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咧开：“瞧你说的，搭伙嘛，总得有点诚意不是？我耗子讲义气，看你顺眼，请你的！当然…”
  他眼珠转了转，声音压得更低：
  “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以后有啥好事，比如…嗯…像昨天对付刀疤那家伙使的巧劲儿…也教我一两招防身呗？这鬼地方，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林岩明白了。o?第$￥÷一?看>*书#¤?网?!D `?3首?发(|
  食物是投名状，也是试探。
  耗子看中的，是她昨天显露的那一点超出常人的冷静和瞬间的爆发技巧。
  他想学。
  她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那块令人作呕的“蛋白饼”，又扫过耗子充满期待和狡黠的眼睛。
  最终，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块饼。
  入手冰冷坚硬，沉甸甸的。
  她没有立刻吃，只是拿在手里，声音依旧低沉：“看情况。”
  耗子眼睛一亮，似乎“看情况”三个字己经是巨大的进展。
  他搓着手，还想说什么，林岩却打断了他：“石头在哪？”
  “哦！那傻大个！”
  耗子一拍脑袋，指向远处靠近巨大排污口下方的一片更泥泞、水汽更重的洼地：
  “就那边！他窝棚搭在一个半塌的旧矿车斗里，好找得很！那家伙力气是真大，就是脑子…嗯…比较首，跟矿镐似的，只会往前杵！昨天被分到‘裂谷区’，那可是最要命的地方，估计累惨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正说着，洼地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和粗鲁的咒骂声。_k!a!n`s,h_u+a?p.p?.¨n`e?t?
  “妈的！不长眼的东西！挡老子路！滚开！”一个粗壮如铁塔般的身影被两个监工推搡着从窝棚区踉跄出来。
  那身影异常高大，即使佝偻着背，也比周围矿工高出一大截。
  肌肉虬结，将破烂的衣物撑得紧绷绷的。但此刻，他显得很狼狈，脸上带着淤青，一只眼睛肿得老高，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浆。
  他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要陷进泥地里。
  “是石头！”耗子低呼一声，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同情，“准是又惹着监工了，或者挡了谁的道。”
  两个监工骂骂咧咧地推搡着石头，其中一个还嫌不解气，抡起鞭子就狠狠抽在石头宽阔的后背上！
  “啪！”一声脆响。
  石头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像一头被驯服的、笨拙的巨象。
  林岩眼神微凝。
  她认得这种鞭子抽打的声音和力道，打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皮开肉绽。
  但石头只是身体晃了晃，那鞭痕下的肌肉似乎连红印都没太明显。
  好强的体魄。
  天生的锻体底子！
  监工抽了几鞭，似乎也觉得无趣，骂了几句“蠢货”、“废物”，便转身离开了。′4`2`k*a^n_s,h?u?.¨c/o+m/
  石头被留在原地，巨大的身影在惨白的探照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笨拙地抬手想摸摸肿痛的眼睛，动作显得迟钝又可怜。
  耗子叹了口气：“看到了吧？空有一身力气，被人当沙包使。”
  林岩从管道阴影里走了出去。
  她没有看耗子惊讶的眼神，径首走向茫然站在泥泞中的石头。
  石头察觉到有人靠近，迟钝地抬起头。他脸上满是泥污和淤青，那只没肿的眼睛看向林岩，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认出了林岩是比较新的新人，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林岩在他面前站定，距离很近。
  她的身高只到石头的胸口，但气势却截然不同。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石头刚才挨鞭子的后背位置。
  石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以为她也要打他。
  但林岩的手并没有落下。
  她的手指在空中极其轻微、快速地划动了几下，仿佛在勾勒某种无形的轨迹。同时，她的眼神锐利地扫过石头宽阔的后背，似乎在观察肌肉的纹理和骨骼的结构。
  石头茫然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突然，林岩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她不是用拳，也不是用脚。
  她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戳在石头后背靠近脊柱侧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点位上。指尖蕴含的力道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很轻巧，但角度刁钻无比，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呃！”石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股奇异的酸麻感瞬间从那个点位扩散开来，沿着脊柱两侧的筋络迅速蔓延！
  他那只原本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疼痛难忍的眼睛，竟然在这一戳之下，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瞬间的清凉和松快！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剧烈的胀痛感确实减轻了！
  石头惊呆了！
  他那只没肿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沉默的“少年”。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林岩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粒灰尘。她指了指升降笼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
  “快走，要迟到了。”
  说完，她不再看呆若木鸡的石头，转身径首走向升降笼入口，汇入人流。
  耗子赶紧跟了上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好奇，看看林岩，又回头看看还傻站在泥地里、摸着后背、一脸茫然而又带着点奇异崇拜的石头。
  “我…你太牛了…”耗子凑到林岩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难以置信，“你刚才…对那傻大个干了什么？点穴？魔法？他眼睛好像没那么肿了？”
  林岩没有回答。
  她只是将手里那块冰冷的、布满蟑螂尸体的“蛋白饼”塞进嘴里一小块，用尽力气咀嚼着。
  粗糙、苦涩、带着难以言喻的腥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挖槽！太难吃了！
  但她面不改色，用力咽了下去。
  耗子看着她的动作，又看看她平静无波的侧脸，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狡黠和试探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和兴奋的光芒。
  他掏出一块同样质地的“蛋白饼”，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嘟囔：“我感觉我们会成为朋友，真的。”
  升降笼的栅栏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林岩站在拥挤的铁笼角落里，透过缝隙，看到远处洼地里，那个巨大的身影终于动了起来，正迈着沉重的步伐，有些踉跄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升降笼的方向跑来。
  石头那只没肿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林岩所在的这个角落，里面没有了茫然，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追随的光芒。
  林岩收回目光，感受着胃里那块蟑螂饼带来的微弱热量和翻腾感，也感受着舌根下星髓晶碎片那点微不足道的刺激。
  破布包裹的蟑螂饼。
  能吃饱就行。
  吃饱了，她才有力气想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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