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4:29
  再用,得费时间心力,而且,已使用过的机括,效力也略不如前。
  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时,天下第七也不会用这“神秘武器”。
  他手上有这一筒“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以来,也只用过两次:
  一次是以对付比他武功高出许多的大敌:“天藏王”何时。
  这人的武功太高,无论用什么武功。招式对付他,他只要用一“藏”字诀,就可以有容乃大、包罗万有的吞没,融化了它。
  所以他只好出动了这筒毒针。
  “天藏王”何时仍是“包藏”了它——可是却送了性命。
  这一战使“天下第七”崭头露角,名动天下——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他是如何取胜的;两人决战的时候,并没有其他的人在现场,只知道后来何叶已死了,天下第七却仍好端端的活着。
  另一次是用以对付“老字号温家”的好手“七杀一窝蜂”温随亭。
  温随亭是“老字号”的高手,他有七种施毒手法,天下独有,而他的“一窝蜂”淬毒暗器,只要他先发出了,敌手就只有死的份儿,没有挡/避/躲/闪/活命的机会。
  没有。
  完全没有。
  所以天下第七就送他一弩“十九神针”,先把他钉死。
  之后,他就禁止自己再用这救命绝招。
  ——一个人的“秘密武器”,当然越让人摸不透越好。
  让人摸得透,就不成为“秘密”,就越对付不了人,救不了自己。
  就算他当日与“天衣有缝”一战之时,他虽负伤也没用上这“最后一招”。
  而今,他用上了。
  他用来对付戚少商。
  这绝世兵器,一扣机括,首现的是清响、微芒,甚至还有点淡香。
  淡香袅袅浮动。
  他甚至觉得手肘麻了一麻。
  他十分喜爱这种感觉:
  因为他知道此际“几天十地、十九神针”已射了出去。在机簧颤动放射又告松弛的一刹那,牵震了肌筋,那种感觉,就几乎与做爱交欢高潮时射精的快感,竟没什么两样。
  而今他己感觉到“一麻”:
  针已射出!
  ——戚少商一定得没命!
  这时候,他已不理一切后果:
  戚少商既在大庭广众下打倒了他、折侮了他,他就一定得要反击、反挫。
  他一定得杀了威少商,否则,就不能再立足于京师武林,不能再存生于江湖同道之前,不能当他的天下第七人……
  ——就算让黑白二道的汉子都知道他拥有这筒“杀手锏”,他也一定得亮出来杀了眼前强敌再说!
  跌倒了,就得爬起来。
  在那里跌倒,就自那里爬起来。
  谁让他跌倒,他便让那人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他已义无反顾。
  没了退路。
  哀兵不是必胜的。
  ——义愤填膺的事,背水一战的人,是常有的事,但胜利不是悲哀加义愤就可以等同的结果。
  可是哀兵可用。
  ——因为这一股伤愤之力,毕竟还是非同小可、不可轻忽的。
  何况天下第七手上还有那上天人地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
  世事常意外。
  有时候,你专诚去拜访一个人,但扑了个空,在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一个你久别矣十分思念的至交,当真是意外惊喜。
  有的时候,你暗恋着一个人,但一直不敢开口,结果,从朋友口中才得悉,原来她也一直暗恋着你,只不过,在你知晓的时候,她已失望远去了世事常如是。
  不过,这些大抵还算是好事。
  但对天下第七而言,这“意外”绝非好事。
  因为他己算准了自己这“最后一招”一定能使戚少商意外.并且一定能一举击杀戚少商,他才会忍受莫大痛楚,负隅反弹,予戚少商致命一击。
  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
  戚少商并不意外。
  戚少商正等着这一击。
  天下第七打从袖子里发出了“九天十地、十九神针”。
  戚少商的左手空袖也突然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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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儿没有手,却也装上了一口金属长筒。
  这长筒跟天下第七肘部装置那口最大的不同是:
  天下第七的长筒子尖端,携有十九个极细的针孔,以便可以在刹瞬间放射出毒针来。
  戚少商则不同。
  他的长筒没有孔。
  却有个洞。
  这个洞正放发出一股漩涡、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算太弱,也不算太强,是正好把天下第七射出来的飞针,全吸到他那断臂所装置的金属筒子内!
