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4:02
  “啸”地一声,一颗红丸自他嘴中急打而出!
  这下相距更近,而且骤生变故,晓是严苍茫,也应变未及,只得将头一偏,红丸打中右肩,竟“彭”地爆炸了起来,炸得肩膊血肉模糊一片!
  唐本本哈哈大笑,趁严苍茫吃痛,已逃了开去,严苍茫怒啸一声,声如潮水般排山倒海涌出,他的手乎地暴长三尺,及时“砰”地击中呆得一呆的唐本本胸前!
  唐本本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死活不知。
  严苍茫摇晃了几下,心中恚愤,真是无可言喻:这足他生平第一次放过不杀,却换来这一身重创;他以为唐本本跟他诡异个性相似,故不下杀手,抑不料此人不要脸之至,口中也暗藏火药,以冲液卷于舌底,露出空气即爆的“江南霹露堂”雷震子!他恨自己大意,没有查觉唐本本自交手以来,从头到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上天恢恢,似没有给他任何重新做人的机会;他缕刚想振作,儿子死了,自己又因此受了重伤。
  他怒啸一声,伸手将龙头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插,八尺长杖,被他一插之力,至少入土六尺之深!
  曲凤不还以身体作为武器,烂打狂拼,迫撞桑书云,桑书云虽然日苦战,但意态闲悠,身法如鸿飞冥冥,逝如轻姻,曲凤不还挡他不及,于是十指箕张,扑击桑书云,桑书云每次都施“长空神指”!
  这专破内外家罡气的指风,令曲凤不还走避不迭。
  桑书云毕竟是一帮之主,一方面应战曲凤不还,一方面兼顾八面,瞥见雪峰神尼负伤、严苍茫也吃了蹩,心下警惕起来,却就在此时,桑小娥疾奔了过来,一见桑书云,即哭唤道:“爹爹、辛大叔他……”猛发现桑书云与一肥而痴肿的人剧斗,怕影响分心,当下打住禁声。
  桑书云听得心头一凛,心道:莫非辛深巷出事了!他一面格斗,一面游目四顾,要发现自己的堂主:但缠战甚久,除梅醒非加入了方歌吟、天象、天龙合战大风道人外,一个堂主、旗主都没有出现,知道不妙,他与辛深巷情同手足,心焦如焚,加上桑小娥这般一说,这心都沉了下去。
  曲凤不还厉嘶一声,窥得这个时候,骤然撞向桑小娥!
  桑书云情急之下,连发七指,再身形一掠,挡在桑小娥身前,作势一栏。
  “彭”地一声,曲凤不还撞中桑书云。“嗤嗤嗤嗤嗤嗤嗤”连响,七指风袭中曲凤不还背后。原来桑书云身法奇快,竟越过自己所发的指风,硬受曲凤不还一撞,“咯”地一声,射出了一口血箭。
  惟曲凤不还也身中七指,全身一阵抽搐,返身就逃,桑小娥悲叫道:“爹……”这时两名敌人掩杀过来,桑小娥攸地出指,伤了一人,另一人即刻身退,桑书云却已能开口说话了:“我不打紧。”
  桑小娥心头一宽。桑书云郎问道:“辛堂主怎么了?”
  只听一个声音道:“帮主保重,小人没事,帮主保重。”桑书云转头一看,只见辛深巷残臂断足,在两名长空帮高手挟持之下,走了过来,桑书云心头欲忭,但见辛深巷如此下场,不禁全身一震,失声道:“你,你……”
  辛深巷挣脱两人扶持,想要踏地,却“卜”地扑倒,桑书云慌忙扶起,辛深巷声泪俱下,抽噎而道:“小人来迟,累帮主……”
  桑书云伸手替辛深巷抹泪痕,叹道:“快莫如此说。你是我兄弟,今日你这个儿模样,是我桑书云欠你的,一生一世也还不清……”
  辛深巷道:“我这条命本就是帮主的,只要帮主觉得我头脑还有用处,无肢无臂,又算得了什么!”桑书云一翘姆指,喝道:“好,好汉!”
  忽听“呜”地一声,原来是桑小娥哭了。桑、辛二人,英名所以,却是桑小娥听二人对话,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六字,有多少悲苦辛酸,有多少曲折忧伤,一时不知何从说来,何止历炼,想到义薄云天的爹爹,为主尽忠的辛大叔,还有为了一纸“被困七寒谷”,间关万里,将仅存十数日生命虚掷于战征的方歌吟,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断线的珍珠,叙叙落下。
  那边十五名黑衣高手,苦拼之下,敌人越涌越多,又给车占风劈死一人,车占风掀开脸纱一看,自语道:是“铁脸金刚”陆一龙,没错,就是那二十人!”这时忽听唐本本厉声叫道:“你聋我聋,像二条虫、天罗地网,结阵杀光!”
  第十二章死拚七寒谷
  唐本本嚷了那一声,已上气不接下气,他被严苍茫一掌击伤,伤得只比严苍茫重而不轻。但他呼了这一声,那些“天罗坛”的人,都纷纷布起阵式来,张开红网,守在谷后退处。
  那边战团中,大风道人以一敌四,方歌吟、天象、天龙、梅醒非,他所捱天象一击在先,但“幽冥血奴”的武功,是何等凄厉,只见他一手发紫,一掌充血,每一掌打出来,都腥臭一片!
