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海宴    更新:2021-12-03 05:29
  夏冬停了停脚步,“恕我京中还有事务,不能相陪了。”
  “夏大人请便。”情境转换,梅长苏自然而然又换回了称呼,“内监被杀这个案子确实难查,大人辛苦之余,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夏冬的目光攸地扫了过来,利如刀锋,“苏先生此话何意?”
  “怎么?这个案子没有交给悬镜司么?”
  夏冬脸色更冷了一些。此案明面上是由禁军统领府在查,她奉的是密旨参与。不过既然已经开始调查了,被人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这个苏哲,他也知道的太早了一点。
  “这的确算是一件奇诡的案子,也许悬镜司以后会有兴趣吧。”夏冬虚虚地应对着,既不明言,话也没有说死,接着又套问了一句,“不过凶手杀人如此干净,定是江湖高手,苏先生可有什么高见?”
  “江湖能人异士甚多,连琅琊阁每年都要不停地更新榜单,我怎敢妄言?再说论起对江湖人物的了解,悬镜司又何尝逊于江左盟?目前有什么高手停留在京城,只怕夏大人比我还要更加清楚吧?”
  夏冬冰霜般的眼波微微流转,眸色甚是戒备。悬镜使身为皇帝心腹,自然必须不涉党争,不显偏倚。这苏哲目前差不多已算是誉王阵营里的人了,再与他交谈时,实在不能不更加小心谨慎。
  梅长苏唇角含笑,将目光慢慢移开。夏冬此时的想法,他当然知道。放眼整个京城,除了那些明白他真实目的的人以外,其他的人在知道他已卷入党争之后,态度上或多或少都有变化,哪怕是言豫津和谢弼也不例外。若论始终如一赤诚待他的,竟只有一个萧景睿而已。
  在别人眼里,他首先是麒麟才子苏哲。而在萧景睿的眼中,他却自始至终都只是梅长苏。
  无论他露出多少峥嵘,无论他翻弄出多少风云,那年轻人与他相交为友的初衷,竟是从未曾有丝毫的改变。
  萧景睿一直在用平和忧伤却又绝不超然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党争。他并不认为父亲的选择错了,也不认为苏兄的立场不对,他只是对这两人不能站在一起的现实感到难过,却又并不因此就放弃自己与梅长苏之间的友情。他坚持着一贯坦诚不疑的态度,梅长苏问他什么,他都据实而答,从来没有去深思“苏兄这么问的用意和目的”。此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包括这次生日贺宴的预邀,梅长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年轻人亮堂堂的心思:你是我的朋友,只要你愿意来,我定能护你周全。
  萧景睿并不想反抗父亲,也不想改变梅长苏,他只想用他自己的方式,交他自己的朋友。
  霁月清风,不外如是。可惜可怜这样的人,竟生长到了谢府。
  梅长苏摇头轻叹,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命运的车轮已辘辘驶近,再怎么多想已是无益,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重新扭转时间的因果。
  对于他的感慨和沉默,此时的夏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远远地落到了环绕山脚的土道另一端,口中轻轻地“咦”了一声。
  梅长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不禁挑高了双眉。只见临近山底的密林深处,陆陆续续跳出了大约近百名的官兵,有的手执长刀,有的握着带尖刺的勾枪,还有人背着整卷的绳索。从他们沾满雪水和泥浆的长靴与脏污的下裳可以看出,这群人大概已在密林中穿梭了有一阵子了。
  “找到没有?”一个身形高壮魁伟,从服饰上看应是百夫长的士官随后也跳了出来,声音洪亮,吼出来似有回音。
  “没有……”
  “什么都没看见……”
  下属们纷纷答着,大家的神情都很失望。
  “不是有山民报说在这里看见过吗?妈的!又扑空了!”百夫长气呼呼地骂了一句,抬起头,视线无意中转到梅、夏两人的方向,不由愣住。
  梅长苏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向他点头示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意无意都能遇到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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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山雨欲来 第七十四章 上元夜
  身为某朝粉丝,俺最近看了几集某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然后被雷到了……目前郁闷中,严重影响写作情绪……虽然本文写的是复仇和权争,但在本质上,俺还是最向往那些清明开放、大气磅礴的历史时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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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苏先生认识的人吗?”夏冬看了看梅长苏的表情,问道。
  “不算是认识吧,只是见过。那是靖王府的人,虽然我只登门拜访过靖王爷一次,但却对这位仁兄有些印象。”
  夏冬略略感到有些讶异,“一个百夫长,居然会给苏先生留下印象,想来应该有些过人之处吧?”
