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槐树，那根白绫将会是朱由检的归宿。?墈?風雨文学` ￠耕￠薪\最￠全-
  朱由检的身体晃动得更加厉害，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苍白。
  他扶住了身旁的蟠龙金柱，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才让他没有当场倒下。
  “呵……”
  一声干涩的，破裂的笑声从朱由检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呵呵……”
  他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疯狂。
  “好一个李自成。”
  “好一个万岁山。”
  “好一个……自缢。”
  他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姜楠，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要将人活活吞噬的怨毒。
  “你以为，编造一个朕的死法，就能让朕信你？”
  “妖言惑众，蛊惑君心，其罪当诛！”
  他的手再次握住了剑柄，这一次，剑身出鞘了寸许，森然的寒光在昏暗的大殿里一闪而过，映照出他扭曲的面容。
  “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说出你的主使，朕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二_八`看~书?网¨ ?耕/薪~最*快`”
  姜楠没有看那柄剑。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朱由检的脸上，这位大明最勤劳，同样也是最多疑的帝王。
  可能透过史书没有办法体会到这位明末皇帝的复杂情绪。
  只是如今，他站在乾清宫盯着活生生的朱由检，让姜楠都一阵恍惚。
  言语己经无用。
  唯有事实。
  “陛下，草民知道，您不信。”
  姜楠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朱由检的耳中。
  “草民也知道，关于陛下的结局，太过骇人听闻。”
  朱由检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但有些事，并非史书记载，天下皆知。”
  姜楠顿了顿，看着朱由检因愤怒而颤抖的手。
  “有些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朱由检的怒火之上。
  脑海中，一个深埋的，绝不愿触碰的画面，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是天启七年。
  他的皇兄，朱由校，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精-武+晓*说¨网\ ·追!嶵′欣_章*劫,
  空旷的寝宫里，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皇兄拉着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说出了那句托付。
  那句话，是他登上这至尊之位的基石，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
  除了当时己经死去的皇兄，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朱由检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他松开了剑柄，任由那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天子剑，滑回鞘中，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他缓缓走回御阶之上，重新坐回那张冰冷的龙椅。
  “你既说无所不知。”
  朱由检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声嘶力竭后的沙哑。
  “那朕便问你一件，绝无可能记载于史书之事。”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天启七年，八月。”
  “皇兄驾崩前，于榻前，与朕所言何事？”
  这个问题一出，朱由检的整个心神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姜楠的嘴唇，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微小动作。
  他甚至在心中祈祷。
  祈祷眼前这个人答不上来。
  祈祷他只是一个精心布局的骗子，一个满口胡言的疯子。
  这样，他就可以将他千刀万剐，将那该死的预言连同这个人的血肉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姜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知道，这句话问出口，这位皇帝心中其实己经信了三分。
  剩下的七分，是留给他自己最后的尊严与防线。
  而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会彻底击碎这道防线。
  姜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没有首接回答。
  而是先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陛下宅心仁厚，圣德刚明，当为尧舜之君。”
  轰！
  朱由检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句话，正是皇兄对他说的第一句遗言！
  姜楠没有停。
  他看着己经面无人色的朱由检，说出了那句真正决定了无数人命运，也让后世史学家争论不休的，最核心的托付。
  “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八个字。
  清清楚楚。
  一字不差。
  朱由检僵在了龙椅上，仿佛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像。
  “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那是他皇兄的声音。
  那是他登基之后，日夜萦绕在心头，最终却被他亲手推翻的嘱托。
  这件事，是他与皇兄之间最深的秘密。
  是他处理魏忠贤时，内心挣扎的根源。
  是他午夜梦回时，偶尔会感到一丝悔意的隐痛。
  而现在。
  这个秘密，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草民，轻描淡写地，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旋转，倾斜。
  那高高在上的蟠龙金柱，那雕梁画栋的殿宇，那代表着无上皇权的御座，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防线，他所有的怀疑，他最后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看着殿下的姜楠，眼神中再无半分帝王的威严与审视。
  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不是骗子。
  他不是疯子。
  他说的……
  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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