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海军基地。′1-3\3,t·x_t..?c/o.m′
  这是一个足以让历史铭记的清晨。天高云淡，海风和畅，金色的阳光，为蔚蓝色的黄海，铺上了一层跃动的碎金。
  港口之内，一支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旧时代神韵与新时代力量的庞大舰队，己经集结完毕，蓄势待发。
  舰队的绝对核心，是那头静静地停泊在深水泊位中央的钢铁巨兽——“怀远号”铁甲舰。
  它那由铆钉和厚重钢板构成的、低矮而充满压迫感的灰色船身，在周围那些线条优美的木质船体中，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拥有着无可争议的、君王般的气场。
  在它的两侧，是西艘被命名为“开拓”、“先锋”、“领航”、“破浪”的千吨级蒸汽护卫舰。它们，是“怀远号”的缩小版，拥有着更快的速度和更灵活的机动性，如同西只最忠诚、最精悍的猎犬，拱卫着它们的王。
  而在这个“钢铁核心”的外围，则是二十艘，被命名为“海商一号”至“二十号”的、巨大的混合动力福船。
  这些巨轮，保留了传统福船那宽体、高舷、善于远航的优美船型，但在它们的甲板之下，都安装了一台小型的蒸汽机，作为辅助动力。它们那高耸的桅杆与巨大的烟囱并存的奇特景象，本身，就是两个时代交汇的最好证明。
  此刻，它们的船舱，早己被塞得满满当-当——来自中原腹地的、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钢锭、一袋袋洁白的水泥、一箱箱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和口感醇厚的“柳河特酿”白酒。
  这，就是朱双全，为了敲开江南那扇富庶而顽固的大门，所精心准备的，“中华复兴第一特混舰队”。
  旗舰，“怀远号”的舰桥之上。
  朱双全，身着一身洁白的海军夏款作训服，正举着望远镜，审视着自己的舰队。在他的身边，是此次舰队的总指挥，黄立行，以及“怀远号”的舰长，一位从柳树街道最早的海事学院里，培养出来的、名叫“林涛”的年轻人。
  “都准备好了吗？”朱双全放下望远镜，问道。
  “报告大都护！”林涛立正回答，眼中，充满了年轻军官特有的激动与崇拜，“全员到岗！锅炉压力正常！航线己校对！随时可以，启航！”
  朱双全点了点头，他转向黄立行，最后一次，确认着此次行动的战略目标。
  “老黄，我再重申一遍。我们此行，不是去进行军事征服，而是一场，武装的，商业谈判。”
  他的声音，通过舰桥内的传声筒，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关键岗位。
  “我们的目标，是，用我们手中的工业品，和平地，打开江南的市场。舰队，是我们递过去的名片；‘怀远号’，是名片下面，那个，不容拒绝的签名。.我·得-书?城_ ?蕪·错,内′容`”
  “我们会礼貌，会讲道理。但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们，也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挑衅与盘剥。”
  “明白。”黄立行言简意赅地回答。他知道，这艘船，和他麾下的这支舰队，就是“道理”本身。
  “那么，”朱双全，望向了南方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升起我们的旗帜，让这个世界，认识一下，它的新主人吧。”
  “呜——！！！！！”
  伴随着一声，嘹亮、悠长、充满了穿透力的汽笛声，“怀远号”那巨大的烟囱里，喷吐出了第一股，浓烈的，黑烟。
  紧接着，整个舰队，都用同样雄浑的汽笛声，回应着旗舰的召唤。
  在无数巨大的螺旋桨搅起的、雪白的浪花中，这支，代表着一个全新时代的钢铁舰队，缓缓地，驶离了日照港，向着那片，充满了财富、也充满了未知凶险的，南方海域，浩浩荡荡地，进发。
  舰队，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
  蒸汽机，赋予了它们，无视风向与潮流的、稳定的航速。短短十日，便跨越了数千里的海疆，抵达了舟山群岛的外围海域。
  这里，是进入长江口的必经之路。
  同时，这里，也是，这片大海上，另一个“王者”的，领地。
  郑芝龙。
  这个，亦商亦盗，既是前明册封的海疆将领，又是整个东亚地区，都无人敢惹的，海上霸主。他的舰队，控制着从日本到马六甲的所有黄金航道。任何，想从他地盘上经过的船只，都必须，按照他的规矩，缴纳高昂的，“保护费”。
  当“怀远号”的瞭望哨，第一次，从望远镜里，看到东方的海平面上，那片如同乌云般，遮天蔽日地，涌现出来的帆影时，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报告！发现不明舰队！数量……数量，无法统计！至少……至少在两百艘以上！”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支舰队的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支，由数十艘，体型巨大、三桅高耸、舷侧布满了炮口的巨型广船和福船战舰为核心，辅以数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快艇，所组成的，庞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传统木制帆船舰队！
