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汤姆·拉奇纳    更新:2021-12-03 10:20
  “怀亚特今天开始上钢琴课了。”
  “又来了吗?”
  “他说他永远不弹钢琴,说他看不上,是女孩子玩的。”
  “琼莉,我们正在谈论意大利的事。”
  “是我换了话题。”
  “我注意到了,有原因吗?”
  “准确地说,我不想谈论的不是意大利。”
  “那么准确地说,你不想谈论的是什么呢?”
  “那些巧合,只要有我和摄像机在附近时,就发生这些事。”
  “为了这个,康妮·宗就是放弃莫里大奖也愿意!”爱丽西娅说,“你应当感到自豪。”
  “对我所做的事,我的确感到自豪。但是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她闭上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爱丽西娅穷追不舍。“不,你还没说完呢,你讲话不能说一半留一半的,你什么意思嘛!”
  “没什么。”
  “还想谈论你儿子的钢琴课,是这样吗?”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关于帕梅拉·哈里曼的传闻?她如何策划重新装修驻巴黎使馆大楼的事?”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口果有人——”她的声音沙哑了。她欲言又止,结果只说了一句。“我有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这样。”
  爱丽西娅粲然一笑,啜了口酒。“各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都能得到,你毛骨悚然的感觉所带来的收视率给了我最大的满足。”
  “爱丽西娅,里乔是被毒死的。我认为毒死他不是为了除掉他,而是为了给我提供一个重大报道的机会。”
  爱丽西娅惊得目瞪口呆。
  “对。史蒂文认为某个疯子正在四处活动,为我安排新闻。”
  “亲爱的,”爱丽西娅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疲劳过度了。
  “我知道,我知道。”
  “也许你需要上上钢琴课,有镇定作用。”
  琼莉试图把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抛到脑后,让它进入潜意识,但是史蒂文不让她这么干。他弄到了关于红衣主教里乔之死的所有录像带,但无论从哪个画面上都找不到和那两枚戒指一样的戒指。他觉得难以置信,干这件事的人居然能进入梵蒂冈。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史蒂文和琼莉有理由确信,这起事件和她无关。
  但是他们井没有因此而觉得坦然。
  第二天,爱丽西娅递给琼莉一只信封。
  “这是什么?”
  “录像带,梵蒂冈来的。”
  “我想我都有了。”
  “我在编辑带子时发现的,有你没见过的东西,我也没见过,我想你会——呃,我想它也许能有用。”
  琼莉点点头。“谢谢,爱丽西娅。”
  “只是想帮你排除这个念头。”
  那天晚上史蒂文进入他那间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他潜心研究着那盘新拿到的关于梵蒂冈事件的录像带。他一帧一帧地把画面放大,就像他研究有关菲律宾事件、圣克拉拉事件和其他所有事件的带子时一样。凌晨三点十八分,他找到了他认为很重大的发现:现场有一位年轻教士手上戴了一枚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结婚戒指。
  史蒂文不太有把握,因此他决定先不告诉琼莉,没必要再让她担心。
  但在内心深处,他肯定这些手是一样的。
  他希望它们并不一样。
  因为这将意味着他的猜疑是正确的。
  第十章
  第二天清晨五点,琼莉就匆匆出了门,去报道波托马克河上一起令人震惊的游艇翻沉事件。两位国会议员和他们的夫人昨天晚上还在游艇上开晚会,然而媒体至今也没有提及他们。这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新闻,是琼莉非常感兴趣的。到了下午,整个件事已经水落石出——四名乘客在几个小时前下了船,一名喝得醉醺醺的船员把船开出去,到他的伙伴面前去炫耀,结果发生了灾难性的结局。琼莉很能干,使这个事件在短时间里成了热门话题。
  下午六点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发现在家里的不是史蒂文,而是海伦。“他争取飞一次罗马,可没人及时通知他得到批准,所以他急急忙忙就走了。”
  “罗马。”琼莉说这话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海伦笑着说:“他原以为他明天飞阿尔伯克基呢。”
  正说到这儿,怀亚特走进来。“阿尔伯克基是什么东西?”
  “一座城市。”琼莉说道,怀亚特走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在新墨西哥。”
  “听起来很有趣。”
  怀亚特思索着。“我们以后能去那儿吗?”
