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身影率先从那片奇异空间中淡去，重归现实。￠狐_恋\雯+茓^ ~哽~鑫-醉^全\
  众人躬身立于行宫之内，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始皇帝那番石破天惊的宣言。
  重建稷下学宫，再现百家争鸣。
  这是何等的胸襟，又是何等的疯狂。
  嬴宇立于空无一人的答题空间中，看着嬴政消失的位置，久久没有动作。
  他原本准备的第二套方案，是引导嬴政推行一种融合了法、道、儒思想的新法家学说。
  那是一条更稳妥，也更容易被接受的道路。
  可他没料到，嬴政的选择，比他预想的还要激进，还要宏大。
  这位千古一帝，根本不屑于走别人走过的路，哪怕是后世被证明了无比成功的路。
  他要开创的，是一条前无古人，也未必有后来者的霸道。
  “也好。”
  嬴宇低声自语。
  百家争鸣，思想碰撞，这确实是能催生一个黄金时代的最快途径。
  风险巨大，可收益同样惊人。
  “只不过，笔杆子这东西，终究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
  他想起了后世的史书，那些被文人墨客修改、粉饰甚至歪曲的历史。
  嬴政给了百家舞台，但舆论的导向，必须由帝王来掌控。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的身影化作光点，彻底消失。
  ……
  咸阳，城西，一处戒备森严的工坊。!l~a\n^l^a*n`x^s...c!o+m~
  这里隶属少府，却又独立于外，寻常官吏根本无权靠近。
  工坊深处，热浪滚滚。
  墨距和公输彧站在一起。
  在他们中间，立着一个木桩，木桩上套着一副漆黑的甲胄。
  那甲胄的样式与秦军制式甲胄相仿，但色泽更深，表面没有皮质或青铜的光泽，而是一种内敛的金属冷光。
  “准备好了？”公输彧的声音有些干涩。
  为了这副铠甲，他和墨距带着各自的弟子，耗费了无数心血，失败了不知多少次。
  “来吧。”墨距言简意赅，从旁边的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柄秦军校尉所配的青铜长剑。
  他掂了掂分量，走到甲胄面前，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双手持剑，用尽全力劈了下去！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开，火星西溅。
  公输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声音停歇。
  他紧张地睁开眼，看向场中。
  只见墨距保持着劈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手中的青铜长剑，从劈砍的位置开始，剑刃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豁口，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而那副漆黑的甲胄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白印，被烟尘覆盖。
  公输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袖子用力擦拭了一下那个白印。
  白印消失了，甲胄表面光滑如初，连任何划痕都没有留下。\x·q?i+s,h￠e*n￠.?c_o′m￠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公输彧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抚摸着冰冷的甲片，感受着那坚不可摧的质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热。
  “锻钢之术，鬼斧神工！此甲若能量产，我大秦锐士，将横行于天下，再无敌手！”
  “量产还早。”墨距将手里报废的长剑扔到一旁，语气平静。
  “此甲所耗甚巨，工序繁琐，光是锻打成型，就要耗费十个熟练铁匠半月之功。成本太高。”
  “但它挡住了！”公输彧激动地反驳，“它能让我们的士卒，在箭雨中冲锋，在刀丛中搏杀！一条命，难道还不值这点成本吗？”
  墨距看了他一眼，没有再争辩。
  “样品和锻钢术的详细图纸，己经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陛下行宫了。”
  “现在，我们等陛下的决断。”
  ……
  行宫，书房。
  嬴政正在批阅从咸阳送来的奏章。
  李斯、蒙恬、王翦等几位核心大臣，分列两侧。
  气氛有些沉闷。
  “诸子百家，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嬴政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翦抬起头，顿声说道：“启禀陛下，如果是这儒家事情的话，老臣还是知道点的”
  “这博士宫的淳于越，似乎和赵高故地的那小圣贤庄儒家之人有所联系”
  “似乎还是和其他的流派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
  “淳于越。”
  他吐出三个字，书房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丞相冯去疾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己查明，此人与六国遗民早有往来，言辞间多有对新政不满之处，其心可诛。”
  李斯却有不同看法。
  “陛下，淳于越此人，臣亦有了解。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利益，他不会轻易下注。说他参与谋反，臣以为，为时过早。”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在观望？”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和儒家利益最大化的机会。”李斯分析道，“或许是新政受挫，或许是天下再生变故。”
  冯去疾还想反驳，嬴政却抬手制止了他。
  “派顿若去查。”
  “彻查他这些年所有的往来信件，接触过的人，说过的话。”
  “朕给他划条线。”
  “线内，他安分守己，著书立说，朕可以容他，甚至给他富贵。可他要是敢把手伸过线……”
  嬴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森然的杀意，让在场的三位重臣都感到一阵寒意。
  ……
  博士宫。
  淳于越的面色比行宫里的气氛还要阴沉。
  他对面，是他最信任的弟子，侯春。
  “老师，我们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侯春的声音带着颤抖。
  “开弓没有回头箭。”淳于越的声音干涩沙哑，“只是我没料到，会把整个儒家都拖下水。”
  他原本的算盘，是借着六国遗民的力量，逼迫嬴政让步，为儒家争取到更大的话语权，甚至重现封建。
  可现在，这条路越走越窄，也越走越黑。
  “项梁那边传来消息，”侯春低声说，“他己经离开楚地，不知所踪。现在主事的，是旧魏的魏君。”
  “跑了？”淳于越的身体晃了一下，“那个匹夫，竟然跑了？”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项梁是反秦势力中武力最强的一支，连他都失去了信心，那剩下的一盘散沙，还能成什么气候。
  “完了……”淳于越颓然坐倒。
  他枯坐良久，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取出一卷上好的绢帛，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血书。
  “侯春。”
  “弟子在。”
  “你立刻出城，去赵地，找到小圣贤庄。”
  “将此物，交给当代的掌事之人。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我淳于越所作所为，皆与儒家无关。他们要做的，就是与我划清界限，保全儒家的根基。”
  侯春接过那卷还带着温热的血书，双手都在发抖。
  “老师！”
  “去吧。”淳于越挥了挥手，“记住，只有嬴政死了，我们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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