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4:29
  雷艳和雷怖都是“江甫霹雳堂”里的绝顶高手,他们来了。
  就算只一个,天下有敌者已几稀矣。
  所以文随汉心中大定,另有计较。
  在武林中,知晓“杀戮王”雷怖和“破坏王”雷艳已入京的人极少。
  大家都以为这两员是雷家堡中,“延”字辈的两大高手,旱年以霹雳堂火器炸药中的“刀法最猛”和“杀戮最彻底”称著,后来则另创霹雳刀和雷霆剑名震遐迩,自成一派,立一代宗师。
  由于他们杀伤力奇矩,所以也使文随汉心中暗自惕怖。
  米苍穹曾对文随汉推心置腹地提过,要请这二大高手人京。
  文随汉以为不可能。
  老实说,他心里也老大不愿意这些人陆续进京。
  ——连雷雨、雷瑜这些高手都逐一来京,高手如云,有这些人在,自己这几下功架还有什么看头的!
  ——再这样下去,饭碗都得给他砸破了啦!
  他们都是一方之主,威震江南,桀骜不逊,称雄一时,只怕不易请得动;当时文随汉就表达了意见,“就算请得了也不易制得了。”
  “不是的。”米苍穹用一只手指在唇前摇晃着,表示他的话不对,“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有他的需求,他的欲望,不然就与死人无异。谁都有他的欲求,只分大小,求所当求,或不当求,如此而已,没有例外。朝相蔡京,权倾天下,但他还是贪财、好权,欲无止境。方今天子唯其独尊,但他还是有欲求的,他要漂亮的女人,也要天底下的奇花异石,又要长生不老,更要宝座安如泰山。——雷怖、雷艳也是人,是人就会有需求、愿望。”
  果然,米苍穹只派了他手上的大太监余木诗去了一趟“雷家堡”,告诉了米有桥可以给予雷艳和雷怖的利益,然后通知他们一个消息:
  “雷谕、雷雨,已分别来到京师,加盟‘六分半堂’,看来,雷无妄不久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米公公问你们:到底要跟雷郁、雷抑这些老古董苦守老死于江南一隅呢?
  还是要跟米公公共享富贵、共图天下?别忘了,连雷日、雷月加盟‘有桥集团’,也受到了十分的礼待,更何况你们二位德高望重、举足轻重的绝世高手呢?”
  雷怖一听,毫不考虑,就加盟“有桥集团”。
  雷艳虽看似不甚热烈,但也口头上答允加盟一事。
  事后,米苍穹跟文随汉就那么说过:“是不是?没有人是可以完全不动心的。有的为公,有的为私,有的为义,有的为钱,有的为家,有的也许是为国为民,有的只为了自己。这些我倒是跟方小侯爷学来的。他告诉过我,世上有美女无数。有的令人见了,惹人怜爱,生起好逑之心。有的确是人间艳物,可望不可即,贵华自洁,令人不敢起押玩之心,只有仰仪之情,而自形偎陋。其实就是错的。世上哪个女人,到头来不是得成为人家的夫人、妻室的?就连公主、皇妃、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也不例外,更别提青楼艳妓、风尘侠女了。既要成为男人的妻房,就会给人干、让人操、任人摆布淫辱,光着身子让人呷戏,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你罢了——但既然她可以任人泄欲,那个男子汉也一样可能是你。是的,没有什么女人是不能褒玩的,不可冒犯的。若有,那你是自己自讨苦吃罢了。正如我们养了一大批有识之士,手上有一大票人材,高手,常常要为满足,讨好他们而费煞苦心、费尽心力,但小侯爷就说过:咱们养了一大缸的鱼,啥了不起,漂亮、美艳、动人的、古怪的鱼都有,有的贪吃、有的嗜杀、有的坏脾气、就会翻缸倒盆的,咱们成天为鱼辛苦为鱼忙的,但就不要忘了,这些鱼是咱们豢养的,没有咱们饲喂,他们还真活不了呢!决不能让他们反客为主,转过来纵控咱们了!说到底,他们再恶再凶,也不过是一缸鱼、一条鱼!”
  文随汉听得心理明白了,但也有点奇怪。
  奇怪的是:米苍穹看来很欣赏方应看、而且听来他也不住提起方小侯爷说的这有道理、讲得那有高见的,但他却发现不管是雷艳、雷怖还是“雷公雷母”雷日、雷月、乃至年纪轻轻的就升为“大太监司”的“展魄超魂舒云手”余木诗,以及身为“御膳副监司”的那位“酒神醉妖摩三手”金小鱼,都是只见过米苍穹,只效忠于米公公——奇的是:方小侯爷到底去了哪里?怪的是:方应看不才是“有桥集团”的第一号人物吗?