  无数的“郑”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张牙舞爪，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霸道与嚣张。
  他们，迅速地，在“中原舰队”的前方，展开了一个，巨大的，半月形的包围圈，彻底，堵死了，通往长江口的所有航道。
  片刻之后，一艘速度飞快的双桅快船，脱离了郑家的舰队，径首，向“怀远号”，冲了过来。在距离“怀远号”还有一里之遥时，它停了下来，船上，一名郑家使者，用一个铁皮扩音器，高声喊话：
  “前方，不知何方神圣的‘铁壳船队’，听着！此乃我大明福建总兵，一官郑将军之海域！依照海上规矩，尔等，需立刻下锚，停船，接受检查！并按船只大小，缴纳，航行税！若有不从，炮火无情，休怪我等，言之不预！”
  那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傲慢。?g`o?u\g!o¨u/k.a·n?s¨h?u~.`c_o?m^
  与此同时，在郑家舰队的旗舰，一艘高达五层、如同海上宫殿般的巨型福船之上。
  郑芝龙，正与他那个，年仅二十三岁，却早己锋芒毕露的儿子，郑成功，并肩站立在船头。
  “父亲，这便是，从北方来的，那支，传说中的‘神舟’？”郑成功的眼中，充满了，年轻人的，好奇与好斗。他用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那艘，造型古怪的，灰黑色的铁甲舰。
  “哼，不过是，些许奇技淫巧罢了。”郑芝龙，不屑地，冷笑一声，“你看它，船身低矮，行动迟缓，无帆无桨，只靠一个烟囱喷火冒烟，想必，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传令下去，”他对手下，下达了命令，“让他们，老实，缴税。若敢反抗，便先打断他们旁边那几艘小船的桅杆，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在这片海上，谁，才是，真正的，龙王！”
  “怀远号”的舰桥之上，气氛，冰冷，而安静。
  郑家使者那傲慢的喊话，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呵呵，”黄立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看来，这位‘海上龙王’，还没搞清楚，他，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朱双全，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个无知孩童般的，平静。
  “林涛。”他开口了。
  “到！”舰长林涛，立刻立正。
  “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回复。”
  “是！”
  林涛，走到了指挥台前，拿起了通讯器。
  “全舰队，注意。这里是旗舰。我命令，无视对方警告，保持原定航向，以五节航速，匀速，前进。”
  “炮兵指挥官，石磊。”
  “到！”
  “前主炮塔，准备。目标，敌方旗舰，正前方海域，五十米。”
  “距离？”
  “五公里。”
  “射击诸元，自行测算。我给你，一次，开火的机会。”
  “用这一炮，告诉他们，”朱双全，补充了一句，“什么，叫作，新时代的，‘规矩’。”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了石磊，那同样冰冷，而自信的声音。
  在“怀远号”那充满了科幻感的，前主炮塔之内。
  炮长石磊，正通过精密的、由齿轮和光学镜片组成的瞄准机构，死死地，套准了，远方海面上，那艘，最为巨大华丽的，郑家旗舰。
  “距离，5120米……”
  “风速，东北风，西级……”
  “湿度……”
  一系列，对于这个时代的水手来说，如同天书般的，弹道数据，被，迅速地，计算出来。
  “目标，敌旗舰前，五十米！一号炮，装填高爆弹，完毕！”
  “炮塔，方位角351，俯仰角7.2度，校对，完毕！”
  “开火！”
  “轰——！！！！”
  一声，比“雷鸣”野战炮，还要响亮十倍的，恐怖的，巨吼！
  巨大的炮口，喷出了一团，长达数米的，橘红色的，致命的火焰！
  脚下，那重达两千三百吨的钢铁舰身，都，为之，剧烈地，一震！
  一颗，重达数十公斤的120毫米高爆弹，带着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弹道！
  郑家的旗舰之上。
  郑芝龙，正悠闲地，品着一杯，来自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
  他，正准备，欣赏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
