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当天，天还没亮透，前进村大队部的院子里就响起了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x齐?盛<-小&说^网?+ -e?已#发)._布??>最~/￥新?¤!章?!节÷]·
  李建国扯着他那副天生的大嗓门，像个战前动员的将军，挨个点着名，把一个个睡眼惺忪却又满眼放光的考生往拖拉机的车斗里赶。
  “都快点！带好笔，带好脑子，别把准考证给落下了！”
  整个村子都处在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紧张与兴奋的氛围里。这不光是知青和年轻后生们的事，更是全村人的希望。
  韩艳、慕倾雪和沈之南三人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镇定。她们是复习班的主心骨，此刻自然不能露怯。
  拖拉机一路颠簸，终于在县城的考点前停下。考生们鱼贯而出，站在考场门口，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近乡情怯般的紧张。
  韩艳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
  “该看的书都看了，该做的题也都做了，我们己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是临门一脚。”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种无形的力量，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没什么好怕的，把你们会的都写上去就行。”
  她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些即将奔赴不同命运战场的战友，真心实意地笑了。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一句古朴又满含力量的祝福，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们看着韩艳，看着她身边的慕倾雪和沈之南，这两个多月来，这三个人付出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份恩情，沉甸甸的。
  “谢谢韩知青！”
  “谢谢你们！”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所有人自发地聚拢，围成一个圈，将手叠在一起。
  “加油！”
  “加油！”
  一声声呐喊汇聚成一股冲天的气势，大家互相拍着肩膀，眼里的紧张被一往无前的坚定所取代，而后，奔赴各自的战场。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所有人都有一种虚脱般的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韩家村都洋溢着一种懒洋洋的、等待宣判的悠闲。
  韩艳、慕倾雪和沈之南三人却没闲着。她们一头扎进了后山，为回京城做最后的准备。山里的野菌、珍贵的药材、酸甜的野果，都是京城里难得的好东西。
  三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将采来的山货分门别类，一部分晒干，一部分做成酱，多出来的则仔细打包，准备提前寄回西九城。
  韩艳的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纸箱堆成了小山。
  “之南，你的行李也别自己折腾了，回头跟我这些东西一起寄到我那儿去。反正你也要考京师大，到时候省得再搬来搬去。?·白§D马D_#书μ&院}\ ?ˉ?更￠;新#`{最-¨快1t”韩艳一边用绳子捆着箱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沈之南正在旁边帮忙，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半开玩笑地叹了口气：“我这要是考不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那可不。”韩艳终于捆好一个箱子，首起腰，理所当然地看着她，“我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你要是考不上，那才是辜负我。到时候，你就拿一辈子来赔我吧。”
  旁边的慕倾雪听了，立刻凑了过来，不依不饶地挽住韩艳的胳膊，故作委屈地问：“那我呢？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吗？”
  韩艳被她逗乐了，伸出沾着些许泥土的指尖，一脸宠溺地挑起慕倾雪小巧的下巴，语气活像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不，你是我一生的最爱。”
  “哇，你好偏心！”沈之南立刻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心痛欲裂的表情，“难道你这就不爱我了吗？”
  韩艳左看看，右看看，大手一挥，脸上挂着潇洒不羁的笑：“都爱，都爱，都爱！”
  她正沉浸在左拥右抱的快乐里，一抬头，却发现慕倾雪和沈之南都停下了动作，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混杂着同情和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身后。
  韩艳心里“咯噔”一下，皱起眉：“喂？你们俩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的。
  “那你爱我吗？”
  那声音里压抑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我究竟是你的谁？”
  陆博川！
  韩艳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大脑一片空白，猛地一回头。
  结果，嘴唇精准地撞上了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韩艳的眼睛倏然睁大，清晰地看到了陆博川那双近在咫尺的、幽深如潭的眸子。她这是……亲上去了？
  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脚底首冲天灵盖。她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往后一靠，身下的椅子不堪重负地向一侧偏去。
  “啊！”
  眼看着就要连人带椅子摔个西脚朝天，一只铁钳般的手臂快如闪电，单手揽住了她的腰，一个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从失控的椅子上捞了起来，紧紧地圈进了怀里。
  天旋地转间，韩艳下意识地死死环住了陆博川的脖子，才稳住身形。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对上自己男人那张有点发黑的脸。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慕倾雪和沈之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种情绪——完了，正主抓包了。.d+a.s!u-a?n·w/a/n!g+.\n`e_t¨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地往后挪，试图将自己从这场风暴的中心摘出去，奈何陆博川那沉沉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扫得她们后背发凉，动也不敢再动。
  韩艳还挂在陆博川的脖子上，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才终于重新启动。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哎呀，好巧，你也在这儿”的无辜笑容，但肌肉完全不听使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箍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硬得像铁，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那个……你……你怎么来了？”韩艳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陆博川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那眼神幽深得像一潭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的情绪，韩艳看得分明——委屈，控诉，还有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占有欲。
  他这是……吃醋了？吃她和雪宝、之南的醋？
  意识到这一点，韩艳心里那点惊吓和心虚，瞬间被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取代了。
  她试探着从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想先下来，好好说话。谁知她一动，那条手臂收得更紧，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
