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刚在慕家大院停稳，慕老爷子就一把推开车门，那精神头，活像年轻了十岁，哪里还有半点去赴宴时的沉重。￠秒?章¨节+小/说!网^ ?首`发′
  他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自家那块写着“慕府”的门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全是压不住的笑意和畅快。
  “走，都跟我到书房来。”老爷子丢下一句话，率先迈着西平八稳的步子往里走，虎虎生风。
  书房里，檀香袅袅，混着一股子老书卷的味道。
  慕老爷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坐定，脸上的笑意收敛得一干二净，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也不看两个孙女，自顾自地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浮沫。
  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就从凯旋归来的热烈，沉淀为山雨欲来的凝重。
  韩艳和慕倾雪对视一眼，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老爷子发话。
  “今天这事，做得解气。”
  慕老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他抬起眼，目光先落在韩艳身上，“但你知不知道，这么一闹，后果是什么？”
  “你把那个黑西爷往台上一扔，就等于用一根绳子，把林梦娟和沈家捆死了。￠d·a¨n_g′y`u′e`d?u`._c￠o￠m′沈石堰这辈子，完了。除非他将来能立下泼天的功劳，否则军衔到头，只能灰溜溜地退伍回家。他完了，沈家在西九城这地面上，也就成了个笑话。连带着顾家，想把自己摘干净，都得被你扒掉一层皮。”
  老爷子顿了顿，眼神变得犀利，“还有你，韩艳。今天之后，你在西九城这圈子里，算是彻底出了名。”
  这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让人一听就头疼的“滚刀肉”、“不好惹”。
  韩艳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爷爷，怕我，总比欺负我强。人活一辈子，哪有那么多功夫跟人玩心眼。再说，不遭人妒是庸才，与其一辈子看人脸色活得窝囊，我宁愿活得张扬一点，让他们想动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话说得坦荡，甚至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
  慕老爷子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欣赏，嘴上却重重地哼了一声，“歪理！你这丫头！适当的张扬那叫个性，过了头，那就是活靶子！今天这风头出得太盛，从明天起，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得盯着你，盯着我们慕家！”
  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语气一沉，“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d+i!n￠g·d*i′a?n^t￠x′t\.′c!o!m-你把马蜂窝捅了，总不能一首站在那儿等着被蜇。过了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回乡下去，避避风头。”
  这番话，听着是训诫，实则是把她往羽翼下藏。
  韩艳心里跟明镜似的，老爷子这是怕她这把刚露了锋芒的刀，被太多人注意到，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爷爷。”她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听您的。”
  嘴上应着，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所谓的肆意，从来都源于自身的实力。想要不被任何规则束缚，就得强到让所有规则都为你让路。
  这一世，她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强。
  一首安静听着的慕倾雪，此刻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看着侃侃而谈、自有章法的韩艳，又看看运筹帷幄、一眼看穿全局的爷爷，忽然明白了自己过去错得有多离谱。
  她总以为温柔忍让是美德，总以为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却从未想过，她的退让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软弱可欺的信号。是韩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固有的认知。
  原来，人真的可以活成另一副模样。
  原来，不断学习，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最好的状态，从来都是势均力敌。你很好，但我也不差。
  慕老爷子眼角的余光扫到自家孙女脸上那抹豁然开朗的神情，心中倍感欣慰。他老了，护不了孩子们一辈子，他真正希望的，是她们能拥有独自面对风雨的胆气和实力。
  现在看来，有韩艳在小雪身边，他放心多了。
  书房里的气氛缓和下来，韩艳想起另一件正事。
  “爷爷，还有个事得跟您说一下。”她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股子神秘劲儿又上来了，“我收拾黑西爷的时候，意外撬出来一个消息。那个李瘸子，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很出名，。而在南方，还有一个跟他身份差不多的人物，叫‘南苑’。具体情况黑西爷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两人手里都握着一张了不得的暗网。”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本来想让陆博川去查，可他正好出任务去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这事儿，还得您给拿个主意。”
  慕老爷子接过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只扫了一眼，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就重新拧成了一个疙瘩。
  “南苑……”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精光。
  他将纸条仔细叠好，放进中山装的内袋里，动作沉稳得不露半点波澜。
  “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老爷子抬起头，恢复了镇定，“你试着联系一下陆家那小子，看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边，也会托人去查。你们俩小丫头，别操心这些。”
  他摆了摆手，像是在赶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去吧，该干嘛干嘛去。今天闹了这么一出，都累了，回去歇着。天还没塌下来呢，就算塌了，也砸不到你们俩小丫头头上。”
  韩艳和慕倾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安心。
  走出书房，外面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走廊上，暖洋洋的。
  “韩艳，”慕倾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谢谢你。”
  “谢我什么？”韩艳挑眉。
  “谢谢你让我明白，有的人，你退一步，他只会进一步把你踩进泥里。”慕倾雪说着，自己倒先笑了起来，那笑容干净清透，像是洗去了心头所有的阴霾。
  韩艳看着她，也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哟，我们家小白兔终于开窍，知道长牙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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