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鱼中抽烟的鱼    更新:2021-12-04 05:38
  “真的想打头阵?不如跟着哥哥在次观战,让后辈们去吧。”都涅海咳嗽了两声,戏言道。
  “大哥,兄弟我还能跟着你征战几年啊?你就让我去,也算是帮兄弟一把。”浑邪有些沮丧的求到。
  都涅海笑看了一眼浑邪,叹道:“兄弟,你就是沉不住气。好吧,今天的头阵你去打。记住,按我事先交代的做,别杀的性起了,忘了大事。”
  “大哥放心,兄弟先走一步。”
  “小心啊,兄弟。”都涅海看着弛马而去的浑邪,暗骂道:“有勇无谋的蠢货。坏了我的大事,还有颜面回来狡辩。”
  “大王,让他去?”都涅海麾下第一狗头军师洛桑阴阳怪气的问到。
  都涅海瞥了一眼洛桑,回道:“洛桑,浑邪怯战的事,你也责任,不要以为你家连襟是羌唐的国师,我就不敢处置你,还不退下。”
  洛桑好生委屈的回道:“大王,小人那里有此想法,您可别误听人言,错怪了好人。”
  “滚。”都涅海扬起鞭子,狠狠的抽在洛桑的头上。
  洛桑抱头鼠窜道:“大王息怒,息怒。”
  平日多有对洛桑怨气的吐谷浑将士,哄然大笑,心说:“你不过是羌唐人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吐谷浑作威作福。”
  都涅海在此刻当众鞭打洛桑,是有他的用意:一、新败之后,要拉开点与羌唐弱夫的距离,尽量把失利的罪责推脱到羌唐人头上。二、给羌唐人过分干预吐谷浑的内政行为,敲敲边鼓,提醒下羌唐人大家是平等的盟友,而非藩属。三、借此弥合军中不同教派信徒间的分歧,巩固自己的部落威信。
  而被打的洛桑,却没有能理解都涅海的用意,心中在不停的发毒咒,巴不得都涅海早日归天,自己好扶立信奉红教的都赞即位。要是到了那一天,他洛桑的地位就不同往昔了。他不但可以得到羌唐人的无比信任,还可以左右整个吐谷浑部落的未来,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
  在吐谷浑人还在上演闹剧的时候,封泽的五百飞羽骑,则在大肆屠杀吐谷浑人的那一支残部。
  飞羽营,顾名思义指的是此营人人可以飞射迎敌,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营。像如此规模的纯飞射骑兵队,在西海也就只有慕容部的封家才拿得出手。这也正应了西海民谣:慕容连环,封氏飞羽,仇家悍卒;符骊之阵,拓拔重甲,沙海铁蹄;龙族妖女,上下轻骑,山中戎蛮。不过,封家为了培养、维持一支三千人的飞羽营,每年的投入都非比寻常。因此,飞羽营是轻易不出战的,除非是外敌进犯,或有西海都护府大将军王与族中十长老的借兵协议。此次飞羽营意外的出现在扎里山,并非慕容垂与封家十长老达成了什么协议,而是封家十长老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破例悉数借予曹羽调用的。而曹羽为了确保后勤保障的稳固,特意在扎里山辎重营配了五百,以策万全。
  但是,这个情况都涅海却不知道,他误信洛桑的情报,认为扎里山的西海都护府军,不过是一些慕容部的二流步骑在把守。至于西海都护府的主力,一部分在与自己的疑兵周旋,一部分则被调往凉州,支援可能的凉桑战争去了。因此,他才涉险派浑邪引军两千,去截击离开扎里山大营的西海都护府骑兵队,而自己则引大队五千原地待机。
  牌已出手,想收也难。浑邪的两千人,刚一冒头出现在封泽的飞羽营面前,就被封泽打了措手不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损失了三成人马。都涅海听着伺候的往来报告,心中顿寒,喉头渐渐的有些痒涩。
  都涅海强忍病痛,情急下用半生的汉语令道:“传令下去,准备劫营。”
  “接应?”
  “是的,还不快去给我传令。”
  由于传令官错误的传达了都涅海的命令,吐谷浑的隐蔽部队,过早的暴露在了封泽的视线之内。封泽大骇,慌忙收拢部队,准备回营依仗坚固的营垒共事固守待援。然而,封泽留在营中的副将,在此时却作出了错误的判断,贸然引兵前来接应封泽与飞羽营,正好与重整队伍后都涅海,在半道撞了正着,双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混战。封泽看着失控的局势,一阵剜心般的痛,心说道:“我怎么就摊上一个如此草包的搭档了?恨啊。”
  入夜,随着封泽中流矢身亡,飞羽营几近覆没,扎里山西海都护府辎重营失守已成定局。败退回营的守营副将拓拔缋,令军士四下纵火,准备与吐谷浑劫营部队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博——曹羽事先有交代,吐谷浑近年歉收,又连遭暴雪,粮食一定不足。不然也不会屈就与羌唐人达成秘密协议,违背与龙女部、车师部、楼烦部、优伶部的盟约,妄举刀兵。所以,一旦扎里山守不住,则守营将校有权自行处置营内囤积的辎重粮草,绝对不能让一粒粮食落入吐谷浑人之手。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扎里山顷刻间一片火海。都涅海恨恨的望着扎里山西海都护府大营,咬牙切齿道:“给我杀,一个也别留。”
  “那粮草怎么办?”
