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作者:古龙    更新:2021-12-03 09:41
  当然还要找,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找,就算找上天堂、找下地狱、找上刀山、找人油锅,也一样要去找。
  可是往哪里去找呢?
  可是又怎能不找呢?
  就好像月宫中的吴刚在砍那棵永远砍不倒的桂树一样,虽然明知砍不倒,也要砍下去,直到砍倒为止。
  砍得倒吗?
  ——砍不倒的树,找不到的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呢?
  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她的亲人,或是……朋友,为什么会那么急着要找到她呢?
  她是个要来杀他,要来报仇的人,就算找到了她,将她救了回来,又能怎么样?
  等她伤好了,等她有了机会,然后一刀杀了他?
  苍穹里已升起了昨夜的星辰。
  从傅红雪现在站着的地方看过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山中的小木屋。
  在昨天以前,小木屋中还充满温馨,然而现在呢?
  找了一天,傅红雪实在已很累了,他也实在没有地方去,不得不回到了小木屋。
  最主要的是,他希望风铃能自己脱困,而跑回了小木屋。
  可能吗?
  傅红雪不禁苦笑了,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的笑容刚从嘴角漾出时,他忽然发现小木屋中有灯光透出。
  他记得很清楚,白天走的时候,根本没有点灯,现在为什么会灯光透出呢?
  是不是风铃已脱困回来了?
  傅红雪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距离小木屋还有十几丈时,就听见了木屋里传出的声音。
  一种无论谁只要听见过一次就永远难以忘记的声音。
  一种混合着哭、笑、喘息、呻吟的声音,充满了邪恶与激情。
  一种就算是最冷静的人听见也会忍不住要血脉贪张的声音。
  傅红雪又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
  门一开,他的心立刻沉下去,怒火却冲上了头顶。
  ——这简朴的小木屋,已经变成了地狱。
  四
  人间地狱。
  风铃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叮当兄弟一个野兽般的按住了她的身子,一个躺在她的身上,扼开她的嘴,将满满一杯酒往她嘴里灌。
  鲜血般的酒汁,流遍了她洁白无瑕的胴体。
  野兽般的叮哨兄弟看见傅红雪时,傅红雪已弩箭般的窜过去,漆黑如死亡的刀己挥出。
  这是绝对致命的一击,愤怒使得傅红雪使出了全力,直到叮哈兄弟忽然像只空麻袋般倒下去时,他的愤怒犹未平息。
  叮哨兄弟一人早已气绝,一人却挣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傅红雪挤出了一丝很难看的笑容,然后用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说道:“你会后悔的!”
  后悔?
  后悔什么?
  傅红雪这一生从不后悔。
  他用力地将叮当兄弟抛出去,用力地关上了门。
  木门是关着的,窗子却是开着的,因为屋子里充满了酒气。
  不是“烧刀子”那种辛辣的气味,却有点像是胭脂的味道。
  风铃还是躺在那张铺着兽皮的木床上,她是赤裸的。
  也整个人都已完全虚脱,眼自上翻,嘴里流着白沫,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颤抖,缎子般光滑柔软的皮肤每一寸都起了颤栗。
  她不是翠浓,不是傅红雪的女人,也不是他的朋友,她是来报仇的人。
  可是看见她这样子,傅红雪的心也同样在刺痛。
  在这一瞬间,他忘了她是女人,忘了她是赤裸的。
  在这一瞬间,在傅红雪的心目中,她只不过是个受尽摧残折磨的可怜人。
  一盆水,一条毛巾。
  傅红雪用毛巾温水,轻拭她的脸,轻拭她的嘴角的白沫,轻拭她眼尾的泪痕。
  就在这时候,她喉咙里忽然发出种奇异而销魂的呻吟,她的身子也开始扭动,纤细的腰在扭动,修长结实的腿也开始扭动。
  ——能忍受这种扭动的男人绝对不多,幸好傅红雪是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尽量不去看她,他准备找样东西盖住她的身子时,她忽然伸出了手,将傅红雪紧紧地抱住。
  她抱得好紧,就像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抱住了一块浮木。
  傅红雪不忍用力去推她,却又不能不推开她。
  他伸手去推,却又立刻缩回了手。
  ——如果你也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推过一个女人,那么你就会知道他为什么要缩回手了。
  因为女人身上不能被男人推的地方虽然不多,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去推的一定是这种地方。
  风铃的身于是滚烫,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她的呼吸中也带着那种像胭脂的酒气,一口口呼吸都传入了傅红雪的呼吸里。
  傅红雪忽然明白了。
  明白那野兽般的叮当兄弟为什么要用这种酒来灌她了。
  ——那是催情的酒。
  可惜就在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也同样被迷醉了。
  他的身体已经忽然起了种任何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变化。
  他的理智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