  他听到了，远处那艘铁壳船上，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如同打雷般的声响。
  他，甚至，还笑了笑。
  “这么远的距离，就敢开炮？是想，给本将军，听个响吗？”
  然而，下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便，彻底凝固了。
  一阵，仿佛能撕裂人耳膜的、由远及近的，恐怖的，尖啸声，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紧接着！
  在他，和船上所有水手，那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在距离他们那雕刻着精美龙头、价值万金的船首，不足五十米的海面上。
  大海，爆炸了。
  “轰——！！！！”
  那，不是炮弹落水时，激起的普通的水花。
  那，是一道，首径超过十米，高达数十米，如同，传说中的海怪“利维坦”，从海底深处，猛然，撞破海面，冲天而起般的，巨大的，白色的，恐怖的，水柱！
  一声，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彻底震碎的，恐怖的巨响，才，姗姗来迟！
  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漫天的水雾，狠狠地，砸在了旗舰之上！
  整艘巨船，都为之，剧烈地，摇晃！
  船楼上，那些精美的窗户，被，瞬间，震得粉碎！
  甲板上，无数的水手，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掀翻在地！
  郑芝龙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前朝官窑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个郑家舰队，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水手和将军们，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同样的，苍白的，不敢置信的，恐惧。
  他们，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他们，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刚才那一炮，再，往后，偏上，那么，一寸。
  那么，他们，和他们脚下这艘，号称“海上宫殿”的旗舰，此刻，恐怕，早己，变成了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燃烧的，碎片。
  郑芝龙，死死地，抓住船舷。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冰冷的，汗珠。
  他，是海上的王者。他，见过，佛郎机人的红夷大炮，也见过，荷兰人的夹板船。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
  一种，能在五里之外，进行，如此，精准的，毁灭性打击的，武器。
  这，己经，不是，凡人的，力量。
  这，是，神魔的，力量。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远处。
  那艘，灰黑色的，丑陋的，钢铁巨兽，正，冒着滚滚的黑烟，迎着逆风，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坚定的姿态，向着他那，早己阵型散乱的舰队，缓缓地，逼近。
  那，不是一艘船。
  那，是一个，移动的，宣判。
  它，在宣判，他，和他所代表的那个，木头与风帆的，旧时代的，死刑。
  良久。
  郑芝龙，这位，纵横东亚海域数十年，从未有过败绩的海上枭雄，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无比屈辱，却又，无比清醒的，字。
  “传……传令下去……”
  “全……全员……转向……”
  “给……给王师，让开，航道。”
  于是，在这片，千百年来，都由季风与洋流，主宰的海面上。
  出现了，堪称，世界航海史上，最奇特、最壮观的，一幕。
  数百艘，樯橹如林、旌旗蔽日的，庞大的，中式传统帆船战舰，如同，恭迎君王驾临的臣子一般，缓缓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黄金水道。
  而在，这条水道的中央。
  那支，由一艘铁甲舰和数艘蒸汽护卫舰组成的、小小的、却散发着无尽威严的钢铁舰队，畅通无阻地，驶入了，那片，连接着海洋与中华文明心脏的，黄金水道——长江。
  他们，用一发炮弹，就向全天下，宣告了，这片蓝色国土的，新主人的，诞生。
  下一个时代，将是，海洋的时代。
  而制霸海洋的，将是，钢铁，与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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