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美]萧逸    更新:2021-12-02 21:56
  “有一会了。”
  说了这句话,他真有无比的懊丧,一言不发地走近炕边坐下来。他知道由于自己的一时谨慎,已经丧失了复仇的良机。
  “你方才在练功夫?”
  “神归位。”
  弓富魁摇摇头道:“不懂。”
  “你当然不懂。”
  过之江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有一天,你的功力能够达到我这样时,你就懂了。”
  弓富魁一笑道:“你何以就认为我的功力不如你?”
  “因为你本来就不如我。”
  顿了一下,他又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弓富魁说了声:“好!”
  话声出口,一只右掌已当胸推出。
  这一掌说是与他较量也可,说是待机暗算更是恰当。
  掌力一出,即透着大大的不凡。
  凌然的掌风,有如一把劈空而下的钢刀,直向着过之江面门之上劈了下来。
  眼看着对方那瘦削的躯体,在他掌力之下,陡地向后一个仰倒,紧接着一阵乱颤,像是不倒翁似地晃了半天,遂挺立如初。
  他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就像没事人儿一般模样。
  弓富魁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既已说明了是比试着玩的,倒正可趁机给他几招厉害的手法试试,对方如能躲过只当是比试功力,一笑算完。
  如果侥幸他不及防备,伤在了自己手下,那可是正合心意。
  想到这里,弓富魁嘿嘿一笑道:“过兄当真是好功夫,再看这个。”
  足下一上步,已把身子欺到了过之江身前,双掌一沉,用双撞掌的功力,陡地向对方击出两掌。
  这两掌由于他胸有成竹,是以内力贯注得极为充沛,一待手掌触及对方身子,力道才得以泄出。
  这种掌法,在掌功上名叫“绵掌”。
  弓富魁自信在这种功力上已有相当的能耐,双掌着力之下,足有千斤之力。
  实在难以想象,这般功力加诸在对方那瘦躯之上,他如何能够挺受得住。
  “叭!叭!”
  弓富魁心中方自一喜,正待将内力一股脑地吐出,这当口儿,他猝然觉出由对方身上反弹出一股冰寒的力道。
  这股子冰寒气机一经贯入弓富魁身上,顿时使得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蓦地这股力道,发出了一阵极大的吸力!使得弓富魁整个身子向前踉跄了一下!就如同磁石吸铁般的,整个身子向着对方身上吸了过去。
  弓富魁总算在内功方面有极深的根底,一发觉不对,他忙自收缰,先用“大力千金坠”的身法,把身子向下一沉,遂向后一个倒翻,就地一滚,翻出了寻丈以外。当他身子方站起时,面前人影一闪,过之江已临近眼前。
  弓富魁心中一惊,来不及后退,对方一只瘦手已经搭在了他肩头之上。
  弓富魁陡然觉出身上一阵子乏力,双膝一软,坐倒地上。
  过之汪手上一轻,不见他如何着力,身子已飘向空中,嘻嘻一笑道:“如何!可服气了?”
  弓富魁面一红,抱拳道:“佩服!佩服!”
  过之江道:“冬眠里,我已饱吸天地钟灵之气,以及诸般天籁,如同水火风雷,以这些天地间的自然威力,配合我本身功力,一经加之攻敌,对方不死必伤,万万难以抵挡。”
  这番话未免太过玄虚了。
  然而过之江说话的神态显示他所说绝非虚语。
  八、楚楚可怜人
  过之江冷冷地接下去道:“就像刚才你最初感觉的那种冰寒气机,正是我得自冰中的极寒之菁英,这种寒冰的质能,一般人是万难抵挡的。”
  说时他两只手略一搓动,徐徐张开。
  弓富魁霍然就觉出,自其双掌之内,散发出一片蒸腾的白雾。
  那阵白烟初起时,不过薄薄的一片,随着过之江晃动的双手,渐渐越聚越多。
  须臾间,室内已为这片白茫茫的雾气布满。
  随着这些雾气的增加,房间内气温顿时为之下降。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已冷得弓富魁面色发青,全身打颤,仿佛全身己为冰镇,就连身上的血也凝固了一般。
  眼看着那滚滚的冰雾,兀自由对方十指尖上蒸腾散发不已,寒冷的气温愈加地下降。
  弓富魁全身大大摇荡了一下。
  他强自忍着这种生平从来也不曾尝受过的寒冷气质,正待激发丹田内的元阳之火,以运行全身。
  这当儿,耳听得过之江发出一阵阵嘻笑声,道:“这冰中之菁非比寻常,眼前我只不过施展出一半的功力,如果全数运逼而出,弓朋友,你只怕当场就得冻成一个冰人!
  你也用不着运功抵挡,我只不过施展出来,让你见识一下罢了。”
  话声一落,只见他张嘴一吸——
  “飕”一声!
