，龙血红也就不再客气地指出：“魔皇国与以玛罗帝国为首的人类国家近来矛盾激化，看目前形势，魔皇国显然想先发制人。从与人类国家接壤的边境线上进军对人力物力都处于劣势的魔皇国不利，而从死亡沙漠出进军就能避开这个不利因素。越过死亡沙漠，他们的大军可直逼玛罗帝国本土。”
  在地图上某处重重一敲，哈沙特赞许道：“是的，虽然古往今来还从无大军能够穿越死亡沙漠，但那是对于人类而言。非人类种族中，魔族的体质和耐力平均要比人类好上数倍。哪怕不能占领所有的绿洲，只要占领一部分确保途中有少量淡水供应，魔族军团就有能力穿越死亡沙漠。他们一旦越过死亡沙漠，就只有几个几乎没什么抵抗力量的自由都市挡在面前，玛罗帝国本土会立即告急。”
  说到这里，这位大漠枭雄嘲讽地一笑道：“据我所知，玛罗帝国眼下也屯兵备战，只是大军主力都正赶往它与魔皇国接壤的保护国——波恩王国。玛罗帝国这些年经济衰退、政治**，但军事力量仍不容小看，仍是大陆人类国家的盟主国。可眼下本国空虚的玛罗帝国要是本土告急，全体人类国家阵营都难免大乱阵脚，魔皇国这一招够狠。袭击我们这群沙盗抢占绿洲，只是他们正式行动的前奏。”
  见到老人在如此严峻形势下仍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龙血红佩服地说道：“前辈好定力。可惜晚辈只是个恶魔调教师，除了调教奴隶就只会玩几下皮鞭，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否则定随老爷子上阵退敌。不知除了打仗，晚辈能帮什么忙吗？”
  少年这话一半真心一半推托。他不想被哈沙特留下与魔皇国的大军打仗，要是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就再见不到苦苦等待他的吸血鬼公主琳了。不过言谈之间，少年也看出哈沙特并无意加害他，便主动提出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助，间接表明自己立场。
  “恩，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不过十三少也不用在老头子面前妄自菲薄。我看过被你杀死的那批魔皇国先遣队战士的尸骸，一个能够让百来名魔族战士死得那么惨的人，会是‘除了调教奴隶就只会玩几下皮鞭’的普通恶魔调教师吗？”
  眼里又露出鹰王一般的威严寒芒，哈沙特盯住少年说道：“你是用暗黑魔法杀死他们的，而且我能感到你体内蕴涵着一股正在觉醒中的强大魔力……我无意打听你的私事，但既然我要把女儿交托给你照顾，就需要弄清楚你是否值得相托。”
  听到老人话里末尾一句，少年顿时哭笑不得：“前辈您要把咪咪丽托付给我？不瞒您说，晚辈来死亡沙漠是为潜入魔皇国与一位故人再会，此行凶险，怎能带她同行？”
  摆了一下手，哈沙特表示此事已决，大漠枭雄叹道：“你不带她走，她留下来和我在一起会更危险。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睡过的女人数不清，但只生下了这一个宝贝女儿。此次魔皇国的进击非同小可，我和弟兄们生在这里也决心死在这里。你把她安全带走，我就少了一份担心，可以安心地放手与他们周旋。”
  龙血红只觉得头痛，他当时对咪咪丽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只是为了吓住那时受惊过度燥动不安的萝莉猫猫，并没打算真的把这小拖油瓶带在身边上路。少年婉转地推辞道：“前辈，我是个恶魔调教师，这是个不体面也不光彩的职业，您把女儿托给我照顾似乎不合适吧？难道就没有更合适的人可以托付吗？”
  哈沙特拍拍少年纤细却坚强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嘱咐道：“老头子我当了大半生强盗，什么人没见过？十三少，你是个有用的人，我相信咪咪丽跟着你将来一定不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