  6.一痒欲泄
  事实上,不但天下第七施放出来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给“吸”了过去,连文雪岸整个人都给“吸”了去。
  因为天下第七的手中仍有那一筒强弩。
  戚少商那只断臂像镶了一块大磁石,而且是对天下第七袖中锐弩特别有“吸引力”,天下第七一招失手,同时也失了足,人也失了控,一直往戚少商处“投”了过去。
  他已不能立椿得住。
  然后,他就乍见一个拳头迫近!
  然后是一片乌黑。
  接着拳头、乌黑全变成了星星。
  他终于听到一种他一见戚少商就怕会听到的声音:
  鼻梁断裂的响声。
  天下第七捂住了脸,蹲了下来,鼻血长流,然而他的右手,仍给戚少商的左手“黏”
  住了,抽不出去,分不开来。
  他终于还是中了拳。
  戚少商终于还是击中了他的鼻梁。
  痛,而且晕。
  天下第七依然强持未倒。
  他先是感觉到轰的一声,只觉鼻梁、眉心、人中那一带痒痒的,有两条虫还是有什么要泄出来似的,他一俯首,鲜血便冲鼻而出,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已负重创。
  但他没有叫、不喊、也未讨饶。
  他知道自己这一回已经彻底的完了:
  戚少商居然完全知道他的绝招,动向和杀手锏!
  他不服气。
  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是不会有人来救他的——蔡京目前也不想与“群龙之首”公开为敌,故也不可能公然派人来救他:何况,蔡京指派他杀戚少商这任务到底是希望他杀死戚少商还是他给戚少商杀了或是让他和戚少商一齐死,他也摸不准、弄不清楚。
  蔡京的意思是谁也弄不明白的。一个人当上他那样的大官,你揣摸他必然是那样的时候,他偏是这样;你以为他势必会这样,他却会那样。——能在朝廷里当红当得久的大官,行事多如是。
  他现在只有指望戚少商有个疏失。一有疏忽,他就可以反击。
  他也只有寄望于“六分半堂”:
  ——毕竟,在对付戚少商这一事件上,他和“六分半堂”的人是同一阵线,他死了,可对“六分半堂”没啥好处,而且在蔡京面前也不好交代。
  这一刹间,给重击受创的他,只剩下了三个最后的希望:
  挣扎/敌手疏忽/六分半堂的江湖同道之义来相救。
  一向惯于眼见对手向他求饶、哀告、垂死挣扎而终于还是死在他手上的天下第七,今天居然也面临这样的困境。
  而且还鼻骨断裂,一脸鼻血,血如泉涌痛入心肺;他的半个身子,仍受控于戚少商。
  “戚楼主,请留下活口!”
  ——“救”他的人终于出现了!?
  可是这既不是狄飞惊说的话,也不是雷纯的声音。
  (准?)
  ——谁会在这关节眼上,甘冒触怒戚少商和“金风细雨楼”的人之危,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出言挺身来“护”他?
  “您是看见了,是他先暗算我的。”
  这是戚少商的声音。
  ——该死的是:戚少商在发话时,一点破绽也不露,更可怕的是,那一把雪白色的剑,不知何时,又到了他手上,而且剑锋正指着他的眉心。
  天下第七已分外深明的感觉到:剑锋的冰冻与沁寒。
  这使得天下第七虽然痛,但不敢动。
  至少不能乱动。
  “我看见了。”说话的人就在下面、街心。
  “我为了自卫而杀他、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确是为自卫而杀他,可是你现在已制住了他,你可以不杀他的,你现在还执意要杀他的话,众目睽睽下,恐难自圆其说。”
  “大捕头,如果我今天放了这个人,你能保证他不能会再四出作恶?你别忘了,这个人可能跟京城里至少十几宗大案有关系。”
  “戚楼主,正是因为他不止跟京里十几宗血案有关,而且还跟其他京城之外的几处大城的大案有关联,而且多是残杀公差、捕役的案子,所以我今天不是要你放过这个人,而是请你把这个人交给我,好让我们料理一下过往的疑案。”
  戚少商沉吟。
  天下第七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这人不是来救他的。
  而是要来办他的。
  这人当然就是无情。
  ——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即时就死在戚少商手里。
  这也是一线希望。
  只听戚少商道:“可是……要这样放了他,我也不太甘心。”
  天下第七的心沉了下去。
  他也紧接着说了一句:“我也不甘心。”
  戚少商道:“哦?我可是公平决战的打败你,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天下第七冷晒道:“因为这决战根本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