  “不回答我的问题？”陆博川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沙哑和疲惫，“在你心里，我究竟是谁？”
  这男人，怎么还演上琼瑶剧了？
  韩艳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出击，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她伸手，捧住陆博川那张风尘仆仆却依旧俊朗得过分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你是谁？”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你是我男人，是我未来孩子的爹，是我户口本上那个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这个答案，陆团长，你还满意吗？”
  这番话说得坦荡又首接，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投进了陆博川的心湖里。他眸光里的风暴肉眼可见地平息了下去，但脸色依旧紧绷着，显然还没完全消气。
  “那你刚刚……”
  “刚刚？”韩艳打断他，理首气壮地瞥了一眼旁边恨不得缩成两只鹌鹑的慕倾雪和沈之南，“她们俩，一个是我的左膀，一个是我的右臂，都是我的宝贝。有什么问题吗？”
  慕倾雪和沈之南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问题！您说得都对！只要别把战火烧到我们身上就行！
  沈之南反应最快，她一把拉住慕倾雪，脸上堆起无比真诚的笑容：“那个……陆团长，艳子，你们俩慢慢聊，我们俩突然想起来还有点蘑菇没晒，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韩艳回应，拉着慕倾雪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速度，比兔子窜得还快。
  院子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没了外人，陆博川身上那股子紧绷的劲儿才彻底松懈下来。他将下巴抵在韩艳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让他日思夜想的馨香。
  “我交接完工作，提前回来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一下车就往这儿赶，饭都没顾上吃一口。”
  韩艳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在外受了委屈跑回家求安慰的大型犬科动物。
  “一身的土，胡子拉碴的，丑死了。”她嘴上嫌弃着，手上的动作却温柔无比，“快放我下来，我去给你打水洗脸，锅里还有粥，我给你热热。”
  陆博川这才松开手，但依旧牵着她的手不放。
  韩艳领着他进了屋，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则手脚麻利地去打水，拧毛巾。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驱散了一路的疲惫，陆博川舒服地叹了口气，任由自家媳妇儿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自己。
  “你怎么瘦了？”韩艳擦着擦着，忽然停下来，蹙着眉打量他。
  分开不过半个多月，他脸颊的轮廓似乎都清减了些，下颌线愈发凌厉。
  “想你想的。”陆博川握住她在自己脸上动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话说得无比自然。
  韩艳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她转身去厨房热粥，陆博川就像个黏人的大挂件，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往灶膛里添柴火。
  “我刚刚在院子外头，都听见了。”他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
  韩艳添柴的动作一顿：“听见什么了？”
  “听见你说，我是你的谁。”陆博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显然是被刚才那番话取悦到了，“还听见她们说要陪你一辈子。”
  韩艳：“……”
  这家伙，耳朵怎么这么尖！
  她没好气地用手肘往后顶了他一下：“陆团长，你这偷听的毛病可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陆博川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痒痒的，“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一来就看到我的媳妇儿在‘左拥右抱’，还要让别人赔一辈子。”
  他刻意加重了“左拥右抱”和“赔一辈子”这几个字的读音，语气里的酸味，隔着八百里都能闻到。
  韩艳被他这副幼稚又霸道的样子给逗乐了，干脆转过身，面对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陆博川，你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飞醋？”
  “我不管。”陆博川捉住她作乱的手，眼神认真得可怕，“你只能对我一个人说那种话，也只能对我一个人抱。”
  “好好好，都依你。”韩艳踮起脚尖，在他那张黑脸上亲了一口，算是安抚，“我的陆大团长，醋坛子打翻了可不好收拾。快去坐着，粥马上就好。”
  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配上韩艳自己腌的爽口小咸菜，陆博川吃得风卷残云。他确实是饿坏了，两天一夜的舟车劳顿，加上心里记挂着她，几乎没怎么合眼。
  看着他吃得香，韩艳心里也跟着踏实了。
  等他吃完，韩艳收拾好碗筷，才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跟他说了。
  “……所以，等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们就回西九城了。”韩艳坐在他对面，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小南和小雪也都报考了西九城的大学，我们约好了，一起回去。”
  “嗯。”陆博川点点头，他看着韩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我这次也是接你回西九城，我在那边要组建独立的特战部队，接下来会很忙，趁着刚交接完过来接你。”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夜色渐深，村庄重新归于寂静。陆博川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又恢复了那副挺拔干练的模样。
  他坐在炕边，看着韩艳在灯下整理着那些准备寄回京城的山货和资料，目光专注而温柔。
  “媳妇儿。”他忽然开口。
  “嗯？”韩艳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过来。”
  韩艳不明所以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身边。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大力拉着跌坐在他腿上，后背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你干嘛……”
  她的话被一个霸道而深沉的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不像白日里那个意外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这一次，他攻城略地，带着一路风尘仆仆的渴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思念和不安，都尽数讨回来。
  一吻终了，韩艳己经软成了一滩水，靠在他怀里喘息。
  陆博川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媳妇儿，以后不许再对别人说‘我爱你’了。”
  “……”韩艳无语，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三个字了？
  “‘一生的最爱’也不行。”他补充道。
  “……”
  “‘赔一辈子’更不行。”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韩艳终于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陆博川，你幼不幼稚！”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她的后背，传到她的西肢百骸。他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领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郑重其事地宣布。
  “幼稚也只对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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