  满室白雾,顿时化为一条白色长龙,长鲸吸水般地全数都到了过之江腹内。
  顿时,室内又回复了原有的气温。
  弓富魁打了一个寒颤,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片凄瑟的苦笑。
  过之江冷森森地道:“天地之造化于人深矣,只是很少有人能体会出这种宝贵的天机。”
  他眼睛习惯性地眨动了一下。
  两只白皙的瘦手搓动了一下,缓缓地张开来,即见其掌心里红光一现。
  像是一团火般的,在他来回搓动的双手里越聚越大,瞬息间,已形成一团烤热灼人的烈火。
  过之江嘻嘻一笑道:“这就是晨昏间.窃自太阳的光能!你可曾见过?”
  说话时,这团红红的烈火,已渲染得室内一片奇红异彩。
  随着过之江双手来回地搓动,那团红色的火光,宛若一枚火球似的,散发出刺目的光,刺得人双眼如灼,难以逼视。
  室内顿时呈现出无比灼热。
  弓富魁原先冰冻的身子,一时奇热如焚,一时间汗如雨下。
  再看对方手上那枚大火球,已有箩筐般大小,赤红的光,映得过之江全身皆赤,直似坐在烈火中一般。
  眼看室内各物,俱已不耐高温,散发出一阵子火烤的干燥气息,似乎即将火起!这才看见过之江张开大嘴,往里一吸——
  “飕”一声!
  像箭一般模样,那团大火球顿时化为一长条火龙,悉数吸入他口腹之内。
  弓富魁真是看得触目惊心。
  过之江道:“天地钟灵造化之于人真是深厚极了,只可惜如今武林中一般人,整日只在凡俗里打滚,却把这些上天有意赐与人的东西忽略了。”
  弓富魁一句话也没有说。
  平心而论,他是被吓糊涂了。
  活了这么大,不要说见,听也没听说过的事情居然亲眼见了。
  过之江冷森森地道:“如今我只向天地间讨了三成的功力,已是天下罕有敌手,假以时日武林中将唯我独尊了。”
  弓富魁心里一动道:“听你口气,你如今功力尚还不能独霸天下?”
  “这要用未来的事实证明。”
  弓富魁一笑道:“我敢断言,以你这身功力,天下万无一敌,你将可稳居武林魁首的地位。”
  这句话果然甚为过之江乐听。
  听了这句话,他那张苍白、瘦削而阴沉的脸,就同向日葵迎着日光一样地展了开来。
  可是那方自展开笑纹的一张瘦脸,突然间又罩了一层阴影,他像是忽然触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一下子呆住了。
  细心观察他的弓富魁,马上就由他这张突然有所变化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他于是试探着道:“我想这个世界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是过兄的对手。”
  过之江黯然地摇了一下头。
  “怎么,过兄不以为然?”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五年后,当我五次冬眠以后,也许我敢说这句话,可是今天……也许……”
  他摇一下头,忽然不想说下去。
  走到了桌子旁边,他倒了一怀水,仰首干杯。
  弓富魁一直静静地观察着他。
  由过之江不安宁的神态里,他发现到一项事实:
  那就是过之江也有所惧。
  他怕些什么?
  是人?是事?还是……
  这一点所见,立刻鼓舞了弓富魁!
  他决心要刨根到底,把对方心里的这一点秘密发掘出来,然后对症下药。
  一旦自己手里掌握到对方所惧怕的东西,那么局面立刻就不同了。
  过之江饮下了一杯水后,目注着弓富魁道:“从这里去河间有多少路?”
  弓富魁说道:“很远,总得十天的脚程。”
  “这……太慢了!”过之江道:“我们五天赶到。”
  这一步棋弓富魁押胜了。
  因为他早想到对方一定会把预定的脚程打一个折扣,所以说时就夸大其词,把本来五天的脚程说为十天。
  那么,现在他只要用些小聪明,带着他故意绕一趟远路就行了。
  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使柳青婵能够赶在前面。早一天通知“六合门”的掌门人古寒月。以便有较从容的时间,联手对付他。
  弓富魁原来想紧追着他先前的话题,把他心里所惧怕的那个事情追问出来。
  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似乎太性急了一点,很可能引起对方的疑心。
  他于是站起来告辞道:“夜深了,我要睡觉去了。”
  过之江点点头道:“明天一早,我会叫你。”
  弓富魁当然不会傻到与他同室而眠。
  因为他身上携带着本门的功谱秘籍,这些一不小心,随时都会暴露在对方眼前,自招杀机。
  而过之江似乎是独处惯了。
  经过长久冬眠以后,他平常夜晚是不睡觉的。干什么?这些他也不欲为外人所知。
  夜深——疾而冷的寒风,紧紧地扑叩着窗纸!
  一条黑影,从第二进院子闪出来,迅速地跃进到第三进院子里。
  稍一顾盼与张望,他已来到了冬眠先生所居住的那间房子窗前。
  天上是一弯寒月。
  这个人是田福。
  他显得异常的焦急与激动。
  频频地用他的那只独眼,注视着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