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卫何早    更新:2021-12-03 11:27
  最郁闷的不是有高潮,而是你都高潮了,居然不合生活的意。
  舒兰已痛得麻木,下床披衣,不愿再想。难道还会有更糟的么?已经把人逼到绝境,再逼一步,又如何?不知道,全看命运的意思,它让你活,你就得活,不管活成什么样,你得听它的。让你死你就得死得老老实实,甭管世上多少眷恋不舍,牵牵挂挂,只添断肠。
  “任天,我怕是活不下去了……”舒兰喃喃自语。骤然,一丝呼唤飘来,似乎喊着她的名字,无根无影,像蒸发入空气的一缕烟气。连幻觉也这么凑巧,舒兰苦笑,摸着被打的一边脸颊,这下吴德算是造福于她,一巴掌,打出了毛病,也打出了幻听,真好,听着天哥叫我的名字,真好。
  只是你是否知道我的牵挂,是否如我一般,不舍于你,不肯轻言离世。一切挣扎,只为重见天日,于你共渡残生。
  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 25 章
  话说吴德找小老婆泻完火,美美地睡上一觉,已是天光大亮。美好的早晨,做点儿什么好呢?他决定去看看任天。
  任天还是老样子,呈扁鱼状摊在墙边,吴德原以为他在熟睡,一靠近,对方眼睛骤然睁开:“早。”
  “你也不迟。”吴德差点被将了一军。
  动了动身子,还是那样,力气被疼痛取代,任天苦笑,摸了摸被吴德摔伤的脑门,上面的血痂已是深褐色,这家伙,下手比自己还狠,真不愧是无德。任天已经在想但凡脱离牢笼,怎么处置这个斯文败类。
  “舒兰很好,也很高兴,终于跟着我,比你强百倍。”吴德微笑:“我出来前,她还感激涕零呢。”
  自己老婆被人强占,是个人都要愤怒,任天从昨晚开始就已出离愤怒,当下淡淡地:“从前我对官府走狗无恶不作,从不相信一报还一报,于是今天坐在这里。你也该相信,不是危言耸听,是对你真的有好处。”
  吴德微微仰首,甚是惆怅:“当我还是个白痴少年的时候,我也很信这一套。”
  讽刺不成,反而被讽,任天决定换个话题:“舒兰就在隔壁。”
  吴德一惊,不想问你怎么知道,眼神却露了出来。他不该知道的啊,谁告诉他的?不会有人告诉他,也不会是他猜的,按照常理,应该做梦也想不到。
  我听见她在叫我,任天证实了想法,心里笑啊,笑开了花。我听见她在叫我,一声声地,从昨晚开始,持续到方才,墙壁很厚,绝不是漏声,感觉上,却近在咫尺,活脱脱地在我面前,流着清泪,诉说着无依。
  “那么,我们谈谈行刑当日的行程。”吴德趁热打铁,只要他答应,那么娶亲那天自己的出丑,那要了他一块头皮的一刀,所有的耻辱,都可以抹去。人就是这么奇怪,别人比自己倒霉,自己再不幸,也觉得是种安慰。
  任天冷冷地:“看不出你这么心急。”
  “所以说不要得罪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却最在乎时间,恨不能现炒现卖。”吴德施施然在他面前踱步,十足的胜利者姿态。
  任天耸肩:“老子宁愿得罪小人,快有快的好处。有千年做贼没千年防贼。”
  “你真没读过书?”吴德纳闷,这斯真是土匪?怎么我一饱读诗书之士说不过他?
  “老子认字,字不认我。”任天哼哼,老子的土匪血统是很纯正的!
  另一边,舒兰刚喂完小天,眼看着他被人抱走,呆坐在床上,空虚与哀伤的双重功效摧残着她的身心,让人不禁有: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这样下去,我将如何自处?何去何从的想法。当然这是没必要的,是伤春悲秋的,是吃饱了撑的。多少人过的还不如自己,也没有轻言自尽,突然脆弱的舒兰又突然之间坚强了——我该相信天哥,他那么有本事,不会任由命运摆布,他会挂着那招牌式的大笑,击败一切阻挡他的蓬头小鬼,取得伟大的胜利!
  “喂喂,你们看,她就是舒兰!”窗外忽而飘进女人的说话声,率直中透着英气。
  “哦哦,就是她?风云人物啦。”另一个声音,辛辣中带着野气。
  “呼呼,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我还以为三头六臂呢。”平缓的语调,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很随和。
  舒兰吓坏了,从哪冒出三个陌生人?窗子半开,露出条缝,她们就从缝儿往里看,不时发出感叹。舒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不知是敌是友,呃……这个地方,大概也不存在友了,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舒兰放下帐子,缩进床里。
  “几位夫人请速离开,大人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守卫熟悉的声音。
  “咦?我们看一看怎么了?又不少了你的肉!”三个女人显然不太高兴,七嘴八舌,和守卫吵了起来。
  她们是吴德的夫人?她们怎么知道我?舒兰想了想,除了吴德向她们炫耀战绩,也没第二种途径。黑龙山出事之前回的那趟家,就是因为被人参观,反感非常,才提前回去,这次又被人当熊猫,舒兰简直怒了。你们看我,不就不能看你们?评头论足也要相互的好不好?!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邪火,一把掀开帘子,跳下床,鞋也没穿,推开窗子就冲外边辩论的几人吼道:“吵什么吵,有种进来,老娘让你们看个够!不敢进来就哪凉快哪待着,有多远滚多远!”
