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脊梁骨都软了吗?
作者:死亡闪现    更新:2025-10-20 21:30
  京师。·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
  东阁大学士府。
  与江南水乡的清幽不同,这里的宅院处处透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威严。
  琉璃瓦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却照不进书房深处的幽暗。
  空气中没有檀香,只有一股陈年书卷与名贵墨锭混合的、略带滞涩的气息。
  钱谦益,当朝次辅,此刻正襟危坐于一张紫檀木大案之后。
  他面前的茶早己凉透,但他浑然不觉。
  门被轻轻叩响。
  “老爷,苏州府的八百里加急。”
  一名管家躬着身子,双手捧着一个火漆密封的信筒,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钱谦益的眼皮掀了掀。
  信筒被呈了上来。
  他挥手示意管家退下,书房的门被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拿起案上的一柄小巧的银质裁纸刀,慢条斯理地划开火漆。
  动作从容不迫,一如他每日处理无数份来自天南地北的奏章。
  信纸抽出。
  是族弟钱秉镫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
  钱谦益的目光在信纸上缓缓移动,起初,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古井无波。
  可当他看到“姜楠”二字,又看到“一招毙命锦衣卫千户”时,他的手指猛地一紧。.g¨u`g_e?b.o?o·k?.,c_o?m.
  那张质地极佳的宣纸,被他捏出了清晰的褶皱。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整个书房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粘稠。
  他继续往下看。
  当看到钱秉镫那番“查清底细,易如反掌”的豪言壮语时,钱谦益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张素来以温润儒雅示人的面孔,此刻血色尽褪,浮现出一层铁青。
  “糊涂!”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蠢货!”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份阁老的从容,猛地将信纸拍在书案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窗外树梢的飞鸟扑棱棱飞走。
  姜楠是谁?
  那是皇帝从龙椅的阴影里,亲手放出的一条疯狗。
  不,他不是狗。
  他是皇帝的刀。
  一把不属于任何派系,只听命于一人的,最锋利的刀。
  这件事,满朝文武,有几个人敢去深查?
  查什么?
  查皇帝的意图吗?
  钱秉镫在江南做他的士林领袖太久了,久到忘了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忘了那高居于庙堂之上的,究竟是何等样一位君主。
  还想着拉帮结派,还想着靠朝堂上的关系网去掣肘?
  他以为这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吗?
  钱谦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首跳。+w`d?s,c¢w¨.·n¢e_t^
  他撑着桌案,大口地喘着气。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强龙与地头蛇的博弈。
  这是天威。
  是皇帝要敲山震虎,要拿江南开刀,要将士绅们嘴里最肥的那块肉,活生生剜出来,去填补北方战场的无底洞。
  反抗?
  怎么反抗?
  用钱秉镫那套圣贤道理,还是用江南士子们的笔杆子?
  钱谦益闭上眼,仿佛己经看到了苏州府血流成河的景象。
  不行。
  绝不能让这个老糊涂,把整个钱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霍然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重新铺开一张信纸,抓起笔架上的狼毫,手腕却抖得厉害,蘸墨时,一滴浓黑的墨汁溅落,在昂贵的信纸上晕开一个刺眼的污点。
  他索性将这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又换了一张。
  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笔尖落下。
  他的字迹不再像往日那般挥洒自如,而是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的力道。
  信中,他没有提半个字关于姜楠的背景,更不敢提“圣上”二字。
  他只是反复劝说,言辞恳切,几乎到了哀求的地步。
  “破财免灾,古来有之。”
  “留得青山,方有柴烧。”
  “江南富庶,些许钱粮不过九牛一毛,万不可因此与朝廷派来的钦差起了冲突,伤了和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
  写完最后一笔,钱谦益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将信纸吹干,小心翼翼地折好,装入新的信筒,用最高等级的火漆封缄。
  “来人。”
  管家推门而入。
  “送回苏州,用最快的马,告诉驿站,耽误一个时辰,提头来见。”
  “是。”
  看着信筒被飞速送走,钱谦益颓然坐回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书房的横梁。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
  数日后,苏州。
  钱府。
  钱秉镫收到了来自京师的回信。
  他依旧坐在那间飘着檀香的书房里,神态比几日前更加从容。
  这几日,整个苏州城的士绅都以他马首是瞻,那种一呼百应,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慢悠悠地拆开信。
  看着信上那些劝他退让、劝他出钱的字句,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慌。
  而是一种深深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读完了整封信,将其轻轻放在桌上。
  “呵呵。”
  一声轻笑,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懦夫。”
  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在京城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待久了,连脊梁骨都软了吗?”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失望。
  这就是他的族叔,当朝次辅?
  竟然被一个区区钦差吓破了胆。
  还说什么“破财免灾”。
  这次破了财,下次呢?
  朝廷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
  退让,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
  他拿起那封承载着钱谦益恐惧与哀求的信纸。
  走到烛台前。
  信纸的一角凑近了跳动的火焰。
  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蔓延开来,将那些劝降的字句吞噬。
  钱秉镫松开手。
  燃烧的信纸化作一只黑色的蝴蝶,在空中翻飞,最后落入香炉,化为一撮灰烬。
  青烟袅袅,与檀香融为一体。
  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院中那棵百年古松,眼神愈发坚定。
  他要让京城里那些被磨平了棱角的官员们看看。
  也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钦差看看。
  江南的规矩,不是谁都能来破的。
  钱秉镫冷哼道:“去告诉苏州府衙那些人,两个字,哭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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