  “能抢的,都给我抢到手,要不惜一切代价。”都涅海吼道这里,伏身咳嗽了数声,一口淤血再也压不住,随着他的口猛然张开,喷了出来。
  次日,在余烟渺渺中,都涅海被人置于马车内,率众一路仓皇遁走,后面则是封长清的五千西海都护府铁骑。
  小试牛刀<二>
  “大将军王何在?”封氏老族长悲呼到。
  “大将军王在圣殿拜谒圣女,老族长有急事吗?”
  “我的孙儿死了…”
  值事的小校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回到:“老族长,我这就给您带路。”
  禅堂内,圣武金身下,慕容垂倒背双手,立于铁卷丹书前。在其右侧一挽帘后,端坐一富态女子,正哽咽的倾诉道:“爹,女儿真的好辛苦,您难道就没有感觉吗?儿至二八年华入此清苦之地,便已无尘世的欢乐可言,只能夜伴枯灯佛经而眠,日随冥语虚空而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已是麻木不仁,恍如行尸走肉。倘若不是有泽儿时时牵于我心,儿早去矣。”
  “我心何尝不是如此?”慕容垂挽起袖角,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风儿,为了慕容部的将来,也为了西海的将来,爹又不得不忍心如此。”
  “爹,儿从未向您提过一个要求,如今我想率部从征,您能答应儿吗?”
  看着哀求自己的女儿,再想到自己亏欠女儿近二十余年的恩情,慕容垂只能微微的点头同意。
  “儿谢过爹爹。”慕容风起身,挽帘出跪道。
  慕容垂扭转头,泣然,回:“儿如今贵为我慕容部圣女、西海圣使,不可如此轻慢,快快起来吧。”
  “爹…”
  “道明,救我。”
  慕容垂茫然回首,见封氏族长封玄正被人半架半扶着,一路踉跄而来。慕容垂大骇,忙问:“兄何故如此?”
  “我的泽儿死了,你要为了报仇啊。”
  当啷,九首铜雀灯应声倒地,慕容风摊倒于地。慕容垂一跺脚,怪叫道:“来人,扶圣女就寝。”
  昏灯孤火下,圣殿偏厢内,慕容垂细细的听着封玄的哭诉,一颗却在冰火中煎熬。封玄具罢,慕容垂冷冷的回道:“秦风兄,此仇不报我慕容垂誓不为人,我要吐谷浑血债血偿。”
  “亲家,传下圣殿召令,征发大军吧。让我慕容部的刀,斩在吐谷浑人的脖项上,让他们知道慕容部是不可欺的。”
  “不。我慕容部的圣律不可违,圣殿召令我是不会下的。”
  封玄勃然大怒,吼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不肯这个外孙了?”
  “非我不认,是圣律不容。我有何尝不想认了泽儿,但是,如此一来你我家长颜面何存,我慕容部威信何存,圣殿威严何存?放此不说,你又将如何处置长逸,我又将如何处置风儿?为了大局,我只能征发编役之丁,望兄能体谅弟的难处。”慕容垂苍然,低语道。
  封玄无语,独泣。
  “来人。”慕容垂令道:“拿我的铁令传檄四部,替我召集殿盟长老诸人,会商大事。”
  次日晚间,西海都护府治下圣殿圣武大殿内,慕容部的姻亲殿盟三部族长、长老,凡未随曹羽出征者悉数到齐。慕容光、封玄、仇不语高坐圣女慕容风的两旁,正向各位亲家介绍紧急会盟议事的原由,而慕容风一语不发,恍如泥塑一般冷竣。
  铛、铛、铛,金鸣三声,会盟会议终于正式开始了。
  “诸位,安静。”慕容垂起身示道:“我兄惟此独苗,不想却‘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等岂能不悲乎?常言道自古杀伐,又有何人能免一死?然此次则不一样。泽儿既死,按我西海铁律,死者无罪,不可辱身。而吐谷浑人违此铁律,斩其首,掳其衣甲,悬尸扎里山大营辕门。试问,我等能容乎?”
  “岂有此理。都涅海如此欺辱我等,跟他拼了。”
  “对,跟他拼了。”在仇不语的鼓动下,在场的各部各族族长、长老一阵狂吼到。
  慕容垂再次示意道:“我欲征发殿盟各部各族编役之丁,配调四部十三城之力,伐灭吐谷浑。诸位如有难处,可直言,道明不强人所难。”
  堂内肃静无语,只有沙漏在嗦嗦作响。
  “阿弥陀佛,老衲愿从大将军王议。”碑盟寺主持缘德飘然至语道。
  “我等也愿从。”
  慕容风、慕容垂、封玄、仇不语纷起躬持谢道:“大师仁德,明天理,存人欲,当受我等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