  “可以,等我退休。”琼莉说着,端起海伦刚为她倒的一杯咖啡。“可能比任何人想的还要来得快。”
  海伦两臂交叉放在围裙上方。“出什么事儿啦?”她像母亲一样语气强烈地问道,“你最近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琼莉耸耸肩。“说对了,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什么人了,是个记者,还是个傀儡。”
  琼莉与海伦及孩子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把怀亚特送到街那头去上钢琴课。海伦和她们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回到隔壁她自己的公寓。琼莉正和萨拉一起做填字游戏的时候,爱丽西娅打电话来,问她是否有兴趣做一篇关于贾雷德·塔克的报道。这是她四处游说、争取了很长时间的活儿,所以爱丽西娅打来电话使她感到惊喜。
  几年前,琼莉在西雅图为有线新闻网工作时曾见过贾雷德·塔克。他是个作家,写了一本《众神显灵》,在大西洋两岸一时间众说纷纭。当时才二十岁的他就已经成为人们谈论的对象,因为他为一个名叫“臭玫瑰”的乐队写了一些有争议的、令人不安的情歌。尽管大多数评论家认为这个乐队确实太臭,塔克本人却由于他的诗才、他的歌声和他唱歌时所带的激情而得到狂热的好评。乐队散伙后,他搬到纽约市,和帕蒂·史密斯合作演唱了一段时间,后来和康特妮·拉芙同居。但是随着康特妮在电影事业上的发展,他们的关系逐渐疏远。他具有同《滚石》杂志创办人兼总编辑詹恩·温纳类似的经历,似乎也体验到温纳几年前就体验到的“众神显灵”,因为他到了巴黎,就过起年轻颓废流浪有的生活。就像当年格特鲁德·斯泰因①和她的情人艾丽斯·B.托克拉斯一样,塔克和他的新情人——一个装潢师,也是他的心上人——很有男人味的阿兰·克里斯托夫一起创办了一个格特鲁德·斯泰因式的沙龙。
  ①格特鲁德·斯泰因是美国先锋派女作家,二十年代侨居巴黎,与其胞弟以及艾丽斯·B.托克拉斯住在一起。她的《艾丽斯·B.托克拉斯自传》实际上是她自己的自传。许多年轻作家如海明威等都投奔她的门下,使她成为“迷惘的一代”的领袖人物。
  琼莉对贾雷德·塔克感兴趣有其明显的理由,但是她想采访塔克还有另外一个动机:他已经成为法国同性恋权利运动的领袖,在法国他的名字已成为这个运动的同义词。最近,继比利时一对夫妇被控谋杀四名法国小男孩一案之后,他领导了反对儿童色情文学的斗争。琼莉急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贾雷德·塔克——一个平生大部分时间流连在“重金属音乐运动”边缘的标准男性音乐家,三十多岁时还成为一名同性恋者——在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国度里领导着争取平等的事业。
  琼莉觉得现在是深入探索一个复杂的、有争议的灵魂的好机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生命的转变?他为何如此狂热?他为什么认为全世界的同性恋都承认自己的方向是一种“道德需要”?他是否觉得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同性恋者,却向世人和他自己隐瞒了这个事实,直到他不能再容忍下去了?琼莉对性别政治知之甚少,从未真正研究过一个曾是标准男性、现在却是一个同性恋者的精神领域,她很想亲自找到答案,渴求知识的激情是她最好的动力;她知道这将是一篇轰动一时的报道。她告诉爱丽西娅她想作一次关于他的报道。
  “唔……我没看过那本书,但是它确实集中描写了很多人。我同意你的意见,他会成为一个热门话题。”这是爱丽西娅曾经说过的话,而且她总是一副精明的制片人的口吻。
  但是巴尼不同意。
  “‘绝对不行。’”爱丽西娅把巴尼的原话告诉了琼莉。“他看了即将播出的节目单后,特意打电话来枪毙这个片子。”
  “为什么?”
  “他说争议太大。”
  “所以才应该播嘛。”
  “也许他有自己的道德极限。”爱丽西娅提示说。
  琼莉说:“你是不是开玩笑?为了收视率,他会把自己的娘给卖了。”
  “另外再把自己的爹给搭上。”但是爱丽西娅已经知道琼莉准备干了。“你不在乎,对吗?不管怎样,你都准备干了?”
  “我想和这个人谈谈!我记得塔克很可爱,聪明得跟他这个年龄不相称,好像所有的聪明才智都在他身体里集聚着,但又不知如何发泄——”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现在一定要喷发了。”
  爱丽西娅警告说:“我会为这事惹上麻烦的。”
  “好了,我们冒一次险吧。”
  “他可能拒绝播放这个片子。”
  “看完之后,他就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她动身去巴黎之前,巴尼就得到了风声,他大发雷霆。“你不能在那个同性恋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顽固的?你的每个部门都有同性恋在为你工作,有些人说你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