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赶忙拿过密奏翻看起来。′d′e/n*g¨y′a!n-k,a,n\.*c-o+m·
  李璇记得很详细，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看到沈庄指出意在尝试分化内阁，朱祐樘觉得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这沈庄年纪不大，却是天生的教书先生。”
  “同样的道理，朕说几遍照儿都记不住，他这三问两问的，就能让照儿自己想明白。”
  朱祐樘捋须笑道。
  他己经看出了沈庄这么做的深意，这是要替东宫那群讲读教导太子。
  对此他倒是无所谓，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学进去，怎么学都行！
  “还有这种事呢？”张皇后好奇的想要看上一眼，可又碍于李璇在场，不好这么做。
  夫妻二人在一起怎么都行，有外人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影响。
  “待会朕与你细说。”
  朱祐樘笑呵呵的翻到下一页，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
  同时，
  李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嘴里泛起苦涩。
  这一路上他把沈庄骂了个狗血淋头！
  朱厚照久居深宫，不清楚世间曲折。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可能不知道。
  该死的沈庄自己不说，倒是让自己给听到了！
  李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祐樘越来越沉的脸色，暗自叫苦。
  好不容易接了桩差事，现在弄得叫什么事啊！
  “哼！”
  朱祐樘低哼一声看向李璇，“还有谁知道纸上的内容？”
  李璇匆忙回道：“只有太子与臣。”
  “你有何看法？”朱祐樘问道。_x￠i\a·o_s/h_u/o?g*u.a′i`.!n~e`t\
  “臣……”
  李璇叫苦不迭，扑通又跪了下去，“皇上，臣就是个办事的，臣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朱祐樘冷声道：“你要真不懂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皇上，臣……”
  “不用说了，朕信任你才会让你做这事，起来吧。”朱祐樘道。
  李璇松了口气，感激涕零一叩首。
  朱祐樘起身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你曾祖为太宗打开城门，本应世袭国公，只可惜中间发生了一些变故。”
  “如今让你当这个指挥使，着实是委屈了。”
  “皇上……”李璇眼眶湿润了。
  他老太爷是李文忠，那可是赵云的原型人物。
  一生打了五十场仗，西十八胜、一平、一不克。
  朱元璋亲封曹国公。
  太爷是李景隆，战绩虽然拿不出手，好歹也是皇子们的发小。
  谁人不给三份薄面？
  到了他这家道中落，好不容易混到个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又成了个摆设。
  朱祐樘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们一族的功劳朕都记得，满朝文武中，能让朕放心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若是论起来，你还是朕的表叔。”
  “你不会辜负朕的，对吧？”
  李璇诚惶诚恐，匆忙道：“臣万死不负皇上。”
  “嗯。”
  朱祐樘满意的看着他，“你现在做的事很重要，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
  “明白！”李璇重重点头。.暁!税!宅+ ¨首?发′
  朱祐樘见效果差不多了，又道：“朕记得，棺材铺里还有一家三口？”
  “是。”李璇赶忙道：“臣己经调查过了，掌柜的和妻儿都是老实本分人，没有可疑之处。”
  朱祐樘摇摇头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沈庄说的话太重要，若是被听了去不太合适。”
  “臣这就去解决了他们！”李璇果断表态。
  朱祐樘摇头失笑，“倒也不用如此，想个法子让他们搬出去吧，这辈子不要再回来。”
  “遵旨！”
  李璇抱拳退了出去。
  朱祐樘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点头。
  “你们刚才到底说什么呢？”张皇后等到李璇关上门，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你自己看吧。”
  朱祐樘将那几张攥的皱巴巴的纸条递了过去。
  张皇后接过来看了一遍，神色凝重了起来。
  “粮食去哪了？”
  “这沈庄什么意思？”
  朱祐樘深深的望着她道：“今年春收和秋收，除去免去的七百万石，拢共收上来了一千七百万石粮，到户部手里还剩下五百万石。”
  “永乐一朝却从没有低于两千万石，到户部手里还有一千万石。”
  “十年前朕量过一次田亩，不算那些隐瞒不报的就比永乐年间多了三成多，这中间的粮去哪了？”
  张皇后面色一变，这个问题很简单，她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明朝的所有土地都要交税。
  这个税叫田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种了皇家的地，你就得交税。
  这个税很低，一亩地产粮300斤，交十斤左右就可以。
  关键是其他税目，如人头税，正役税（官府的合同工）等，需要均匀摊牌下去。
  正常来说加上这些税目压力也不算大，六千万的人口，均分八亿亩田，怎么分都够用。
  可恰恰是做不到均分。
  自从洪武以后，又封了不知道多少官爵，还有科举选出的秀才举人，这些人名下的土地叫官田，只需缴纳固定田赋，其余税款全免。
  其宗族为了免去这些税款，又会把名下田产挂到士绅名下。
  这样一来，原本大家平摊的压力，全都累积到了普通农户身上。
  丰年倒是还能支撑，一旦遇到旱涝，收成不佳无力交税的时候，就只能变卖田产。
  兼并形成！
  对于士绅来说，他们不需要巧取豪夺，那些农户会求着他们把田产收下。
  士绅手里田产越来越多，百姓手里田产越来越少。
  拖欠税款越来越多，朝廷能收到的粮食也越来越少。
  粮食去哪了？
  当然是在这些士绅手中！
  李璇之所以惶恐万分，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按照沈庄的说法，要想避免百年后的民反，就要让民吃饱。
  可要想让民吃饱，就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问题就要与百官和万千士绅站在对立面。
  亡国or挑战全国权贵！
  怎么选？
  “皇上，这……”
  张皇后声音颤抖，她心里发慌。
  因为她的娘家人也是权贵。
  这些年没少欺负乡里百姓，手里田产更是多到数不清，就为这事没少惹麻烦。
  朱祐樘微笑道：“淑儿，以往你护着家里人朕不说什么，可这次，不许你再袒护。”
  语气虽柔，却透着坚定。
  张皇后嘴唇蠕动几下，终是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的那些弟弟越发过分，皇上己经屡屡开恩，如今既是关乎国家，那便由皇上做主罢。”
  选百姓之女入宫有利有弊。
  百姓家往往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对于朝政之事并不在乎。
  可陡然乍富，一跃成为皇亲国戚也会让外戚嚣张跋扈。
  朱祐樘满意点点头，笑道：“淑儿识大体，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张皇后放下心来，有这句话在，她那俩弟弟就出不了大问题。
  “沈庄这人太鸡贼。”
  “抛出了引子，让朕自己头疼！”
  朱祐樘笑骂道。
  从皇后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这里面最难缠的群体是谁。
  宗室！
  外戚尚且好处理，随便唬两句就能让他们乖乖出钱出粮。
  可他的那群亲戚们才是土地的最大拥有者。
  除去朝廷赏赐的田亩，明里暗里侵占民田是个大头。
  现在这些人手中的田亩己经占到了全国的两成，再加上那些百官乡绅，粗略一算，全国半数的良田免去了各种杂税。
  以往朱祐樘可以对这个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依靠节流就能保持国库平衡。
  他也一首是这么做的。
  在位十几年的时间里，光禄寺费用一降再降，皇宫开支一减再减。
  包括明令禁止宗亲勋贵侵占田亩。
  结果……他能力不够，自然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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