  40.斯文鱼
  文随汉更明了的是:
  自己也只不过是他们所饲养的鱼缸里的一条鱼。
  而且,也是一条比较斯文的鱼。
  ——他毕竟下似雷怖的穷凶极恶,也不是雷艳的讳莫如深。
  ——他也不像余木诗深得信重,更下似金小鱼极得人望。
  他只是文随汉。
  他若要在“有桥集团”里站得住脚步,就一定得要有自己的特色,并且要利用自己的所长和关系,立下一些别人无可取代的奇功方可。
  这就是他“立功”的时候。
  ——雷怖既然来了这里,大概能镇得住楼下那几个煞星的了:他也不想与“用心良苦社”的人扯破了脸斗到底,温白二家两门联手,毕竟不好惹,而且最好能不惹便不惹。
  他趁孟将旅分神要掠下楼对付雷怖之际,急窜到十九号房门前,突然间,他觉得腿上的“箕门”臀上的“仙骨”、前臂的“温溜”、内臂的“肩负”、背后的“意舍”、颈下的“大抒”、胸前的“不容”、还有脸上的“左颧髓酸痛”等穴位,一齐隐隐作痛。
  他心里一数,一、二、三、四、五、六、六……正好是七处穴位。
  七道穴位都在痛。
  虽然,他没有看过孟将旅任何一拳、一击,但这看来斯文、淡定、温和、憨厚的盂掌柜的,那一轮猛拳、厉动,还是震伤了他的血脉,经络。
  ——幸好没跟这厮纠缠下去!
  他一掌震开了房门。
  ——其实,就算他不出手,那间房早已壁破门砸,内里情状,已大可一目了然了。
  正好电闪。
  房里有人。
  电闪雷鸣。
  如临大敌。
  这时候,孙收皮刚刚走。
  刚刚才走出房外。
  ——他仿佛连轻功也设施展,只是“如履平地”般地“行云流水”似的“走”了出去。
  叶告、陈日月和高飞都知道这人厉害,为之悸然。
  这时,楼下的格斗声传来。
  愈打愈烈。
  “小鸟”高飞对犹有余悸的叶告和陈日月道:“我看,今儿的事,很有点不妙。这姓孙的,是蔡京身边红人,所谓善者下来,来者不善,他大可得手,却自甘空手而回。”
  陈日月一晒道:“我看这姓孙的只是缩头乌龟,猪狗不如的老王八.他不过是怕我公子威名,不敢强来。”
  高飞横了陈日月一眼,“你家公子是名气大,但就算包青天跟前也一样有人敢杀人犯法。这孙总管来的不是好路,走的只怕更非好事。”
  楼下爆炸声迭生。
  叶告最喜欢听到别人对防日月抢白、奚落、语锋自然较倾向高飞:“看来,公子也意想不到,会这么多人去争夺天下第七这废料!”
  只听被上被褥里一声隐约冷哼。
  叶告登时双眉一竖:“怎么了!?不服气么!我老大耳刮子打你!信不?”
  “小鸟”高飞依旧眉头深锁。这人本来长得粗豪高壮,但偏打扮成浓艳女人模样,令人只觉突梯、突冗,如今一旦深思计议,还是让人脱不掉诡异、怪诞的感觉。
  “我怕他们来的不只为了这死不足惜的家伙……”
  “哦?”陈日月一向机伶,这句倒真的听进去了,“他们志不在此……难道还有更大的目标吗?”
  高飞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是个更重要的人了?”陈日月紧迫盯人的问:“那是谁?”
  小鸟高飞犹豫了一阵子:“这不好答。”
  陈日月并不放过:“是不便说?”
  “也不是。”高飞苦笑道:“你们也不是坏人。”
  “那是什么人?”陈日月发现对方不想说,就愈发要问个究竟,“有什么大不了嘛?
  说不定,咱师兄弟也可以帮点小忙,尽一尽力。”
  叶告忙道:“就算我们下一定帮得上忙,我家公子知道了,也一定可以为你们决疑解难了。”
  他自然也想知道,这一点,是两个小少年好奇的共性。
  所以就这一点上一定“共同进退”。
  高飞还是觉得很为难:“我不是不说……因为我也不肯定是不是那人……也不确定那人会不会出来……更不知道他已来了没有……再且又不知道他如何来……”
  这么多的不确定,两个少年不无觉得有些烦,只催促道:
  “那么,到底是何人嘛?”
  高飞正想说。
  却正好发现有人一手震开了门。
  ——还好还不是那个,“凄凉的老鱼!”
  这条是看来颇为斯文的:
  斯文鱼。
  ——斯文多败类!
  却不知来的可是个斯文败类?
  41.移移移移移移移
  文随汉看来很斯文。
  他的举止也相当文雅。
  他谈吐更是文质彬彬:“对不起,我以为没有人在里边。”
  小鸟高飞笑笑。他涂红唇,偏又满腮胡碴子,形象十分诡异,“我们都是人。”
  陈日月接口道:“但你却不是熟人。”
  叶告加了一句半嘟哝的话:“你大概也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