  争执的三女一男愣住,齐刷刷望向这边,舒兰冷哼一声,挺了挺胸,冷冷打量三个女人。个子最小的一个站在最前,藕色衣裳,嗓门最大,英气逼人:“哈,这不是找乐么?我不敢进来?”
  “呦,还没老娘不敢进的地儿,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这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甚是尖酸辛辣,白衣胜雪,抱臂而立。
  这一位颇丰盈,一身红衣,光是神态就让人看着舒服,五官更是精致而大气,偏又句句温柔随和,一个劲冲着她笑:“小妹妹,看你小,我真不忍心说狠话。”
  舒兰没有一下面对三个女人的经验,有点头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三个女人一齐笑了,异口同声:“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舒兰沉不住气,小脸气得通红。
  正僵持,吴德从隔壁出来,见了这阵势,阴沉沉地道:“都在这里干什么?”
  “玩。”藕色衣裳的女人眼珠子一转,不待他反应,拉着那两个一溜烟地走了。
  吴德也没追究,吩咐守卫把窗子封死,不准露一条缝,看都不看舒兰,进屋坐下,皱着眉沉思。舒兰自是恨他到骨髓里,耳边响起钉窗子的声音,肚里又把刚才那三个女人骂了一通,桌旁还有几个圆凳,可她不想和他共坐一个式样的凳子,于是气鼓鼓地去床边坐下。
  “我们在与任天商讨的过程中,遇到一点麻烦。”许久,吴德慢条斯理地:“我想你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舒兰还没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事实上,自从没吴德擒获,她已经不相信自己有好运了,或者说自己在那一刹那,变成了运气绝缘体:“我最没用,谁的忙也帮不上。”
  吴德索性直说,因为不相信她的智商,万一绕啊绕,连他自己也找不着路了那才可笑:“他死定了,最轻斩首,最重凌迟。”
  “……”舒兰骤然别过头,不让任何人看见突然绝提的泪水。没有悲伤,不是悲伤,绝不悲伤,他会逃出去的,他会没事,他不会死,他也会救她,他们一起逃出生天,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不是自欺欺人,绝不是!
  吴德淡淡地:“怎么着不是死?你那奸夫脑子太轴。你去,好好劝劝他,别跟官府对着干,让他想想你,想想儿子。”
  “趁火打劫,你无耻!”舒兰最不能容忍别人随意评价儿子,其次是看扁她的老公,闻言直跳起来:“他永远都是打不败的,永远!你再怎么折腾都是小丑,在他马前体如筛糠,拼命讨好求饶的小丑!”
  吴德想都不想就一拳挥出,正中舒兰下颌,女人轻盈的身子羽毛般飞出,斜落在地。该死的,居然敢提那件事,此生最引以为耻的事。这女人活腻了,很显然,她想和任天一起死。吴德冷笑,他偏不成全她。她已嫁给自己,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他因娶她丑态百出,这笔账她不还完,休想解脱。
  嘴里是腥味,鼻端也是,脸早木了,钝痛,一阵一阵,越来越热的痛,半边脸仿佛烧了起来。嘴不能动,一张就疼得钻心,活动一下舌头也是艰难无比。手摸上去,收回来时已变成红色。头里一群苍蝇,嗡嗡乱飞,给人强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已不存在于世间。
  从小到大,没人这么打过她,暴力是个无比陌生的词。别说出阁前,就是跟了任天,他也没下过这么重的手,最多不过是当着众人“摸”了她一下,比蚊子还轻。别想以前了,想想现在吧,想想眼下,如何在吴德这人渣手下生存下去,保住大天和小天的命。确实不能再沉浸在往事中了,无论多么甜蜜美好。
  道理往往都是简单的,所以有个词叫知易行难。一想到刚才那下重袭,舒兰的克制经不住悲伤的冲击,还是绝提了,一脆弱,便不争气地干起了老本行——哭。
  吴德比任天能忍得多,他竟然无视哀伤欲绝的哭声,自顾自道:“说来可笑,他至今不信你在我手上。”
  “不去,劝他折腰,我宁愿不和他见面!”舒兰梨花带雨,咬碎银牙。
  “不去也行,不过就是证明你们的处境。”吴德看着舒兰,笑道:“你孩子挺可爱的,如果没了一只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活泼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