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诉衷情(150) 好歹还有破车坐
作者:蓝惜月    更新:2021-12-03 02:06
  卷六 诉衷情(150) 好歹还有破车坐
  平平安安地走了十一天,每天吵吵嘴,斗斗气,倒也别有意趣。
  新安公主也是蹊跷——话说回来,她本来就不可理喻——明明很讨厌我,经常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可又坚持让我和她共乘。 把亲爱的彩珠都打发到另一辆车上,跟其他三位小宫女坐在一起。
  这下,彩珠看到我更是黑脸黑嘴,逮着机会就要讥讽一番。 我每天忙着跟公主斗嘴,忙着看风景,看**,懒得理她的。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走得越久,离京城越远,我反而心安了,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到第十二天,还是出事了。
  真的遇到了土匪。 而且他们的马匹之高大壮实,武器装备之精良,丝毫不亚于朝廷的正规军。 害得我初从车窗处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我们遇到了敌方的军队。
  直到两军喊杀起来,才发现来的是土匪。
  随行的御林军曾告诉我们,这支土匪队伍的名声很响亮,已经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 它的头领手抡两柄大铁锤,据说重达八百斤,所以头领的外号就叫“八百斤”。
  这当然是夸张,铁锤重达八百斤是不可能的。 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铁锤很重,使铁锤的人力气很大,非常人之所能及。
  看见土匪出现,桓渲立即派人过来通知我们:赶紧换上男装!
  在此之前桓渲就已经警告过我们,如果遇到土匪。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隐藏身份,一定不能让土匪发现我们是女儿身,不然他们会不顾一切硬抢地。 对到处打劫、居无定所的土匪来说,能在劫财的时候顺便劫几个色,是最让他们兴奋的买卖了。
  我们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完了还在脸上横七竖八地抹上特意从行军锅底刮下的锅灰。
  打点好后,我和公主相对而视。 虽然觉得很滑稽,很可笑。 但在生死关头,没人笑得出来。
  车外喊杀声连天,我们在车里紧张得手脚都快抽筋了。 我想公主跟我有同样的恐惧:万一,朝廷的军队顶不住怎么办?
  如果我们真地沦落土匪之手,只怕什么锅灰都掩饰不了我们的女儿家身份。 因为你地身段摆在那里,尤其是,只要一开口说话。 立刻就会露馅儿。
  再次打量了一下我们乘坐的这辆金碧辉煌的大马车,我试着向公主提议:“不如我们下车去吧,哪怕找棵树爬上去躲着也比躲在车里强。 ”
  公主不耐烦地扫了我一眼:“你白痴啊,好好的车子不坐,偏要下去找死。 坐在车里,好歹还可以挡挡箭矢。 ”她用手敲了敲车壁,然后说:“你听听,多厚实!这可是红木做的。 结实着呢。 ”
  我耐心地给她分析道:“不是车子不好,而是车子目标太大了。 公主您想,如果您遇到了一支军队,里面不是骑马的就是走路的军人,可是队伍中间却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还非常华贵。 周围有很多人守护。 您会猜车里坐地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公主的脸色变了,嘴里还在不服输地争着:“也可能是男人啊,谁说男人就不能坐车了?”
  “是,男人是可以坐车。 但在这样的队伍里坐车的男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而是身份非常高贵,整支部队都要保护的人,是不是?”
  她不吭声了,我最后总结道:“所以,不管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他都容易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 那些土匪作战经验丰富。 当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
  她不再迟疑,我地话音刚落。 她已经起身拉开了车门的内栓。
  见我们下了车,后面一辆车里坐的几个女孩也全下了车。 我们在御林军的护卫下低着头猫着腰后退,慢慢退到了战斗圈外。
  正好那个地方是一个斜坡,看坡面上只有小灌木和杂草,我提议顺坡滑下去,然后躲进坡下的灌木丛里。 御林军的小队长戚巍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就点头同意了。
  直到外面战事结束,彻底没有了喊杀声,我们才从坡底爬了出来。
  看见我们出现,正急得到处搜寻地桓渲喜出望外地说:“你们打哪儿冒出来的?我都快急死了,以为那帮该死的土匪已经用调虎离山之计把公主掳走了。 ”
  此时的公主已经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巴变成了一个合不拢的圆形。 因为,我们乘坐的那辆大马车,从车顶上破了一个大洞。
  我也吓出了一声冷汗,后怕地问周围的将士:“那个洞,是不是那个号称‘八百斤’的铁锤擂出来的?”
  要是我们当时在车里,那一铁锤砸下来,我和公主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周围有几个人同时点头,桓渲骂骂咧咧地说:“妈地,几十条大汉围住我车轮战,让我脱不开身,他好来这里突袭。 我怀疑,他一开始就盯上了这辆马车,以为能捞到一条大鱼。 见车里没人,就砸车泄愤。 幸亏公主机灵,老早就弃车躲到树林里去了。 ”
  公主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向车子地时候嘀咕了一句:“以后没车坐了,这可怎么办呢?我平时骑马都是好玩骑一骑,真骑在马上长途行军,肯定会受不了的。 ”
  我走过去把车好好看了一下,然后回头道:“公主,车还是可以坐地,只是下雨要打伞而已。 ”
  桓渲和公主都笑了起来。 桓渲说:“诸葛小姐说得对,这车只是车顶被那蛮子砸了一锤,别的地方还是好的。 就请公主暂时将就一下,等到了下一个城镇,下官再找人来修。 ”
  新安公主走过去把车摇了摇,随从赶紧摆上脚踏,她一边上车一边说:“坐就坐,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破车呢,今日就开开荤。 以后回宫了还可以当一件事说。 大晋的公主,坐破车的恐怕只有我一人吧。 ”
  直到车子开动后,我们才惊魂未定地互相看了看,似乎不相信我们已经躲过了一场劫难。
  她突然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
  我呆了一会,才回道:“不用谢,您没事就好。 ”
  我救她,也等于是救自己。
  如果公主途中遇难,我也不用回去了,直接到哪里找棵歪脖子树去是正经。
  是的,我不是公主的护卫,只是她的随从,而且还是被赶鸭子上架赶上来的,我本可以对她的死不负任何责任。
  但皇帝的女儿死了,你活着,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