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张晓宏 许文龙    更新:2021-12-04 07:19
  由于它是用石蜡、树脂、动物胶包覆炸药外表,具有一定的粘度,非常适合隐藏于各种物体之中。搞秘密行动的人,都喜欢这类黑索今炸药。
  张逸仙想起了在救国军时曾使过的梯恩梯炸药,便问道:“教官同志,梯恩梯炸药是军队常使用的一种炸药,它的效能如何?”
  邱列宁点点头,“TNT是威力很大的炸药,它的爆速可达每秒6970米,热安定性能极高。不过,它的原料甲苯来源于战略物资——煤焦或石油,在战时往往战略物资往往受到严格控制,这样,TNT的产量会减少的。”
  “教官同志,”张逸仙越谈越有兴趣,“我在国内同日本人作战时,常发生炮弹炸膛的事故,这是为什么?”
  邱列宁倒真是个行家,他稍稍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排除人为的因素和机械故障,能使炮弹炸膛的,大概还有一种因素,那就是装弹火药发生了问题。”
  “火药发生了问题,是梯恩梯吗?”张逸仙很认真地问道。
  “不,是黄色炸药,”邱列宁说道,“它的主要原料是源于羊毛的黄色染料——苦味酸。它的优点是取材方便,爆速高,机械感度低,但苦味酸极易与金属发生反应,形成苦味酸金属盐,这种盐的机械感度很高,做炮弹火药时,稍不留意就会发生火炮炸膛事故!”
  这时,张逸仙简直是对邱列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决心利用一切机会向邱列宁学习,把极其珍贵的军事知识带到国内去,带到与日本侵略军拼杀的战场上去。
  以后,张逸仙又学会了燃烧化学,可以用极其简陋的材料配制炸药。苏联的正规培训为张逸仙的爆破技能打下坚实基础,在以后的岁月里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威力。
  在学校受训期间,班与班之间的学员不能交流,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缪勒尔的儿子鲁迪。小伙子也就十七八岁,长得英俊漂亮,在莫斯科附近一所军事航空学校学习驾驶。鲁迪聪明好学,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由于这个班的学员只有张逸仙会英语,故两人常在一起玩耍。为了锻练学员的意志,学校开设了野外生存的课程。教官带着学员来到距莫斯科400公里的伊凡诺夫山丘进行反追捕训练。学员2-3人一组,只携带少量的面包、食盐和水,在内务部队和军犬的追逐下拼命狂奔。
  杨奠坤和张逸仙还好些,两人都打过游击在山里转过。可苦了那些德国、波兰的学员,没跑出一公里就被发现,很快就被“逮捕”,取消了训练资格,留在下一期继续训练。
  内务部队的一个大尉逐渐发现,那两个中国人是最难对付的。一天下来,竟不见踪影,他甚至怀疑他们脱离了训练区。不过,从某些遗留的痕迹上的判断,他们的确还在训练区。
  杨奠坤和张逸仙忍着饥渴潜伏在灌木丛的一个长满荒草的大坑里。内务部队的士兵几次从他们的头顶边走过,都没有发现他们。
  入夜,两人啃了几口黑面包,继续潜伏。
  张逸仙感到有点寂寞,便小声问道:“小杨,听说你在磐石打过游击,说说看。”
  这是杨奠坤颇为自豪的一段历史,他开口说道:“那是1932年的春天,我奉中共满洲省委书记罗登贤的命令,前往磐石开展工作。那里靠近中朝边界,群众的觉悟很高。中心县委组织了一支小型武装‘打狗队’。我到那里以后,整顿了‘打狗队’,并利用‘反日会’的关系,组成了‘工农反日游击队’。当时李红光任队长,我任政委,声势很大,震动磐石。”
  “那你怎么又搞起国际工作了呢?”张逸仙问。
  “我们‘工农反日游击队’的活动引起了日伪军的注意,他们出动三四百人围剿我们,在游击战中我腿部负伤,组织上安排我回哈尔滨养伤。这样,那里的工作就交给杨靖宇同志来完成。我伤养好后便留在了满洲省委。1932年冬,经满洲省委同意,在王东周同志的介绍下,我参加了国际情报工作,并组成了由王东周、我和高成儒三人组成的领导核心,开展北满地区的国际情报工作。”
  张逸仙听罢不由暗自佩服,杨奠坤当年只有23岁,就已有了丰富的革命阅历。
  “砰!砰!”两发绿色信号弹划破夜空,这是训练结束的信号。杨奠坤、张逸仙从草丛中站出来,向集合地走去。
  第3节 精英纷至沓来
  就在杨奠坤、张逸仙等人进行特殊训练的时候,又一批中国学员从中苏边境出发了。
  这次越境的中国学员仍是三名,为首的叫陈冰岩,当时只有18岁,是吉林三师(校址阿城)的学生。1933年5月,经三师文牍熊锄辛介绍,参加了国际情报组织的工作。1934年秋,先期回国的黄振先在召集受训学员赴莫斯科训练时,推荐了陈冰岩。
  陈冰岩三人越境的地点仍是中苏西部边境。三人从哈尔滨出发乘快车,经昂昂溪、扎兰屯(海拉尔)到达嵯岗。嵯岗是个小站,下站是扎兰诺尔煤矿。当时日苏敌对,国境线很紧张。边境设有岗楼、暸望塔,苏联边防军在境外驻扎军队屯垦。种地的犁架也是用炮架组成的,全由军人操作,农民已撤走。满洲里有日军守备,扎兰诺尔有暸望塔,上面有探照灯。日军一般不敢出来活动,苏军不怕,有时骑马过境到菜地买菜。距扎兰诺尔十多里有一个车站,驻有警备队,有些平房。陈冰岩三人越过铁路,穿过一片荒地,看见一个地窝棚,住一个种菜的老百姓。陈冰岩上前打听道:“大叔,过境的路怎么走?”