  四人初时苦战?还不觉怎么,但时间一长,便觉腥风扑来,渐渐胸口气闷腻烦,浑浑欲吐。天龙内力本强?但因受伤在先,所以第一个支持不来,心烦气燥,第二个是梅醒非,他轻功可说是“体迅飞枭、飘忽若神”,但对大风道人蒙蒙血雨般的“化血奇功”,也渐渐慢了下来。
  方歌吟他负了内伤,而且与雪峰神尼十天象、严苍茫、天龙、廿六罗汉大阵、铁骨道人的前伤未愈,一经久战,伤口迸裂,手中金虹剑,也慢了下来。
  真正与大风道人正面相搏的,是天象大师。天象一身功力,像用不尽、耗不完似的,滚滚而巨,源源而出,因恨极大风道人,耻于跟这人齐名近三十年,当下每一招击出,都尽全力施为,雪般的白花花长胡子,根根似戟,倒竖而起。
  大风道人心里暗下盘算,若自己武功仅止于当年:而未曾学得萧萧天秘功,这番遇这鲜龙活跳的天象,只怕早已一败涂地。当下他大袍飞卷,左足踢梅醒非,右脚蹦天龙,大袖一甩,罩向方歌吟。
  方歌吟只觉腥风扑脸,呼息为之一窒,他不加思考,一招“玉石俱焚”。就递了过去。
  大风道人知道这招厉害,足踝一钩,将梅醒非绊跌向方歌吟的剑锋来。
  方歌吟大吃一惊,如自己此剑一出,难有活命,当下心念疾转,全力收剑,因收力过猛,“碰”地一声,剑锷倒撞自己肋部,跌出七八步。
  同时间,天龙也被大风一脚扫中,扑跌出去。大风另一只手掌,和天象对了一掌。
  大风道人的阴柔掌力,加上“幽冥血奴”不边际的幻异掌力,跟天象大师的刚正元气,对上一掌后,微微一分,又对上一掌,再稍微一开,再对上一掌,如此一连对击了十七八掌,两人一个脸色发紫,一个胡子直竖,待方歌吟再和身扑来时,天象已猛吐了一口血!
  好个天象,他一口血,连足了真气,向大风道人迎脸射去!
  大风道人走避不及,“呛”然抽剑,武当“苍木龙纹古剑”刺中了天象,就在同时,他的脸上也被打了一蓬血。
  大风道人只觉脸上热辣辣一阵痛,虽已通功于脸上,但双目仍因刺痛而睁不开来,这是他成名以来,从未有过的挫败。
  其实以当前形势而论,大风道长所受的伤,仅极轻微,对方天龙已丧失战力,梅醒非、方歌吟都无能为力,剩下强敌惟有天象一人,但天象已然重伤,他若乘胜追击,至少可除去这几人,但他双目不能视物,慌乱之下,立生退意!
  他长啸一声,作势攻击,闪身往记忆中的谷后方向闪去!
  他不长啸犹可,长啸之际,恰好掩没了“瀚海青凤”旷湘霞的掌风!
  旷湘霞也是用“大漠仙掌”。“大漠仙掌”极炙极热,且出掌“四无”,即“无影、无风、无声、无息”,这一掌拍来,看似轻飘飘,其实蕴含大力巨能,似龙卷风一般,在静中生天地般不可当的巨力。
  若大风听风辨影,以他深厚内力,除非车占风亲自出掌,否则还瞒不过他,但他长啸一声,便丝毫听不到这一掌拍来了!
  “拍”这一掌打在大风道人后心,大风道人飞出,半空扳住一棵楠木,只见树叶纷纷落下,一棵荼郁翠树,顿愤枯枝!
  大风身形,一沉再起,仍飘然而去。
  旷湘霞见大风道人如此深厚内力,也不禁心下栗栗,她恨大风卑鄙无耻,藉要挟爱女车莹莹以突围,她生性豁达,也不避嫌,什么“明人不作暗事”,对她来说,都是多说的。她见光明正大、志诚君子,便单打独斗,绝不施加暗手,若对到无耻之徒,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今她暗算了大风道人一掌,见对方居然挺了过来,心下佩服,扬声道:“记住,打你的人是“大漠派”旷湘霞,别找错了人报仇!”
  天象一退强敌,即赶过去探看雪峰神尼伤势,雪峰神尼摇首笑道:“我不碍事。”
  这时群豪攻势愈来愈猛,十四名黑衣高手中,又被杀了一个。眼见如缺堤之水,涌了过来;大风道人、曲凤不还、燕行凶、唐本本,四人身形展动,都往谷后退去,桑书云等心中俱忖:如此元凶大恶,此刻不除,留有后患,绝不能放虎归山,于是长吓一声,严苍茫、雪峰神尼、天象、方歌吟、桑书云,均负伤追击。车占风见“二正二奇”另外加个方歌吟不知算不算得上“正”还是“奇”的,都追数了过去,唯恐有失,也和身掠来。
  唐本本嘶孽喝道:“天罗地网,上!”
  这是他第三次对“天罗坛”发出命令,只见一阵急而快的移动,天罗坛门徒涌出近百人,团团包围桑书云等人,人都张开红网,三十六张大网,交结于上,三十三张小网,结合于地,天罗地网大阵原在唐本本第一次喊话时已布署,而今一经发作,真是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