  梅长苏点点头,“不知他的过人之处,现在改好一点没有……”
  这话听着奇怪,夏冬挑了挑眉正想再问,那百夫长已经蹬蹬蹬大踏步走了过来,没有理会梅长苏,只是向夏冬抱拳施了一礼,道:“在下靖郡王麾下百夫长戚猛,请问夏大人可是从山上下来的?”
  夏冬打量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不错。”
  “两位在山上时,可曾见过什么怪兽?”
  “怪兽?”夏冬皱了皱眉,“这里可是京都辖区,怎么会有怪兽?”
  “有,是只长着褐毛的怪兽,搅扰得山民不宁,我们才奉命来围捕。”
  梅长苏插言问道:“我记得你们也行动了有一阵子了吧,怎么还没有捉到?”
  戚猛本是四品参将,可血战得来的军衔却因为梅长苏几句冷言便被降成了百夫长,要说心里对他没有疙瘩那是假的,不过靖王府中也颇有慧眼明达之士,那日他挨了军棍后,至少有三个人过来解劝,将道理讲得丝丝分明,让他甚觉理亏汗颜。此时再见到梅长苏,尽管心里仍有些不舒服,不愿意主动理他,但他既然开口相问,也没有甩脸子不答的道理。
  “东郊山多林密,那怪兽又极是狡猾,我们总不能日日守在这里,只是山民有报才来一趟,但每次来却连影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那些山民是不是看错了……。”
  梅长苏展目看了看四野,想到这东郊山势连绵,范围极广,想要有针对性地捉一只兽类,只怕确如大海捞针,难怪总是劳而无功。
  “这里的山民报案,不是该京兆尹衙门管的吗?”夏冬又问道。
  “那怪兽厉害着呢,京兆衙门的捕快们围过一次,五十个人伤了一半,最终也没捉住。高府尹没了办法,才求到我们王爷面前。这种干了也没什么大功劳的闲事,也只有我们王爷肯管。”
  夏冬心里明白这个百夫长所言不虚,但她与靖王素有心结,不愿多加评论,哼了一声,转向梅长苏:“我这就回城了。改日再会。”
  “夏大人慢走。”梅长苏欠身为礼,一直目送夏冬去茶寮旁取了寄放的坐骑,扬鞭催马去后,方徐徐回身,看了戚猛一眼。
  “干什么?”戚猛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脑子飞快地转着,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哪句话说错。
  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梅长苏不禁破颐一笑,“不错不错,几日不见你,学会自我反省了。看来靖王殿下确实有调教部属。你刚才那番话在夏冬面前说没什么不妥,只是以后能不说就不说罢。靖王殿下现在要多做事少说话,这个道理他都明白,你们当手下的就更应该明白。”
  梅长苏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并非靖王身边的谋臣,与戚猛又多少有些梁子,按道理讲是没有半点资格来教训人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素淡文弱地立在那里,却别有一种服人的气势,令戚猛不知不觉间竟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时黎纲已命人将马车赶了过来,放下脚凳,搀扶梅长苏登车。就在马车即将启动之时,梅长苏突然掀起车帘,象是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半个身子,对戚猛:“你向山民打听一下那怪兽喜欢吃什么,设个陷阱引它好了。”
  戚猛一怔之下还未反应,车帘又再次放下,马车夫鞭稍脆响,晃悠悠地去了。
  当晚梅长苏回府,得知誉王果然曾亲自上门相邀,因为不相信他真的不在,还坚持进了后院四处看过,后来大概由于家中已是宾客盈门,终究不能多等,方才怏怏地走了。
  过了初十,京城各处便开始陆续扎挂起花灯,为元宵大年做准备。宫中也不例外,上至皇后,下至彩嫔,各宫各院都各出奇思,争相赶制新巧的花灯,以备十五那天皇帝赏玩,博得欢心赞誉。
  不过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只是表面。禁军大统领蒙挚在加紧调查内监被杀案的同时,大力改进宫防设置,密集排班加重巡视力度,很快就取得了成效,一连阻止住两起太监蓄意在宫中纵火的事件。可惜被捕的疑犯当场自尽而死,没有问出口供,但根据尸体调查出的身份,这些疑犯确是在册的内务太监,并非从外面混入的。言皇后因此被梁帝当众斥责,被迫脱簪请罪。她明白宫中出任何的乱子,负责任的都是自己这个东宫之主而非其他的妃嫔,越妃更是不担一点儿罪责,因此只能加倍的小心在意,严管各宫的人员走动。皇后是先朝太傅之女,十六岁嫁与当时还是郡王的梁帝为正妃,因梁帝登基而受封皇后,执掌六宫至今。虽然早已恩淡爱驰,也没有生子,但这么些年的正宫娘娘毕竟不是白当的,管束后宫自有她的独到之处,以越氏当年皇贵妃之宠,也未能翻出什么大浪,如今下了狠心整饬,还算能控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