  那农民仿佛很有经验似的,连头都没抬,用烟袋锅一指:“向北走三四里就过了。”
  陈冰岩三人等到深夜继续前行。面前是一片草原,没有路标,他们只好顺着马车的车辙走。走了一段路,进入苏联一侧。绕过一座小孤山,有一个村落叫喇嘛街,开始有人来往。陈冰岩见人就找会中国话的,因为他们俄语不行,最后把他们送到了边防军的一个哨所,恰好护送他们的情报部的一位中国同志在那里。双方对答了接头暗号。陈冰岩说:“我们要去莫斯科。”
  那位中国同志点头说:“我等你们好多天了。”
  过境后一切很顺利,第二天乘快车到赤塔转西伯利亚大铁路,行程一周到莫斯科。
  到达莫斯科后,陈冰岩三人仍是先住在米黄色的小楼内。这一回女将军米勒接待了他们。据说,米勒是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便当过军事间谍,是个神秘人物。
  米勒身材丰满、金发碧眼、和蔼可亲、待人态度十分耐心。中午,米勒亲自下厨为他们做饭。饭后稍事休息,米勒便亲自驾车把他们送到了莫斯科郊区森林中的“军事情报学校”。
  这是一期很短的训练班,学期只有三个月,属于学校的第四期训练班。训练班只有9名学员,其中5个中国人,2个蒙古人,2个东欧人。
  在五个中国人中,除同去的两人外,还有两名新学员。其中有一个叫王耀南的中国人,俄文水平极高,常担任学校的翻译,俄文名字叫伊万诺夫。陈冰岩也起了个俄文名字,叫玛雅利,是校长缪勒尔给起的。
  他们学习的内容与杨奠坤他们大同小异,基本上是政治课、军事爆破、军事化学、游击战术、秘密工作法。配炸药、做爆破机、做燃烧弹。不知怎么搞的,陈冰岩对这些事感到恐怖,仿佛他们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冰岩的这种认识,主要是基于对情报工作特殊性的无知。这一点被细心的王耀南看了出来,他是位职业革命家,优秀的地下工作者,有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
  一天王耀南和陈冰岩一起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这时,夕阳西下,大地一片金黄。
  两人拣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下。
  王耀南开口说:“玛雅利,我看你的思想不对头,上爆破课程时不专心。”
  陈冰岩见王耀南主动提及此事,便毫不犹豫地开了腔:“我们干革命的,是靠光明正大的手段去斗争。要么口诛笔伐,要么刀枪相见。怎么能干些暗杀、放火、爆炸的勾当呢?”
  王耀南冷静地看了看他,问道:“请问,我们动用这些手段对付的是谁?”
  “当然是日本人和那些汉奸。”陈冰岩回答。
  “对付这些人,我们还用讲究什么光明正大么?”王耀南反问。
  “反正敌人用过的手段,我们来用,我感到不舒服。”陈冰岩说完注视着远方。
  “玛雅利!”王耀南有些激动,“当我们坐这里享受落日的余辉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国内有多少同志关在监牢,有多少同志惨死在敌人的枪口之下。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要想反抗反动势力就必须付出多得多的代价。当你看到成千上万的同志倒下的时候,你不会去想任何事情,那就是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复仇!”
  王耀南的话深深震撼着陈冰岩的心灵,他头一次感觉到“革命”是这样的惨烈。
  陈冰岩望着激动得满脸涨红的王耀南,不由低下了头。
  王耀南语重心长地说:“同志,珍惜这次学习机会。搞革命我们内行,搞军事我们是外行。抓紧时间学习军事技能,争取早日归国报效国家!”
  “可我们是在为苏联服务。”陈冰岩突然说道。
  “可我们共同的敌人,却都是日本帝国主义!”
  陈冰岩无言以对,面对浑身溢着革命热情,对敌人无比愤恨的王耀南,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